第六十三章 見外祖

  陸言之冰冷之意稍退，面上帶上些溫和，他輕輕撫了撫溱兒的小揪揪，嘴角浮現淺笑，提起謝千皙時，眼眸中的溫柔繾綣令眾人無法忽視。

  皙兒和陸公子不就見過一面嗎，怎知她的喜好？

  皙兒忽然喜愛甜食，還是這段時日才有的習慣，陸言之卻如此清楚，其中必有蹊蹺。

  陳氏和周氏對視一眼，眼中皆閃過防備。

  陸言之著月白色錦袍，頭髮打理得很齊整，其上一頂玉制發冠，襯得人愈發溫文爾雅。

  

  兩人在心裡微微點點頭。

  此人相貌倒是極佳。

  陳氏眉頭緊蹙，又過了幾息，朝周氏微不可查地點點頭。

  「陸公子快三十了吧，大了我們皙兒一輪，要是你著急些，皙兒都能喚您一聲爹爹了…」

  周氏語出驚人，瞥見上首的兩位無甚反應，膽子便又大了些。

  「年紀大些也沒啥，就是身為男子吧，財物，官位，總得有一樣沾邊吧…」

  周氏還未說完，陸言之便將一摞冊子擺在她的面前。

  她略瞟了瞟，這裡頭有去京城上任的文書，有地契有鋪子還有銀票…

  周氏的話就這麼哽在喉嚨口。

  還挺多的。

  雖然官位不高但是看著很有錢的樣子，長得也挺好看的。

  周氏咧咧嘴，和陳氏擠眉弄眼。

  陳氏心中的無奈險些擺上面無表情的臉上來。

  她知道周氏天真，卻沒想到她比皙兒還單純。

  「這些我們皙兒不缺，我們要的是一顆真心。」陳氏的話一出，眾人都贊同地點點頭。

  「嗯，言之知曉，這些並不是要表示什麼，本身就是要交由皙兒保管的，三夫人不提起，我今日也是要給的。人心難測，但是死物不變，我並不信什麼誓言，倒是死物更加實在些。」

  陸言之的一番言論，連奇書都有些啞然。

  這還是他那冷臉話少的主子嗎？

  方老夫人聞言，與方氏對視了一眼，母女倆都有些動容。

  今日陸言之過府，是提前好幾日遞了拜帖的。

  他先是見了方大爺，沒有多久，方大爺便來到方老夫人的院子，言辭中儘是對他學問的讚美，誇他知禮有學識，能讓古板的方大爺誇讚的人不多，陸言之顯然有些本領。

  方老夫人和方氏略商量了一陣，這才有了現在這個場景。

  「雖說我們過問皙兒的婚事有越俎代庖之嫌，但是既然丞相委託我們把關，我們身為長輩自然得在意些的。」

  陳氏並沒有在意上首方老夫人的眼神暗示，她神色忽地一厲，眼神倏然犀利。

  「我曾聽二爺說起陸謝兩家的些許齟齬，我作為婦道人家，雖然不明就裡，但是我還是頗有疑慮…」

  「二嫂！這些事情我已與丞相…」方氏怕場面不好掌控，連忙阻止。

  「妹妹，丞相既然來信讓方家把關，那這些疑慮總歸要問上一問，當然，陸公子可以選擇離開，我們方家不留有心之人。」

  陸言之神色愈發恭謹了些，心中為謝千皙感到高興。

  她有如此護衛她的家人，真好！

  「陸家接到當今的旨意，擇良者走馬上任無需繞到此地，陸公子為何來此？你如此熟悉皙兒的喜好，恐怕別有用心，皙兒單純，總是以善意待人，而他人卻並不懂得回報。」

  聞陳氏字字珠璣，奇書小心地撇撇嘴，有些無語。

  二夫人，您怕是對謝姑娘的性情有所誤解。

  卻見自家主意一副深以為然的樣子，那滿眼的深情就是隔著十里都能瞧見，奇書頗覺無藥可救。

  「方陸兩家之事，言之暫無法理清，其中牽扯頗多，需與丞相一齊查探，言之前不久得知此間誤會重重，以前卻只觀表面而做了一些錯事，索性未鑄成大錯…」

  「主子！」奇書著急地插嘴。

  您怎麼什麼都說了！

  果然，陸言之此話一出，除方氏外，其餘眾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好看，方其祺的鞭子更是呼之欲出。

  「都是一家人，應該坦誠相待的。」陸言之神情認真道。

  「你好不要臉！看老娘今天打不死你！」

  陳氏嚴肅的表情倏地龜裂。

  「方其祺。」

  方其祺收到自家娘親警告的眼神，瞬間耷拉下來。

  陳氏收拾完令她頭疼的女兒，又繼續道：「既知有錯，便要遠離，皙兒不需要心機深沉的枕邊人。」

  「二嫂，可是他們有婚約來著的。」

  「婚約算個屁！」陳氏拍案而起，難得丟了端莊，「妹子平時沒脾氣也就算了，這可是你嫡親女兒的婚事，怎生還如此糊塗。」

  「二舅母此言，言之並不同意，」陸言之起身，對著陳氏躬身行禮，「伯母與人為善，是難得的好品質，要是她人欺侮謝姑娘，伯母自然會反擊。婚約並不是束縛，要是謝姑娘不願意，我定不會強求。我卻覺得，自己的深沉心機正是一種利器，京城波濤詭譎，遠沒有方府安寧，謝姑娘需要的不是與她單純玩樂的夥伴，而是並肩同行的知心人。」

  陸言之說完，花廳頓時鴉雀無聲。

  他微微回首，卻見謝千皙端著茶壺佇立在花廳外，不知來了多久。

  謝千皙笑意晏晏，陸言之眼中霜雪盡無，兩人的眼神對視，旁人還能看不明白嗎？

  謝千皙朝著方府眾人鄭重地行禮，隨後，對著陳氏感激地笑了笑。

  不論前世還是今生，她與陳氏的交集一直不多，日常更是與周氏更加投緣些，對於陳氏，總是有幾分保留。

  她卻沒想到，陳氏對她如此在意。

  謝千皙將自製的一個香囊遞給陳氏，揚起了一抹真誠的笑意。

  「皙兒在裡頭置了一些提神的藥草，舅母可別嫌棄我的女紅。」

  「你這是在替你未來夫君賄賂我嗎？別以為這樣我就能在丞相面前說句好話啊。」

  陳氏收到精美的荷包，喜不自勝，嘴角的笑意險些壓制不住。

  「得了吧，二嫂，你嘴角都上揚啦，那得意的眼神，坐在上頭的爹娘都看不下去了，皙兒，我不管啊，每人一隻不算，我要比她們多一隻的啊，我同你關係這麼好，是吧。」

  見周氏像個孩童般搖著謝千皙的手，眾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花廳外，陳環兒卻被此番溫馨場景刺紅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