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執念

  「原來我們師姐妹都是一樣的啊。」月塵細細地回味著這句話。今天晚上她聽到得最多的話就是「師姐妹」。

  她心裡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這感覺是什麼，她一時又說不上來。

  可是這種感覺讓她的心立刻變得溫柔了起來。

  「我不知道你說的師姐妹是什麼意思，我只想告訴你如果你真的需要這枚戒指，如果我沒有其他用途的話我一定會送給你的，可是眼下我確實有重要的用處。」

  「唉，為什麼要去管死去的人呢？活著的人不是更重要嗎？」那幽幽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你不懂，你怎麼會懂呢？對於別人來說他是死了的，他微不足道，可是對於我而言，他曾經是整個世界，曾經是我的太陽。你知道嗎？我的心曾經千瘡百孔，傷口像天上的星星一樣多，而他的出現像太陽一樣，那些如星星一般繁多的傷口因為太陽的出現才會消失不見的。而這些經歷，這些溫暖，你懂嗎？你不會懂，別人也不會懂，沒有經歷過的人又怎麼會明白冰火兩重天呢？你不知道他於我意義，是希望也是依賴。」她一口氣把她心裡積壓已久的話一股腦地說了出來，說完晚風一吹，她才恍然覺得自己的臉上一片冰涼，不知道何時淚水就這樣肆掠地劃滿了她的臉頰。

  對方久久地沒有說話，又是一陣長長的帶著幽怨的嘆息聲。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都是這樣呢？為什麼我們的命都是這麼苦呢？為什麼我們要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要去愛自己不愛的人，而自己愛的人又遠遠地在天邊。」一陣窸窣聲過後，一個嬌小的身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昏暗中看不清她的臉頰，可是她的身材婀娜，月塵看著她既熟悉又陌生。

  她怔怔地問道「你不怕我傷害你嗎？」

  對方始終沒有抬起頭，只聽得她又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如果能死在你的手裡，我倒也是心甘情願的，可是我還有未完的事，未了的心愿呵。」

  月塵聽不懂她說的未完的事未了的心愿，可是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讓她不由得再也不忍心對她惡語相向了。

  「你可以跟著我，只要我把戒指交出去了，你搶得到就好。」她說完又向前跑去。

  夜色中，她看不清前方的路，也看不清自己的心。

  斷坦斷壁，滿目瘡痍，陰風陣陣。

  她知道她的身後還跟著那個神秘的女子。

  不知道此刻的她是何種心情，她竟然淡淡地問道「你害怕嗎？」

  那身後的女子也淡淡地回了她一句「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說完又是一陣潸然淚下。

  她能聽得到那暗夜中那抑制不住的哭泣的聲音，不知緣何，她聽得出那壓抑得悲傷，她的心情也沉重了起來不由得心裡一陣酸澀起來。

  「我也是迫不得已，我既能把戒指送給琴姑娘，當然也不會吝惜送給你的。只是它現在有它的用處。你既然連死都不怕，估計也不怕妖魔鬼怪了，不如就陪我一起在這裡等她吧。」

  「那個取戒指的人嗎？」那聲音怯怯的，又尖又細。

  「是的，一個像鬼一樣的老婆婆。」她看向遠處，遠方昏昏漠漠。

  「就在這裡嗎？」她像是問月塵又像是自言自語，「那我就在旁邊等著吧。」

  「哈哈哈，都來了嗎？」

  風很冷，再加上這似笑如哭的冷冰冰的笑聲，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你看，來了。」月塵不止一次跟這個老婆婆打過招呼，所以她很淡定，可是她能感覺到隱藏在一邊的那個聲音又尖又細的女子緊張的情緒。

  她突然很想保護那個一定要找她要戒指的姑娘，莫名的心疼她。

  所以她走上前，大聲說道「不要傷害她，你要的戒指我給你帶來了，你把司馬真的骨灰給你。」

  那陰惻惻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你給了我，拿走了骨灰，然後再讓她從我手裡搶走戒指嗎？」說完，那老婆婆放聲大笑起來，「果然啊果然，與一年前的那幫人如出一轍。你說，司馬一家的死是不是與你有關？你說，你為什麼一定要司馬真的骨灰？你是內疚嗎？是想贖罪嗎？」隨著那越來越悽厲的叫喊，月塵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幾步，囁嚅著說道「不是的，不是的。」

  她一連主產了七八個「不是的」，一邊身後退著。

  是贖罪嗎？是的，她的心底這樣呼喚著，然而他們的死與自己有關嗎？如果沒有關係，那為什麼是自己來了之後他們就被滅門了？如果與她有關係，可是她做過了什麼嗎？她什麼也沒做，不過是莫名其妙地被司馬真從那個寧靜的秦家窪里擄了來的。

  她一時大腦里混亂極了，什麼也想不起來了，那些過往她本已把它們存放在記憶的黑洞裡，可是此時卻在老婆婆凌厲的語言中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過去像是遇到了連綿的陰雨一樣發酵了起來。

  她的頭劇烈地痛了起來。

  「不是的，不是的。」她一邊哭著一邊否認著，司馬家的慘劇怎麼可能與她有關呢？

  絕對不會。

  她的腦子裡亂極了。

  只一瞬間，仿佛就是那一瞬間，那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婆倏忽間來到她的跟前，她疲倦極了，她已經一天一夜未曾合眼了，她已經累到極致了，她只能睜大那雙無辜的眼睛看著昏冥不清的前方。就在她神志不甚明晰的時候，她聽到她的身旁傳來了一聲情不自禁的驚呼聲。

  她剛想扭頭看看跟著她的姑娘怎麼了，這才明白她的喉嚨被一雙似鷹爪一樣的手緊緊地拑著。

  她轉動不了自己的脖子，也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來。

  她條件反射地伸出雙手去掰開那緊緊箍住她脖子的手，可是她太累了，似乎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她只覺得頭昏腦脹，一陣又一陣的難受，噁心洶湧而來，她肺里一陣搔癢的感覺，想咳嗽，可是喉嚨被緊緊扼住，連咳嗽都不能。

  她感覺自己的肺要炸掉了，肺頁一定在無限地膨脹著，炸開的那一瞬間會不會像煙花一樣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