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席前

  柳拂緹得信，忙放下手裡的東西，匆匆叫人提燈趕往綠蕪院，安頓好葉氏出來時，正趕上徐錦過來。

  「徐姨娘也知道了？」柳拂緹往身後綠蕪院看了一眼，小聲道，「葉姨娘剛剛熄燈睡下，咱們就別去打擾了。」

  「是。」徐錦行了個禮，轉而問道，「只是不知葉姐姐傷得重不重，我聽說葉姐姐近來勤加練舞，好端端的，怎麼摔了？」

  柳拂緹故作無奈嘆氣：「是啊，她原本想在明日大宴上獻舞，給侯爺個驚喜，可趕巧這時節摔斷了腿，這各個曲目時辰都是安排好的，臨時撤掉，席上就會有空檔，可一時間也找不到誰替補，本想著侯爺愛舞……罷了，只能撤掉了，誰叫葉氏自己不爭氣。」

  徐錦跟著柳拂緹走了一段時間，才忽而道：「大夫人，妾身自幼練舞，若大夫人不嫌棄，妾身可以頂替，只是近年疏於練習，可能比不上葉姐姐了。」

  柳拂緹驚喜地看著徐錦：「那感情是好，左右不是中秋正宴，主為老夫人做壽，也算家宴，你來作舞，也可當給老夫人的獻禮，侯爺瞧了，自會高興！」

  徐錦舒了一口氣，欠身嬌笑：「那妾身這就回去抓緊練練，明日儘量不給大夫人丟臉。」

  「快去。」柳拂緹連連贊同擺手。

  直到她帶著下人走遠，柳拂緹才斂起笑意來，速速低聲吩咐：「素心，你叫大牛他們去書影閣附近蹲著，無論他們扔什麼出來，統統給我撿回來，即便是髒水，也要抬回來，明白麼？」

  「奴婢明白！」

  

  次日一早，天還未亮，府上就忙了起來，直到太陽高升，才見是秋日裡難得的大晴天，天高雲淡，樹影清晰，秋風裡帶著若有若無的桂香，在清冷的陽光下，掃著落葉沉浮。

  「夫人，這個擺哪啊？」

  「夫人，裁縫送衣裳來了。」

  「夫人，您訂的最後幾壇酒到了。」

  「夫人，戲班子來了，怎麼安置？」

  柳拂緹忙得一個頭兩個大，臨近晌午，已有賓客陸陸續續入府拜賀，好在都是去安康園的，老太太和陸宥林都在那邊。

  出春煙堂時，柳拂緹特地關好院子，見南笙正要出去玩，才把他叫過來，幫他正了正腰間的紅綢，隨口囑咐：「小笙兒，今日府上人多，別出岔子，別亂跑，有空幫夫人盯著點咱們院子。」

  「南笙記住了！」南笙一邊往嘴裡塞糖塊，一邊囫圇點頭。

  「夫人，戲班子那邊人多，想要對對曲目，安置在東偏院可行？」管事來問。

  「好。」

  柳拂緹匆匆往正堂走著，時不時遇上幾個熟悉的官眷，還要陪著說兩句話，開席還有一兩個時辰，年長的多半在安康園跟老太太聊天；男人們都在前堂高談闊論，品茶作賦；女眷們都在後庭隔間說私房話；餘下閒不住的，愛玩的，小姐公子們，則在園子裡，池水邊，投壺，射靶，擊水，賞園，各自找樂子……

  而這群婦人今日談論最多的，不是什麼京城時興的樣式，更不是家長里短的瑣事，而是宮裡的秘聞。

  柳拂緹好不容易得空坐下喝口茶，看著院裡湊在一起的女眷皆在討論此事，忍不住好奇，掩口打聽：「素心，你可知她們說是宮裡何事？」

  素心微微屈身，小聲道：「奴婢留心聽了一嘴，好像是宮裡有位公主逃了婚，現下正滿京城尋人呢，聽說城門都關了有幾日了。」

  「逃婚？是和親，聯姻，還是下嫁？」柳拂緹吹了吹茶盞，隨口問。

  素心道：「聽說配的是鎮國將軍家，至於什麼原因逃婚，便不知曉了，夫人若好奇，不如去她們中間問問，定有知道的。」

  「與我有什麼干係，你去瞧瞧席面備的如何了？慶國公府的人好像來了，引他們去見侯爺吧。」柳拂緹漫不經心地交代著。

  柳拂緹心裡清楚，這京中官眷命婦，亦或是高門貴女，皆暗裡嫌棄她母家乃商賈出身，平日裡的各種茶會，雅集，賞玩，閨談，從不會給她下帖。即便是席上見到，都體面地彼此招呼，也不過是看她這侯府主母的名頭罷了，索性，她也從不願去自討沒趣，免了諸多奉承應酬，陪襯假笑，倒也樂得自在。

  素心剛應下離開，就有人小心翼翼溜了進來，隔著紗幔屏障，柳拂緹只瞧了一眼身形，還以為是陸杉，便笑道：「你不在前廳和別家小姐玩，跑到我這來做什麼？」

  「柳氏，總算找到你了！」

  柳拂緹聞聲一滯，抬眼瞧去，哪裡是什麼陸杉，竟是那日在戲園見到的燕梨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