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觀戲

  九月桂市初開，街市兩旁店肆林立，街頭巷尾的桂樹不過幾場雨下來，就結滿了桂花，每逢此時節，百姓們買賣桂花、吟賞桂花，各種桂花所制的吃食都擺滿了攤販處，此為桂市。

  市集人群熙攘，陸雲舟讓人將馬車停靠在巷口，帶著柳拂緹下車步行。

  柳拂緹一探頭出來，四下便是濃濃的清桂香，秋日裡天高氣爽，芬芳怡人。

  柳拂緹和蕊心走在陸雲舟後面，陸雲舟往後瞧了一眼，有意無意地放慢了腳步，與柳拂緹並肩而行。

  柳拂緹很少出來逛，看什麼都有趣，同蕊心小聲談論著，時而笑得開心，時而撇嘴皺眉。

  

  倒是陸雲舟，日日不著家的在外鬼混，這些玩意兒物件早就看膩了，奈何柳拂緹喜歡，只能陪著她走走停停。

  三人一邊說一邊逛，陸雲舟不知不覺好像也融入了其中，並沒覺得有多無趣，甚至還帶著兩人七扭八拐，找了好幾家好吃的小食鋪子。

  「三叔，那個糖人好吃嗎？」柳拂緹一手端著炒糕，一手提著櫻桃蜜餞，實在騰不出手，就揚了揚下巴。

  陸雲舟往嘴裡丟了一把果乾，含糊皺眉：「小孩子的東西，有什麼好吃的。」

  「那個肉乾呢？還有那個桂乳酪，烤蹄花，撈水丸……」

  陸雲舟被問得煩了，將手裡的東西一併塞給蕊心，不耐煩道：「等著！」

  柳拂緹與蕊心不明所以地互看一眼，也沒管他，繼續往前走。沒一會兒，陸雲舟就跟上來了，抱了滿懷的吃食，還騰出一隻手，將糖人在柳拂緹臉上晃了晃，擺出一個和藹的笑來，彎身與她平視道：「說吧，還想吃什麼？」

  柳拂緹被嚇得打了個飽嗝，尷尬地笑了笑：「嗝……不吃了，不吃了！哈哈……」

  陸雲舟這才作罷，帶著她過了拱橋，往戲班子去。

  一進戲園子，雜耍聲和唱戲聲便不絕於耳，柳拂緹打眼瞧著，不似尋常雜耍，的確是有些功底的。

  「哎呦，三爺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一身著寶相紋長衫，外套灰粽褙子的中年男子主動笑臉相迎，躬身抬手，示意三人往樓上走：「貴席已經備好了，請。」

  坐在二樓上，免了樓下的擁擠嘈雜，也能更清楚地看到四合井下檯面上的戲。

  許班主將一個冊子奉給陸雲舟，陸雲舟又轉呈給柳拂緹：「嫂嫂來點吧。」

  柳拂緹瞥了一眼曲目，隨手一指：「就這個吧《鴛鴦配》。」

  許班主點頭哈腰抱著冊子準備離開，陸雲舟又把他扯住，耳語了幾句，才將他放走。

  台上戲藝粉墨登場，敲敲打打，一眾看客都沉浸其中，時不時傳來拍手叫好聲，陸雲舟側目看了下柳拂緹，見她竟在打瞌睡，悄悄伸手拍了拍蕊心，示意她小聲些，蕊心這才捂住嘴巴，會意地眨眨眼，不再跟著叫好。

  兩人原想讓柳拂緹多睡一會兒，不想許班主送東西進來時，還是把她吵醒了。

  柳拂緹揉了揉迷濛的睡眼，好半天才想起來自己在哪，清醒過來卻瞧見桌上擺著不少茶飲。

  陸雲舟斟了杯茶遞給柳拂緹：「花茶，剛才吃了這麼多，解解膩味。」

  柳拂緹手上一滯，好一會兒才接過茶盞，嘆氣道：「你但凡把這點心思花在別的姑娘身上，還愁娶不到媳婦？」

  「成親有什麼好的？只瞧大哥被這一屋子女人弄得烏煙瘴氣，我就頭疼，孤身一人逍遙自在不好麼？」陸雲舟翹著二郎腿，言語恣意。

  柳拂緹被問住了，自嘲般地笑了笑：「說得也是，要是能選，我也不想成親。」

  陸雲舟一怔，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剛想要解釋，包間的門卻被「嘭」地一聲推開了，二人下意識循聲回頭，卻見一個十八九模樣的姑娘慌裡慌張地跑了進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鑽到了兩人的桌子下，用圍布擋著，帶著哭腔顫顫道：「有人要殺我，救救我……」

  柳拂緹和陸雲舟詫異地對視一眼，還不等詢問什麼，戲園子裡就衝進來一堆巡衛，柳拂緹向下看了一眼，不像是巡捕房的，也不像是京防營的，倒像是……內庭率衛？

  率衛一湧進門，戲聲嘎然而止，客人們的吵嚷聲也停了，那為首的率衛長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叫人四處搜捕，許班主正小心地上前交涉。

  腳步聲很快往二樓上來，那桌下的姑娘忽而握住柳拂緹的腳踝，啞聲哭求：「姐姐，救救我，求求你了，我不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