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小猴子

  大雨過後的山林更加蒼翠可人，綠葉上那些殘落的雨滴盈盈地掛在葉尖，像美人的淚，像海里的珍珠，晶瑩剔透。

  她看著這滿目的山色，拾級而上。

  山路像是天然形成的梯田一樣，一級級的青石板沿著山沿堆砌得整整齊齊。

  她抬眼望去，山峰像刀削一樣的。

  這個地方我來過嗎？她問著自己，又輕輕地嘆了口氣，前塵往事像這場雨一樣，雨過天晴之後只留下這些深深淺淺的痕跡，像一場大夢，無聲無息。

  正走著，一陣「嘰嘰嘰」的叫聲促使她不得不抬起頭。

  一陣水滴突如其來地落在她的頭上、衣服上，她輕輕一閃，閃過一邊。

  

  抬頭望去，在一株高大的麻嶺樹上掛著兩隻猴子，那隻大猴子正抱著小猴子，不停地用嘴去身在舔小猴子身上的傷口。

  那傷口都快發膿了，皮毛已然不見，只露出泛白的傷口來。傷口周圍潰爛不堪，傷口周圍的皮毛上掛著黃色的渣子。月塵知道那是傷口發膿溢出的膿液。

  再看看那小猴子已然瘦得皮包骨頭，那大猴子每輕輕舔一下，小猴子都要「嘰嘰」地慘叫一聲。

  她看著那小猴子，心裡頓生憐憫之心。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她從包裹里拿出一塊棉布來，輕輕嘆了一口氣，

  她一揮手，那塊棉布如風般飛了過去，硬生生地把小猴子從母猴子的懷包里扯了出來。

  母猴子張牙咧嘴地從枝頭上跳了下來，要追逐著月塵去搶奪小猴子。月塵知道與老猴子糾纏毫無益處，她想也沒想，用棉布把驚恐的小猴子裹好，搭在後背上去尋一處山洞了。

  老猴子雖然哀傷，在林間跳躍的速度卻非常快。她雖然是為了小猴子的安危著想，但是她更不想傷害母猴子。情同此理，可是母猴子哪裡能理解她的善意呢？人與猴之間又交流不了，她要怎樣才能恰當地表達自己的好意呢？

  想了想，她只能盡最快的速度逃離這片樹林，只有這樣才不會傷害到那唯恐失去孩子的老猴子。

  她跑得很快，像逃命一樣，她不想聽到老猴子那悽慘的呼聲，那聲音她聽不得耳，她跑得很快。一直跑到茂密的森林深處。

  她展開那紙箋，地圖上再也看不到她身旁的景色了。

  她迷路了。

  停下腳步，那些一級一級的台階再也看不到了，被她遠遠地拋在了身後。

  她停下來，身後小猴子還發出「嗚嗚」的叫聲，每一聲都帶著乞求的意味。

  她想了想，停了下來，把小猴子放在乾乾的草地上，那小猴兒一落地便掙扎著要向前跑去，它瘸著腿，嗷嗷地叫著向前跑去。

  她急了，一伸手，在猴子的身上點了一下，那小猴子立即動彈不得了。

  它用眼神哀哀地看著她，嘴裡努力地擠出一絲絲幾不可聞的聲音。

  月塵檢查著它的身體，它的嘴角里留著涎水的痕跡，它的左腿受傷了，有一大塊腐爛的痕跡。

  她抱起它，小心地對它說著「你不要害怕，我要帶你去治傷，相信我，會治好你的。」

  那小猴子似乎聽得懂她的話，真的安安靜靜地躺在她的懷抱里，任由她抱著它穿梭在山林之間。

  天漸漸地黑了下來，月塵也有點著急了。

  如果再找不到藏身的地方，夜晚山里冷，不但小猴子性命難保，她自己也不會安然無恙。再加上偌大的樹林裡，很可能還會有狼等一些兇猛的野獸。

  她一邊沿著那些凸起的山峰找洞穴一類的東西，一邊對著小猴子說道「你知不知道哪裡有洞穴呀？不然天晚了，我們可怎麼辦才好啊？」

  那小猴子「嘰嘰」地叫著，伸出毛髮稀疏的小爪子向前指著。

  它指的地方是一頂大落葉松樹。

  那松樹很高，松樹的頂上像一把大大的扇子，枝幹粗壯。

  月塵一看見這棵樹，她一下子就放心了。

  在那棵樹的周圍落滿了那些發黃的松針葉子，那是最好的引火的材料，不但如此，如果夜晚寒冷的話，她還可以用那些乾燥的松針葉鋪在地上，既防寒又衛生。

  她開心地摸了摸小猴子的頭，把它放在背上，一掠身向那棵高大的落葉松樹飛去。

  等她費了力氣到了那棵樹下，那小猴子又「嘰嘰」地叫了起來。

  她把它放在鬆軟的落葉上，她想解開它的穴道，又怕它不理解她的一片苦心，「嗖」地一下跑走了，這樹林深深，天色又晚，這樣她本著好意出發，保不好卻害了這只可憐的小猴子的性命

  想到這裡，她不得不對著「嘰嘰」叫的小猴子說道「我不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你一定有事情要告訴我對吧？那麼你要保證不許亂跑，好嗎？」

  她用誠摯的眼神看著面前的小猴子，小猴子也懵懵懂懂地看著她，點了點頭。

  她雖然不放心，可是這片樹林她真的沒有眼前這隻生病的小猴子熟悉，她不得解開了小猴子的穴道。

  她時刻準備著應付小猴子的突然逃跑。

  意外的是，小猴子蹣跚著向那棵高高大大的落葉松樹走去，一直走到樹底下，它伸出纖細的前爪來，雙手仿佛綿軟無力，但是它堅持著伸出那雙毛髮稀稀落落的前爪不停地刨著樹底下的落葉、泥土。

  月塵見它沒有逃跑，又看它挖土挖得很辛苦，忍不住上前幫它。

  它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又繼續挖下去。

  挖著挖著，一大堆松果露了出來。

  小猴子指指松果，一臉的得意之情。

  月塵感動極了，她打開包裹，取出一塊布匹，把那些珍貴的松果一一包了起來。

  她伸手摸了摸小猴子的頭，內心的愁緒又涌了上來，那傷口看起來已經很久了，她也沒有很大的把握能治好它，可是現在她卻首先接受它的饋贈。

  念及至此，她的心頭不由得一酸，眼淚差點掉了下來。

  她愛憐地把它抱在懷裡，小聲呢喃道「走，我帶你去找一處溫暖的地方遮風擋雨。」

  小猴子又急得「嘰嘰嘰」地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