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燕梨兒

  率衛們絲毫沒有給柳拂緹思考的時間，急促扣門，見裡面許久沒應，直接推門進來，兩三個率衛將此圍住，有人拿出一張畫像展在柳拂緹和陸雲舟面前，厲聲詢問：「有沒有見過畫上的女子？」

  柳拂緹細細瞧著畫上人，面容嬌貴，髮髻高挽，頭簪的紋路不似尋常所見，衣著華麗，似乎是宮裡才有的樣式，卻絕非宮人制，可見此女來路不凡……

  柳拂緹還在斟酌，陸雲舟只淡淡瞥了一眼，便鎮定道：「沒瞧見，各位爺去別處看看吧。」

  「搜。」率衛捲起話，冷言下令。

  柳拂緹心頭一緊，忽然出聲制止：「等等。」

  這率衛說的是搜查，並非「緝拿要犯」，也未曾言明此女身份，想來她的確不是有罪之人。

  率衛聞言，眉頭剎時擰在一起，審視著柳拂緹：「你可知阻攔率衛辦事，是什麼罪？」

  

  柳拂緹解釋道：「我乃德正侯妻，這位是侯爺的三弟。並非想阻攔率衛辦事，只剛剛在街市上買了不少東西，都是要給家母備壽之物，怕碰壞，煩請各位上差行個方便。」

  率衛看著廂內的確到處擺著大小盒子，和一堆牛皮紙包，再看柳拂緹遞來的腰牌，才勉強退身行禮：「原來是侯夫人，得罪了。」

  率衛細細瞧過屋內三人，才斟酌退了出去。

  直到他們將整個戲園子搜完離去，桌下的那位才長長舒了口氣。

  「出來吧。」陸雲舟踢了踢桌腿，示意她安全了。

  女子爬出來時，柳拂緹留心瞧了一眼，一身粗布衣裳，與她凌亂的髮髻和滿臉灰塵，和那畫上的女子似乎天壤地別。

  而她臉上也早沒了剛剛的惶恐，似乎還帶著幾分得意，擺明了剛剛害怕的模樣是裝出來的。

  女子拍了拍膝蓋上的灰，退步打量了柳拂緹一番，半抱著肩膀滿意點頭：「德正侯夫人，本……咳咳，我記住你了。」

  她的語氣里透著高人一等的意味，柳拂緹也沒介意，只是欠身道：「民婦今日相助，不求貴人什麼，只求他日事發，貴人不要牽累我等就是。」

  「貴人？」女子眨眨眼，有些意外地小聲咂舌，「我都把自己弄成這樣了，哪裡還像貴人了？」

  柳拂緹笑而不語，轉身對蕊心說：「去我們馬車上給這位姑娘取身乾淨的衣服來吧。」

  「不用不用，我就喜歡這樣！」女子剛說完，卻又矛盾地擺擺手，「算了，去拿吧，這衣服太硬了，受不了。」

  陸雲舟坐在原處一邊看戲一邊嗑瓜子，像是沒看見她一樣。

  待女子換好柳拂緹的備用衣服，才回來說道：「料子差了些，也大了點，不過比這賤民的好多了。你叫……」

  「民婦柳拂緹。」柳拂緹行禮。

  女子在手上劃拉著什麼，認真點頭：「好，德正侯妻，柳氏，我記住你了。你放心，今日這情，我記下了。對了，你就不好奇我是誰？萬一我真的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呢？」

  「哪個十惡不赦的壞人被率衛當狗攆，還往別人桌子底下爬？」陸雲舟不屑嗤聲。

  女子瞪著眼正欲發火，卻又木訥點點頭：「好像也是……」

  陸雲舟聞聲，不禁發笑，這才轉眼細看了看她，丟下手裡的瓜子對柳拂緹說：「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吧。」

  「回哪？侯府麼？我和你們一起去，去備馬吧。」女子理了理衣襟，一看就是慣會使喚人的。

  陸雲舟鄙夷地將她拎回屋子裡去：「讓讓，別擋路。我們連你叫什麼都不知道，為何要帶你回去？萬一你是朝廷要犯，豈非要牽連我們？我們幫你一回，你連謝字都沒說一句，沒把你送官，已是仁至義盡了。」

  陸雲舟的話雖不中聽，卻也是柳拂緹所想。

  「我……我想想，我姓燕，我叫燕梨兒，現在能帶我走了吧？」梨兒叉著腰，用命令的口氣不耐煩道。

  陸雲舟當機立斷道：「不！能！」

  柳拂緹不想惹麻煩，也沒說什麼，跟著陸雲舟匆匆走了。

  回府當日，柳拂緹還滿腦子都是這個叫做「燕梨兒」的姑娘，奈何府上事忙起來便腳打後腦勺，睡一覺便把她給忘了。

  臨宴前夜，柳拂緹熬夜再次清點酒水宴席，加上座位擺放，各個府上要來人的忌口，偏好，曲目順序，擺設布置，這一忙就到了後半夜。

  柳拂緹案前的蠟燭燃的只剩下一個尾巴，茶水也沖了幾泡，早就沒味了，困意席捲，開始不斷打著哈欠。

  就在睡意最濃時，院外人慌張地哭聲就把柳拂緹吵得清醒了。

  來人是綠蕪院的，稱葉氏在後園池邊練舞時，不知是誰在石板上撒了幾塊尖銳的石頭，葉氏不小心踩到，慘叫一聲滑進了池裡，斷了腿，明日的獻舞怕是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