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屬於鄔傑的東西

  顧夜的身體緊繃，手指用著力伸直，上眼皮摁住下眼皮，睚眥地看著尺子在空中划過的那條銳利的曲線，即將落在自己的手上。

  一旁的小拳石更是渾身瑟瑟發抖，本來有些蠻狠的面容此時也膽小得像是關在籠子裡的金絲熊一樣。

  黑紅色的辦公室，黑紅色的桌子，黑臉的老師，和一把和古代斷頭刀一樣鋒利堅硬的尺子。

  「啪！」

  尺子終究是落了下來，和肉體上的傷害完全不同的是，這一下簡直就像是一根勺子插進了你的腦子裡，然後開始胡亂的攪著，把你的腦漿全部攪成漿糊以後再掏出來的感覺。

  戰慄感像是閃電一樣在全身蔓延，從頭到腳電了個遍。

  痛苦，迷茫，發昏。

  十幾種不同的負面感覺縈繞在顧夜的周身，身體不受控制地就要倒下。

  就像是在天府吃火鍋時，辛辣衝上大腦，讓不會吃辣的人痛苦不堪。

  眼看就要倒在污穢粘稠的地面時，顧夜大腦里湧出一股暖流，溫柔卻強硬地拔除著身上一點一滴的痛楚。

  

  被這股溫暖涌流所緩和的顧夜，勉強用手撐住了那像是粘液一樣的桌子，手指像是陷在了泥潭裡，又濃稠又噁心。

  小拳石和顧夜是在同一時間挨下了班主任這一尺子，他沒有顧夜的鬼怪輔導班的加點增強，也沒有顧夜腦子裡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暖流，他狼狽地尖叫出聲，然後倒在了那晦棄不堪的地上。

  像是只被車輪碾過的小狗，發出讓人可憐的嗚嗚聲，眼白翻出，身體不停地抽搐，完全沒有了之前在教室的怒髮衝冠和意氣的樣子。

  很難將這樣兩種表現結合到一個人的身上，就可以知道這一下尺子到底有多痛了。

  黑臉班主任完全沒有看倒在地上的小拳石，不管小拳石再怎麼在地上抽搐痛苦的呻吟。她反倒是看著還挺著身子站在原地的顧夜，她應該是驚訝於顧夜為什麼還能夠站著。

  顧夜強撐身體的表現，讓她更加生氣，憤怒。她覺得自己的「教育」不夠成功，覺得顧夜挨過這一尺子之後，根本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沒有老師的辦公室里，班主任再一次高高地舉起了自己的尺子。她臉上黑黃色的皮膚紋路蠕動著，被紅色覆蓋的瞳孔和眼白里是更加瘋狂和嗜血的意味。

  尺子上也染上血紅，不知道這把尺子之前打過多少人的手心，也不知道這把尺子給多少學生帶來過苦楚。

  顧夜知道自己抗不下這第二下尺子，但是更要命的是他現在的身體還是發麻著的，抽不出多大的力氣能夠逃離這裡。

  現在的情況，顧夜需要一個救星，一個能救他於水火之中的救星，可眼下只有躺在地上已經不省人事的小拳石，轉移火力的目標方法肯定是不行的。

  「吱嘎。」

  辦公室的大門被打開，顧夜和已經紅眼的班主任都同時轉過頭去看向門外的人。

  是物理老師！但是顧夜看不見物理老師的表情，他灰白的頭髮耷拉在沒有五官的臉上，看起來更像是恐怖小說里最後進門的大Boss，冷血的殺手或者是無情的過路人。

  顧夜不知道能不能物理老師能不能指望得上，但是目前這個進入像是解剖室的辦公室里的物理老師是他唯一能夠抓住的救命稻草。

  不管黑臉班主任的表情，顧夜蒼白髮著冷汗的臉上露出一個悽慘的苦笑，他對著那個物理老師哀求一般地說了句，「老師……」

  羽毛輕飄飄的空氣對於顧夜仿佛難以呼吸的鐵石一樣，而物理老師卻只是站在紅黑色的赭石背景里，和渾濁的背景融為一體。

  顧夜有些絕望，但是又馬上被抽離，顧夜現在才意識到，原來冷靜地看待自己的生死是對人更大的一種折磨。

  當顧夜徹底將要放棄的時候，物理老師平靜的聲音在滾動的喉結里上下吐出。

  「葉老師，這盧丘怎麼了？」

  「他和張翼說是打起來了，太讓我生氣了。」

  「哦？他這小身板能和張翼打架？不會吧，我看他今天表現挺好的啊，怎麼會和張翼打架？」

  物理老師的臉頰上，在陰影的遮蓋下，長出了五官，一個慈祥而又蒼老的面孔，和灰白的頭髮組成了一個衰老快要退休的教師形象。

  顧夜激動得不知道要說什麼，他太感謝這位老師了，他再次回頭的時候發現班主任紅色的眸子已經開始變回了白色。

  但她察覺到了顧夜回頭看她，她冷冷的眼神看了一眼顧夜，仿佛不會罷休的模樣。

  顧夜連忙低下頭，他意識到自己的強勢只會讓身處不可控情況下的自己變得更加悽慘。現在不如示弱，在尋求別的辦法。

  也可能就是因為顧夜這個低頭的動作，讓黑臉班主任感到了成就感，顧夜看著泥濘黑色的地面的時候，她終於在物理老師坐會自己位置上的時候，開口說到。

  「算了，下不為例，你把張翼給我帶回去，因為你們，我上課時間都耽誤了！」

  班主任像鴨子一樣癟癟難聽的聲音響起在辦公室，顧夜一直低著頭，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後，他連忙把小拳石從地上拖起來。

  顧夜太虛弱了，小拳石也太沉重了，顧夜拖著他，磕磕絆絆地從辦公室一路拖回了教室。

  當他打開教室的大門的時候，清楚能夠聽見教室里吵鬧聲戛然而止，下面的人臉上或帶著事不關己地笑，又或者是女孩那樣的擔心，又或者是像大眼睛和碎嘴那滿臉的幸災樂禍。

  顧夜只是看了一眼，並沒有說話，他先是費力的把小拳石拖到了他的座位上，期間沒有一個人上來幫忙。

  然後他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還沒有等到鬆口氣，班主任緊隨其後走進了教室。

  她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台下的學生，在顧夜和還在昏迷的小拳石的身上徘徊得更久。

  開始上最後一節課，顧夜實在是沒有心思去聽課，他現在想到的是，剛剛在辦公室里看見的在班主任邊上的那些沒收來的東西，甚至每個人都有一個人的格子。

  顧夜猜測，這些東西都是應該會在明天的家長會的時候，拿出來給每一個家長看的，甚至有可能就會放在每個學生的座位上，等著家長來。

  那麼找到純潔之心的關鍵線索說不定也在那堆屬於鄔傑的東西里，顧夜必須在明天的家長會之前，把這些東西拿到手。

  鄔傑在這個記憶世界裡已經去世一個月了，很有可能黑臉班主任會直接把這些東西親手交給他的父母，顧夜連在教室看到的可能性都沒有。

  「哦，對了，眼鬼！」

  顧夜這才想起自己眼裡的那個傢伙，自從進入第二個記憶世界之後，似乎他就沒怎麼開口說過話。

  「你有沒有注意到剛剛那個寫著鄔傑名字的盒子裡放著什麼東西？」

  「什麼？等本鬼想一想，好像是一堆餅乾，和幾本漫畫書，漫畫書上面還放著一把鑰匙！」

  「鑰匙？」

  一把鑰匙，這把鑰匙會是哪扇門的鑰匙呢？許華的鑰匙是開啟她的心房的鑰匙，那麼這把鑰匙會可能找到純潔之心的關鍵嗎？

  顧夜再次查看剛剛在辦公室里完成的緊急任務，上一次在許華的記憶世界裡，緊急任務給了他至關重要的洞察前置能力，這回會不會也給什麼很強大的技能。

  「緊急任務已完成，任務獎勵是否開啟？」

  「開啟。」

  「恭喜你，獲得一條線索：你在初中時，會曾幻想把自己的某樣東西藏在學校某個隱蔽的地方嗎？你已經獲得了鑰匙，那麼想想，這會不會是學校里某個隱蔽所在的大門鑰匙。」

  看來顧夜必須要獲得這把鑰匙，但是班主任在晚上晚自習之後才會離開這所學校，顧夜根本沒有時間接近這個時不時會有老師或者是學生進入的辦公室里。

  「什麼時間才會是所有人都在辦公室的時候呢？」

  「盧丘！你在聽課嗎？」

  班主任憤怒的聲音從講台上傳下來，顧夜似乎已經開始變成了她的眼中釘。

  「老師，我在聽。」

  顧夜沉著地回答到，沒有失了分寸。

  「你在聽？呵呵，那你上來把這道題解答一下。」

  「好的老師。」

  顧夜粗略掃了一眼題目，就知道這是一道數學壓軸的重點問題，顧夜上去看了一眼老師已經用粉筆刻在黑板上的圖形時，就已經明白這道題怎麼做了，隨便寫了寫，就把答案寫出來了。

  這倒是出乎了班主任的意料，她不再好借題發揮，只能看著顧夜拖著自己的身體慢慢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很快就到了下課的時間，要準備下課去食堂吃晚飯的時候。

  「你們晚上在寢室就不要再發出噪音了，這兩天宿管已經和我說了好幾遍你們晚上熄燈之後很吵鬧，讓我知道的話，你們一個寢室都知道會發生什麼。」

  「寢室？！」

  對，就是晚上寢室里熄燈之後，這個時候學校裡面根本不可能會有人在學校里晃悠。

  這是絕佳的機會，顧夜知道今晚註定是一個冒險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