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三章：不肯絕望

  在茶小清離開的這段時間，我們一直處於完全失聯的狀態，我只能從別人口中聽到關於她的寥寥數語，等這段錄音播放的時候，將是我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她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心態錄下了這段音頻呢？

  我無法去感受她的心態，但我自己的心情卻很複雜，因為我知道她錄這段音頻的目的是什麼，她想讓我離開這裡，離開這是非之地。

  ……

  常知樂按了播放鍵，我能感受到的一切，反而比之前更加安靜了，好幾個呼吸之間，茶小清才開了口：「餘味，在錄這段音頻之前，我的心情一直都很複雜，我一直刻意不去想你，我害怕想起你，因為這一次，是我放棄了我們之間的承諾……不管你是不是理解我，會不會恨我，我都選擇了這麼做……曾經，我是個非常喜歡把事情想的很遠的人，但這次，我只在乎眼前……如果非要把一件事情想的很遠的話，那就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你……」

  音頻里的茶小清陷入到了沉默中，沉默是因為她要說一些自己原本不想說，卻又不得不說的心裡話，而我也在她沉默的時候，試著去做好心理準備……

  

  可我還是會不受控制的想起很多我們之間經歷的過往，以及在這些過往中說過的溫情的話，我們說過，要在一起過一輩子，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漸漸成了我心裡的一個符號，一個象徵，一個永遠也無法去觸及的女人，我很不甘心，但又不得不接受，所以，不管我怎麼去做心理準備，內心依然是激盪和絕望共存。

  我該在這個時候點一支煙的，卻已經忘記了。

  「餘味，我們不能在一起了，因為我的生命中還有很多比我們在一起更重要的選擇，魏如先是我生父，茶國鋒是我的養父，我不希望看著他們晚年淒涼……你也好好生活吧，去國外，或者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總之不要再回廈門了，也不要再出現在魏如先的視野里……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不公平，可是人生在世，沒有什麼是比活著更重要的……只要活著，一切都可以改變……說了這麼多，最後再跟你說一聲對不起，我不是你想像中那個無比純粹的女人，我沒有辦法全身心的去愛你，也給不了你全部的愛……你要好好生活，我也會這樣……」

  音頻到這裡戛然而止，我久久說不出話來。

  ……

  我坐在了沙灘上，這才點上一支煙，就這麼看著海浪在眼前起起伏伏；一直在我身邊的常知樂開了口，他對我說道：「我知道你最擔心的是什麼，我會照顧好小清的……如果你真的視她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就別留在廈門礙手礙腳，你管好你自己就是對她最好的回饋……只要你離開了，我們就有能力穩住現在的局面。」

  「你們？」

  我抬頭看著常知樂，心裡一陣刺痛，儘管我知道他可能是無意說出的，但我還是接受不了這樣的說法。

  「有問題嗎？……只要我和小清結了婚，這件事情就會平息一大半，剩下，無非就是你和魏如先的恩怨……要說，你也真是夠慘的，你那麼信任那個叫汪曉的女人，並且賭上自己的命運，去幫她做這件事情，可是第一個背叛你的人卻是她……只要魏如先不倒，你以後就不可能再過正常人的生活，因為在魏如先眼裡，你就是他仕途上最大的禍害，他肯定想對你除之而後快……小清不會想不明白這一點，但她依然選擇了這麼做，這說明在你和魏如先之間，她選擇了魏如先……你也應該死心了……我要是你，我就會出國，找一個臨海的歐洲小國，一輩子不愁吃喝，其實比在國內舒服多了，這種享樂人生，至少讓你看上去沒那麼慘……你如果非要進什麼無人區……」

  「怎樣？」

  「那你就是最大的輸家，並且慘不忍睹……」

  稍稍停了停，常知樂又說道：「當然，你還有另外一個選擇，你可以去告訴魏如先，那份他腐敗掉的證據已經交給了我，你可以把禍水引到我身上來，這樣，魏如先可能會放過你。」

  我抬頭看著常知樂，一陣對視之後，我終於開口回道：「我不會說的，你和小清安安穩穩過日子吧。」

  「是個爺們兒！……說吧，想去哪裡？」

  「還是那個會讓我顯得慘不忍睹的地方。」

  「你可真是執著！」

  「我只是不喜歡改變……」

  說完，我便按滅了手上的香菸，我又抬頭往無邊無際的海面上看了一眼，但是能讓我看到的，只有眼前這一座燈塔和星星點點的漁火，而我藏匿在這樣的黑暗之中，並不覺得自己有多慘！

  ……

  常知樂離開後，廢棄的碼頭只剩下我和金燦、茶智明，茶智明也要離開了，他來這裡的目的，僅僅是為了給我們送來這一輛四川牌照的越野車。

  於是，碼頭邊又少了一個人，我和金燦面對面站著，風浪有多動盪，我的心就有多不安，但是，我不想讓金燦陪我冒這份險，他已經有了家庭，他是最應該去好好生活的那一個。

  「車鑰匙給我，你回去吧。」

  「我把你送到地方。」

  「我自己能搞定。」

  「事情我已經大概弄清楚了，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會把你送到地方。」

  「你得想想唐檸，你不是自己一個人了。」

  「這也是唐檸的意思……」

  短暫的沉默後，金燦又笑了笑對我說道：「咱們又不是通緝犯，你不用想太多，我也不會想太多，就當你陪你散心了……想好去哪兒了嗎？」

  「我真的不想你跟著我冒這份險，你回去吧……我自己能搞定。」

  說完，我便主動從金燦手裡拿走了車鑰匙，我打開了車門，就在我準備上車的時候，金燦按住了車門，對我說道：「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但我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想法……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堅持，你如果鐵了心的不想讓我和你一起，那我就開車跟著你，直到把你送到你想去的地方……咱們是兄弟，兄弟就是這個時候用的。」

  金燦說不出很華麗的話，可偏偏這種質樸才是最打動人心的，我的眼眶已經濕潤，我覺得自己並沒有常知樂那麼慘，因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前有可可，後有金燦，依然願意陪我禍福與共。

  我並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唯一讓我覺得遺憾的是：他們都不是茶小清。

  如果這是一個劇本的話，這個時候茶小清在我身邊，我們一邊逃亡，一邊生死與共，這是何其的震撼，何其的切合主題……

  可是，這不是劇本，這就是我的經歷，最後的最後，只剩下了無望和孤獨……

  我明知道這是一種絕望，可不知道為什麼，在我看著近處那座燈塔的時候，心裡還是不肯徹底絕望。

  因為直到現在，我都無法想像茶小清穿著婚紗站在別人身邊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