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今夕何夕
2024-06-02 18:17:58
作者: 規劃失憶
「你怎麼沒死?」豐景不哭了,世上有人比他更慘,他實在是沒有哭的理由了。
他沒有了腿,而流沙沒有了心。
「我當然不會死,你見過懸崖邊上的草嗎?」流沙頓了一頓,「或許風再大一點,它就跌入深淵了。可是偏偏它就在懸崖邊上立住了根基。所以我活了下來。並沒有被掩埋在塞外的風沙中。可是我卻對不起兩個姑娘。一個是我親手從別人手中救出的姑娘,一個是我心愛的姑娘。她們兩個都不知道去哪裡了,我怎麼也找不到。每當回憶起她們的時候我的心裡都是悵然若失的,可是除此,我什麼也做不了。這個時候我才希望我是那無所不能君王,這樣我才能窮盡天下之力去尋找她們。可是我知道一旦我做了君王,反倒不能循著自己的內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所以我不如就在琉璃城裡做一個夜行人,別人看不見我,我也不願意去看別人。所以有一個人你不能動,那就是曾經與月心住在一起的女子,我不管她叫什麼,她是誰,她曾經是月心的朋友,而月心是月塵的師妹。我已經對不起她了,我不能再對不起她師妹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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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了起來,豐景忽然聽了他的話忽然笑了。
「你竟然沒哭?說明你根本就不傷心。」
「不。我是傷心得夠了,我再為此事流出來的不可能是淚水,只能是血了。」他的肩膀微微地抖了一下,看向那徒然無物的四壁。
豐景搖著輪椅到窗前,他打開窗戶。
天色灰濛濛的一片,外面連一隻鳥也沒有。
「戒指找到了沒有?」他問道。
「我知道在哪裡,可是她斷然不肯輕易交出來的。」他又喝了一口酒回道。
「誰?難道有比命更珍貴的東西嗎?」他詫異地問道,雖然他是一個殘疾人,可是他怕死,怕得要命。如果說從小的時候他受盡凌辱那時候他想死,可是現在他錦衣華服,死是他從來想也不敢再想的事了。
「說起來,我並不想逼她。她愛上了一個人,她只想見到那個人,誰能幫助她見到那個人她就會把戒指給誰。不然誰都不知道她把戒指藏在什麼地方,她不怕死,她只要見到她想見的人。」
「她要見誰?」
「如果說她要見的人是一般人的話,有我們夜行人抓不到的人嗎?可是她要見的人是洛川,如果她見了他,戒指無疑會落到他的手裡,這就是我所擔心的事啊。」
「她是誰?」
「飛鳳樓的頭牌落鳳姑娘。」他停了一下,又說道「她是月塵的師妹,我不可能強迫她的,別人也不能。」
「你呀你,你欠的債,憑什麼要我來償還?」他伸出手指著流沙說道。
「你欠的債不也是要我來償還嗎?在別人眼裡你是了不起的豐景公子,在我眼裡我們是地位平等的可憐你。你有你的夜行人,我有我的沼澤地。」他說完又灌了一口酒。
「你不怕你永遠回不到月脂國嗎?」
「我寧願不回去,我回去做什麼呢?忍受無窮無盡的猜疑與堤防嗎?那樣的人生又有何樂趣?我愛的人丟失在琉璃國,有她的地方才叫家鄉。」他又喝了一口酒。
「沖你這句話我不殺你,可是你實在是讓我討厭。」
「謝謝你如此誇獎我,能夠讓人討厭也是一項本領,恰好這個本事我早已練得爐火純青,我的父王討厭我;我的兄弟姐妹討厭我;其餘的人就更不要說了。愛我的人全部消失不見。」
「唉。」豐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對她真的再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俄爾他又問道。
「在我這裡,沒有。我不會想著去傷害她的。」
「那我派別人。」
「別人也不行。」
「你要怎麼辦?你知道現在時間有多緊迫嗎?」
「關我什麼事?」他一副雲淡風輕地模樣說道。
「你,你、」豐景連說了兩個「你」然後再也不說什麼。
「你走吧,我不請你喝酒了。」他無奈地說道。
「不行,我還沒有喝夠,我知道你藏酒的地方。」他面不改色地回道。
忽然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
「這酒註定是喝不成了。」他放下酒杯。來到門口,拉開了門。
豐收又彎著腰,低著頭,不敢朝里看一眼,囁嚅著說道「又有一事要來稟報公子。」
「進來吧。」
豐收走了進來,向著豐景恭恭敬敬地說道「公子,剛才有暗探匯報戒指的事了。」
豐景看了一眼流沙,滿眼裡都是不滿意,說道「你看,你知道的消息我這裡馬上也知道了。」
流沙卻一點愧疚之色也沒有,自顧自地吃著喝著說道「我不過是不想告訴告訴你而已。」
豐景也不理他,卻讓豐收仔細地講一講到底是什麼事。
豐收站在那裡,把下人告訴他的話原原本本地講給了豐景聽。
豐景一邊聽一邊點頭說道「那般人才是真的壞透了,雖然我也不是什麼好人,可是我卻絕計做不出那樣的事來。」
流沙對豐景的話充耳不聞,仿佛沒聽到一般。
只有豐收不解地看著兩人,然後在得到豐景的允許後才後退著小心翼翼地走了開去。
等豐收退出去後,豐景問流沙道「這事你怎麼看?」
「能怎麼看?看她自己了。」
「你說,這世上的女子看起來都是聰明伶俐的,怎麼一遇到愛情就都傻了呢?」豐景無限唏噓地說道。
此時流沙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痛苦之色,他說道「我小時候知道我娘為什麼對那個無辜的姑娘那麼狠毒,我聽舅舅說我娘雖然是個任性的人,但是心腸卻沒有那歹毒。可卻是我親眼看著她做出那般的事來,她看著那群餓犬一口口地撕咬著那個姑娘她竟然笑得很開心。如若不是我親眼所見,任何人告訴我的母親她有如斯行徑我都是不信的。可是偏偏是我親眼所見。這件事常常活在我夢魘里,後來我長大了,我知道了我母親只是因愛生妒,在她的潛意識裡她一直覺得我的父王更愛那個姑娘,所以她以折磨她為樂。彼時我的父王羽翼未豐,不敢奈她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