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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絕不可以

2024-06-02 21:48:09 作者: 菁菁者莪

  回到芳景園,魏念晚便讓映秋搬了桌椅出來,在廊廡下張了一桌簡單的小宴,與蕭譽面對面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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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廊廡旁的紫荊樹此時正值盛花期,密密匝匝開滿了小花,像暈染開的一片紫霞。微風拂過,幾片花瓣飄落,有一朵竟兜兜轉轉最後落入了蕭譽的酒杯里。

  蕭譽看一眼,捏起酒杯正要潑掉,魏念晚卻伸手將他按住。蕭譽的手隨著酒杯落回案上,一面驚喜於這短暫的肌膚相親,一面疑惑地抬起眼看著魏念晚,不知她是何意。

  魏念晚嘴角噙著笑,開口時聲音如那醉人的清泉:「殿下可知西洲有一種飛花令,是與京城不同的。」

  「哦?那晚姐姐快同我說說!」蕭譽對她的任何話總是饒有興趣。

  魏念晚便說道:「春城無處不飛花。我們西洲的飛花令便是一家人閒坐在花樹下,待風拂過,花瓣飄落,落入誰的杯中,誰便要飲酒。」

  蕭譽垂眸看了眼自己酒杯中的那朵紫荊花,已是明白魏念晚想做什麼,不必等她催促,便直接捏杯飲下,連那朵紫荊花也一同入了喉。

  飲完,不忘亮亮杯底:「可是這樣?」

  魏念晚卻笑他聽話不聽下文,「哪有這麼簡單,除了飲酒,還得回答對方一個問題,既不可迴避,亦不可撒謊。」

  蕭譽面上微微怔了怔,既而大方道:「那晚姐姐有什麼想問的,便問吧。」

  魏念晚自然不會同他客氣,開門見山的問:「昨日發生了什麼,你為何會飲酒獨醉?」

  聞言,先前還一臉鬆快的蕭譽,臉上笑容一點一點消失,褪為冷白。

  「才開始,就想耍賴不成?」魏念晚佯裝生氣地催促他。

  蕭譽便道:「其實此事我本也不想瞞著晚姐姐,只是剛剛將你尋回,怕壞了此間氣氛……」他有些難過地垂下頭去,深吸一口氣,才接著說下去:「父皇著我繼續前往吳國。」

  魏念晚雙眼豁然睜圓,「可是昨日的旨意不是還要你回上京?」

  「那只是第一道旨意,其實還有第二道密旨,是通過皇城司的白鴿營送達的。兩道聖旨相差數日,可因為途徑不同,卻在同一日到達了這裡。」

  魏念晚原本還想接著問些什麼,可這時另一朵紫荊花卻飄飄悠悠地落到了她的杯中。

  蕭譽斂了面上的悲色,重新掛上笑意:「晚姐姐,這回可是輪到你了。」

  魏念晚的心思還停留在先前的事上,漫不經心地捏起酒杯飲盡,主動道:「殿下問吧。」

  蕭譽張了張口,可很快又閉上,他想問的那句話似是極難說出來。緩了緩,他換了個問法:「我若繼續前往吳國,晚姐姐作何打算?」

  「陪著殿下一起。」魏念晚想也不想,便爽快道。

  蕭譽滿目驚喜,激動得幾乎要從椅子裡跳起來!他雖不會真的讓魏念晚陪自己冒那樣的險,但能聽到她如此說,他內心自是狂喜不已!

  很快問題又到了魏念晚的那一邊,她便接著問了先前未問完的事:「殿下方才說第二道密旨是與第一道同日到的同州,可為何此事我不知曉?昨晚你醉酒來找我時,為何也未提起?」

  「因為陸綏卿他扣下了那道密旨,未及時讓我知曉,還是嚴公公發現後進去偷看了密旨的內容。故而在陸綏卿將密旨拿出前,我不宜明目張胆地宣揚此事。」

  這話不禁讓魏念晚心下劇顫。

  是以,陸綏卿昨日急著將自己帶走,其實是為了不想自己知道那第二道密旨的存在?

  陸綏卿為何要這麼做,魏念晚自是不難想通。他是怕她會反悔不肯離開,繼續陪著蕭譽西去。

  「晚姐姐?」

  「晚姐姐?」

  蕭譽接連喚了兩聲,魏念晚才從紛繁的思緒中抽離出來,然後循著蕭譽的目光看到自己杯中又落入了一片飛花,牽了牽唇角,勉強扯出個笑容:「殿下問吧。」

  說著,也將那杯酒飲下。

  這個問題,蕭譽仍是有些躊躇,斟酌了再斟酌,才試探著問:「假若……我是說假若,我不想去吳國做質子了,晚姐姐可會看不起我?」

  問完,蕭譽便認真地觀察起魏念晚臉上的細微反應,想判斷她對此事的真正看法。然而魏念晚卻比他想的還要有城府,她面上一片平靜,看不出任何喜惡。

  須臾後,魏念晚答:「不會。」

  「為何?」蕭譽眼中閃爍驚喜之色。

  「那就是下一個問題了殿下。」誰知她的這句話才說完,又一朵飛花飄進了她的杯中。

  是以不等蕭譽問,她便接著回答道:「世人的信仰五花八門,各有不同。有的人將『忠義』視為信仰,哪怕後來發現自己只是一顆棋子,他也會愚忠到底,因為在他的眼裡『忠義』大過自己的性命。而有的人惜命,將『活著』視為信仰,哪怕要辜負一些人一些事,他也會先將自己的性命放在前。這兩者沒有誰比誰高貴,都只是人們內心的信仰罷了。」

  說完,她將手中的那杯酒飲下。

  雖則從她的話中,蕭譽聽出了對後者的些許鄙夷,但至少她沒有反對他的想法,那麼也就意味著嚴公公所提之事,是有可能實現的。

  當然,蕭譽明白這種事急不來,不能一下將人給嚇住。反正離著西洲還有些距離,他大可一點點試探魏念晚的反應,待到時機恰當時再提一起逃走的事也不遲。

  等再次輪到魏念晚發問時,她看蕭譽已飲了幾杯,正是微醺之時,終於開始問起令她耿耿於懷的那件事。

  「殿下昨晚醉酒後,說了許多早年宮中的事情,還提到咱們大梁昔日的戰神魏良弓……」說到這兒,魏念晚不免惋惜地搖了搖頭:「我與那位魏將軍同姓魏,五百年前怎麼也算本家,自然對他的事情在意一點。不知當年他到底入宮撞見了何事,落得那樣下場?」

  幾杯熱酒入腹,面色不免泛紅,可等魏念晚將話問完,蕭譽的臉色已由紅轉白,看上去很是嚇人。

  他良久不言,之後終於開了口,卻是反問:「晚姐姐這話由何而來,是誰說魏將軍當年入宮撞見了何事?」

  「自然是殿下啊!」魏念晚笑起來,反正昨晚蕭譽醉成那樣,她如何說都不會引起他的懷疑:「殿下難道忘了,你昨日提到他時,可是不住地自責呢!」

  蕭譽的心再次一驚,明明沒有飛花入杯,卻也慌張地端起面前酒杯,仰頭一飲而盡。之後又自斟自飲,連著喝了兩杯,方才罷休。

  魏念晚要的便是他醉,是以也不加阻攔,就靜靜看著、等著。

  蕭譽似終於有了勇氣,開口道:「晚姐姐,其實——」

  「殿下!」魏念晚抬起一隻手將他打斷,笑吟吟提醒他:「方才是我粗心大意,未將飛花令的規矩說清楚,只說凡對方所問,不得迴避,不得撒謊,卻忘了說如若不真心,後果會如何。」

  魏念晚有意停了停,而後一字一頓說得清清楚楚:「後果便是,會永永遠遠的,失去對方。」

  蕭譽怔然地看著她,第一次鼓足勇氣想要撒個謊,卻就這麼給咽了回去。

  方才酒飲得急,現下醉得也快,蕭譽也分不清一個遊戲是否有必要如此鄭重,他只知道一件事——

  失去她,絕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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