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遊說

  已入破曉，窗外絲毫不見一絲光亮，黑雲低壓，大雨摧城，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架勢。

  「砰！」

  陸宥林將藥碗掃落於地，劇烈的咳嗽令他憋紅了臉，枯槁的聲音像是揉了一團沙，硬從嗓子眼裡往外擠：「日日喝藥，絲毫不見效用！本侯還沒死呢，這府上就有人敢如此造次，害了徐氏的胎，還打算害死沒落地的孩子！我若死了……咳咳咳，這侯府就得散！」

  老太太一面抹眼淚，一面給陸宥林撫背：「你說什麼胡話呢，我老婆子尚且苟活，你正值壯年，怎會有事？不過是最近糟心事多，你勞心勞力，操累的。趕明兒再請宮裡的御醫來瞧瞧。」

  柳拂緹默默將地上的碎碗踢去旁，鎮定轉頭：「再去給侯爺端一碗來。」

  陸宥林聽見柳拂緹說話，自把矛頭轉向她，「後院就這麼幾個人，從昨天到現在，你一根頭髮都沒查出來？那人就這麼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把藥下進凝香閣和書影閣，你這個主母是做什麼吃的？廢物東西！你若再找不出兇手，我看這事就是你做的！咳咳咳……」

  柳拂緹多瞧了陸宥林一眼，比起柳鶯鶯大半年前，他消瘦了一大圈，眼窩烏青微陷，發如枯草，開始大把大把地往下掉，每次咳起來，都像是要把心肺咳出來一般，疲乏嗜睡，暴躁無力，怎麼看，都是不久之狀了。

  「侯爺教訓的是。」柳拂緹耐著性子笑了笑，並未與他爭吵。

  陸宥林難得見她恭順，火氣也散了些，只蹙眉道：「這外面也沒出太陽，你跑到我這來做什麼？」

  

  柳拂緹將素心重新端來的藥送上前，親自伺候他喝下：「我昨日去瞧了徐姨娘，當真是可憐的，花兒似的年紀就這麼不行了，唉……我瞧她悲痛難捱，只怕再傷了心神，想著她既嫁來咱們侯府，萬一此事傳出去，有人嚼舌根，說咱們苛待了人家，多有不好。」

  「嗯，你說的倒是。」陸宥林思索一番，還是把藥喝了下去，苦得直擰眉頭。

  放下藥碗後，陸宥林擦擦嘴，思慮點頭：「晚點我去陪陪她。」

  「這個時候侯爺去，恐怕也只會讓徐姨娘想起這傷心事來，我看不如想別的法子，讓她舒展心結，等身子漸漸好了，雖說不能生養，可好歹伺候侯爺也盡心，侯爺全她心愿，以後定會對侯爺忠心不二。」柳拂緹循循善誘道。

  「你有什麼好法子？」陸宥林瞥眼問。

  柳拂緹溫聲說：「我聽說徐姨娘的生母尚在梁州徐家，徐姨娘自小吃了不少苦，母女倆一直相依為命，眼下她入了京，心中對家裡時有惦念，不如讓她阿娘來府上，親自照顧她些時日，等她身子轉好，寬了心，再好生送回去就是。左右府上也不多這一張嘴。」

  只還不等陸宥林開口，老太太便在一邊陰陽怪氣了起來：「這府上閒人還不多麼？還要再住個外人進來，當侯府是什麼，驛館還是客棧？不過一個妾室，如此不當心沒保住孩子，反倒要圍著她轉不成？」

  「母親。」

  柳拂緹嘴上仍掛著笑，可那笑明顯冷硬了不少，「徐姨娘好歹也伺候您這麼久了，沒有功勞，尚有苦勞，這個時候，您作為長輩，難道不更應該體諒她思母之心嗎？況且說起閒人，這府上七七八八的加一起，還沒有二房一家子多，連一個上門女婿現下都吃著侯府的糧，妾室的親娘怎就不成了？這話傳出去，怕是叫人誤會母親您小氣偏私。」

  「行了行了，她說的也沒錯，錦兒不愛笑，原是因為這些，她也沒同我講過。眼下出了這種事，兇手也尚未找到，只怕她過度憂思，更加傷身，等這雨停了，我就叫人去梁州，把她娘接來就是。」

  陸宥林懶得多爭，只一擺手就能保全名聲的事，他自是願意。

  只是見柳拂緹事了未走，陸宥林不免意外：「你怎麼還在這？打算留在這吃早飯？」

  「侯爺怎知道我備了早膳？素心，去擺碗吧。」柳拂緹笑盈盈地扶著陸宥林起身，往飯廳走。

  柳拂緹刻意在清風閣磨蹭，柳鶯鶯聽聞柳拂緹在陸宥林跟前許久未歸，還遣了下人說什麼緊要事，終於按捺不住，趕著雨就來了，一進門，剛好見柳拂緹攙著陸宥林正欲說什麼，嚇得臉色驟變，忙失聲道：「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