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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用以賭命

2024-06-02 21:49:43 作者: 菁菁者莪

  魏念晚滿目震驚地看著蕭譽一個頭一個頭地恭敬磕在地上,心裡莫名的痛。但轉念一想,仇人就是仇人,豈能因貓哭耗子掉幾滴眼淚磕幾個頭就原諒?

  再說蕭譽原本也於父親有愧,他一個謊言害了魏家滿門,即便她復了仇,害死了他的母妃和舅父,可父親和魏家卻只是純粹的受害者,蕭譽恨也恨不到他們頭上。

  想通此結,魏念晚轉過身去,背對著蕭譽,不再看他的這些虛情假意。

  蕭譽磕完了頭,起身拍拍膝上的土,看著魏念晚的背影問:「你一日沒吃東西了吧?」

  魏念晚不理會他,他便從袖子裡取出一個用乾淨棉帕折成了布包,托在掌心裡一層一層揭開,裡頭竟是一塊與地上那些一樣的栗子糕:「我料到你會打翻它們,是以預先藏起了一塊,可要嘗嘗?」

  魏念晚簡直要被他氣笑了,轉身將他手裡的那塊點心也打翻到地上,而後看怪人一樣地看著蕭譽,揶揄他道:「怎麼,這就生氣了?須知等你到了吳國,這種事便是家常便飯,也許你的每一餐都要和著地上的泥吃!」

  然而蕭譽並不惱她,目光落在剛剛被她打翻的那塊點心上,點了點頭認可道:「你說得沒錯,是故之前你對我的那些磨鍊,也不全然是為了折磨取樂,你是真的想要我活,你在關心我對不對?」蕭譽轉回頭來,目光灼灼地對著魏念晚。

  魏念晚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這個問題也是她一直在逃避的,她略顯慌亂地眨了兩下眼,避開蕭譽逼視的目光。

  蕭譽似得到了答案,眼底流露欣慰之色,而後竟蹲下身去,將魏念晚腳邊那塊滾了土的栗子糕拾起來,吹吹上面的浮灰,一口塞入嘴裡!

  魏念晚微詫地看著他,不解他的舉動,蕭譽邊吃邊流淚,可嘴角卻又微揚起一抹喜悅。口中糕點的甜味兒掩蓋了那點土味兒,一路甜進了他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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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點心吞咽下去後,蕭譽倒有一絲悵然若失之感,靜默良久後,遲疑著開口:「魏念晚,我害死了你的至親,你也害死了我的娘親,我們……」

  蕭譽哽咽了下,顯然下面的那句話很難啟齒。他臉上閃過痛苦掙扎的表情,而後還是咬著牙將那幾個字擠了出來:「就算扯平了好不好?」

  魏念晚眼中滿是震撼,她不解這世上竟會有人連殺母之仇都能像交易一般尋求抵平。她看著蕭譽,愈發像在看一個怪物,只是沒了之前的嘲謔,轉而被一種由心的鄙夷取代。

  「蕭譽,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蕭譽似也料到她的反應,是故許久不敢抬眼看她,像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一般耷拉著腦袋,目光落在腳面上。

  「我知道這話一旦說出來,你定會瞧不起我,可我委實想不到解決此事的法子了……」蕭譽用力咬著牙關,痛苦地閉上眼。

  他像極了一頭困獸,在做最後的掙扎吼叫:「殺了你,我真的做不到!既然不能面對,那為何不可以和解——」

  他突然睜開眼睛,質問起魏念晚來:「你不也是對我下不去死手麼?!我將那把劍交到你手裡時,她也做不到再殺我一次不是麼?!」

  魏念晚緩緩搖頭:「蕭譽你瘋了,你瘋了。」

  「我是瘋了!我是被你們給逼瘋的!」蕭譽咆哮一聲,將拳頭用力敲擊在自己的頭上,「其實你跟我母妃是一樣的人,你們的心裡都充滿了算計跟陰謀……母妃先害了你的父母親人不假,可你也害了薛家那麼多人,難道他們其中就個個都犯了非死不可的罪嗎?!」

  「其實你們是一樣的人,你們都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哪怕會牽連許多無辜之人!當然,我不無辜,我對不起你們魏家,我的確該死……」

  「可我給你機會了,我將劍遞到你的手裡了,你卻不忍心殺我不是嗎?」蕭譽突然握住魏念晚的雙肩,雙目滿懷期冀地問她:「既然我們都下不了手,不如就讓這段延續了兩代人的仇恨在我們這裡做個了結吧!」

  「了結?你要怎麼了結?」魏念晚狐疑地看著已近乎癲狂的蕭譽。

  蕭譽陰鬱地笑了笑,認真道:「我已想過了,今晚我們就賭一回命,若天亮之前果真死成了,那我們就一起喝孟婆湯,一起過奈何橋,忘記這輩子的所有恩怨……可如果我們僥倖沒有死成,那就把明日之後的日子當作新生,當作下輩子來過好不好?」

  「賭命?」魏念晚不解地試探:「那你打算如何賭?」

  蕭譽的面上顯現一瞬的茫然,顯然他自己也還未想好,只不過是臨時起意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但他往一旁的地上看了看,很快便生出一個主意來。

  蕭譽鬆開魏念晚,俯身在地上挑了一塊鋒銳無比的碎瓷片,沒有半分的遲疑,突然捏緊它往自己的左腕上割了下去!

  癲狂之下的人是不知疼痛的,他就像個沒有知覺的木頭人一樣看著鮮紅的血從自己腕間傷口處流出,淌到地上,很快匯成一小片紅色的水窪。

  狀似滿意地看了會兒,蕭譽才將手中的那片碎瓷遞給魏念晚,然後期待地看著她。

  魏念晚面無表情地將碎瓷片接過,目光掃過上面紅血的血跡,冷笑一聲將它丟到地上:「我就不必了,殿下自己賭吧。反正只要你死了,我明日一早也無法從這裡活著出去。」

  道理自然是如此,就算以往魏念晚有本事到處逃,可今晚的王帳外卻是層層把守,任她插翅也難飛了。

  蕭譽沒有不高興,反倒鬆了一口氣,他原也不忍心讓魏念晚隨他承受這些,他只是不想對她放手罷了。

  蕭譽開始覺得身上發冷,他隨手扯下一片掛帳披到身上,將自己好好裹住,就地坐了下來。

  魏念晚則走到魏良弓的牌位前,心道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報應呢?當初害過父親的蕭譽,如今也快要死在父親的靈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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