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記大過

  老蔣前頭帶路，管沁跟他有說有笑的。

  蔡添丁、李賓、秦晚湘就在後面幾步遠跟著。

  都不清楚，管沁怎麼有心情去看老蔣養的魚。

  「養多少年了？」

  「有快二十年了。」

  「水庫停用後不好養了吧？」

  「還湊合吧，就是沒法調節水量看天吃飯了。」

  老蔣養魚的地方就在水壩的出水口，用網子圍了大約幾畝地。養的也都是鯉魚草魚一類的商品魚，批發給縣裡鎮上的魚商，一年都有好幾千斤。

  由於水庫的水質好，他養的魚也賣得好，收入在村里可說是獨一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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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老村長叫他一起去派出所鬧事，他也不大情願。

  怕惹了事，回頭人家報復他怎麼辦。

  站在魚塘邊，管沁看一些魚都浮上來擠在一起，旁邊還有條管子連通著放水。

  「枯水期要加些水才能養得活。」

  蔡添丁就奇道：「你這邊連接著楓河，加水不就隨著河走了？」

  管沁朝水下一指：「他這邊砌了水泥圍著呢。」

  老蔣乾笑道：「有個水口能排水注水，水泥是後面修的，都是前幾年的事了。」

  「那也不算水庫的水養的魚了。」

  蔡添丁翻了個白眼，那水庫的活水養的魚跟魚塘里養的魚，在市場上賣的可是兩個價。

  身後就是水壩，管沁轉身就多看了幾眼。

  就從壩下過來一個人，老遠就衝著老蔣喊：「晚上主任家有客人，來你這邊拿兩條魚。」

  「來吧，魚多著呢。」

  那人過來拿了魚也沒給錢，看了管沁他們幾眼就走。

  「他們都隨便拿你的魚？」

  「水庫的人拿幾條魚算什麼事，沒事。」

  老蔣笑笑，管沁就讓秦晚湘把那工人喊過來。

  「你是請來的鎮長？」工人倒是有些不信，可看蔡添丁、李賓他們的模樣，倒有幾分官味，還都圍著管沁，也不敢過分質疑。

  「副鎮長，你們權主任要請客嗎？哪裡來的客人？」

  「市裡的，水利局的領導。」

  「哪一位，姓羅還是姓張？」

  工人這才信了管沁的身份。

  管沁問的是市水利局的局長和副局長，普通人哪知道人家姓什麼。

  連蔡添丁都一驚，看來管沁在市里很有門路啊。

  「是水資源科的孫科長。」

  「你先回去吧，下次來拿魚記得拿錢過來買。」

  「知道了。」

  工人帶著兩條魚回去了。

  管沁也買了三條魚，一鯉二青，打算回頭讓食堂給做幾道菜。

  一行人回到鎮政府，蔡添丁就被叫到了蘇學文的辦公室。

  他回來了，聽說了管沁去小河村處理事情，就要從蔡添丁這得到第一手資料。

  聽完後，蘇學文抿嘴不語。

  「管副鎮長比您猜的要有能力得多了，不能小看他啊。」

  蔡添丁幫蘇學文點了根煙，就站在一邊。

  蘇學文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早上去了趟縣裡，朱縣長跟我說，讓多盯著他，別讓他亂搞瞎搞。」

  「是。」

  「你是鎮裡的老人了，你也清楚，我們青溪的狀況，天無兩日晴，地無二里平，經不起折騰啊。」

  「是。」

  蘇學文抽著煙憂心忡忡地說：「他要來鍍金，混個資歷，那倒還好說。他要以為自己年輕，就想要折騰，想要肆意妄為地干出什麼事，那說不得我得攔攔他。」

  蔡添丁深以為然地說：「就怕眼高手低，搞不清楚狀況，對青溪的現狀還沒深入了解，就要指手劃腳，大下指導棋。」

  蘇學文點頭道：「老鎮長給我們青溪做了長遠的規劃，我們雖然是鎮，可卻是個農業為基礎的鎮，得打好農業的生產根基，才能有良好的運轉，不能因為他的到來壞了老鎮長下的一盤棋啊。」

  老鎮長在縣裡做副書記，影響力還在，哪容得管沁一個外來戶插手。

  「你幫我盯著他，有什麼風吹草動就跟我說，有什麼方案會議上先討論。」

  蘇學文打算在退居二線前發揮餘熱，把管沁的手腳給綁得死死的。

  管沁也知道他回來了。

  小河村的事現在看上去跟蘇學文無關了，但蘇學文袖手旁觀就不怎麼地道。

  多少有點想看管沁笑話的意思在。

  想要疏通青龍水庫繞開蘇學文也繞不開縣裡，得找機會跟朱勁松談談。

  「中午在食堂吃嗎？」

  秦晚湘抱著一沓文件問道。

  上面都是縣裡近一年來的紅頭文件，管沁需要先熟悉。

  「我不帶回來三條魚嗎？一條紅燒一條糖醋再來清蒸一條，做好了把餘震霆、譚波叫過來，我們在屋裡吃。」

  管沁請客，餘震霆和譚波都不敢怠慢，就是在辦公室里吃，也算頭一遭了。

  管沁讓秦晚湘也坐下吃。

  「關上門就不談級別，就隨便聊聊。」

  二人可不敢隨便，都小心應付著。

  管沁要聊的就是青龍水庫的事。

  「青龍水庫要恢復的話，農業上的助力極大，農技站就要多想辦法幫助村里。把十年裡撂荒的田都恢復。」

  青龍水庫原來灌溉了近萬畝農田，後來一停，其中一大半都荒下來了。

  「勞力也是個問題啊，不光是灌溉。」

  管沁深知譚波說得沒錯，青溪鎮年輕勞動力外流，十年內都無法解決。

  「水庫恢復發電的話，龍背村、小河村有上千戶都能用上電了。」

  餘震霆說道。

  通電通水都是利民工程，他雖說是派出所長，也很關心。

  「所里的人手還不夠用吧？」

  「都缺人，縣局也缺人，就是安河的派出所也缺人。」

  除去編制問題不談，招多少輔警，編外人員的配製就跟財政關係了。

  青溪窮得叮噹響，還指望能拿出來多少錢來？

  就是辦案經費，也都是一個銅板一個銅板的省出來的。

  「李賓開槍的事打算怎麼處理？」

  餘震霆以為這件事過去了：「他是有點衝動……」

  管沁把筷子一放：「不止是衝動，他的行為是屬於典型的脫離群眾，濫用職權。」

  餘震霆也放下筷子，謹慎地問：「那管副鎮長的意思是？」

  「記大過。」

  按規定，記大過屬於六種幹部處分中的第三種，僅次於降級、撤職和開除。在處分期間的十八個月內不得晉升職務和級別,不得晉升工資檔次。

  管沁這是要拿李賓來祭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