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地宮風水

  「許仙娶了白娘子，千年等一回啊！」

  許久，一道濃郁的嘆息打破了寂靜，五十來歲的李林堂望著地宮，雙腿止不住地顫抖。

  

  「這次可真得感謝那群野耗子了。」

  回過神，李亮抹了抹黑臉龐，慶幸道。

  「虧得他們學藝不精。」

  張來相舒了口濁氣，也笑著附和。

  「你們兩個真是的，功臣是夜執陽好麼？」

  李黛餘光掃向一旁身材筆直的夜執陽，隨後給李亮和張來相甩去大大的白眼。

  「黛姐客氣了。」

  夜執陽輕笑道，而後在李林堂四人注視下，先俯身將整個身軀搭下去，最後借力花崗岩石壁，二次躍身而下。

  一旁，見夜執陽下去，李林堂、李亮與張來相瞬間來了精神，可一條腿還沒伸出去，估摸五米高度，三個男人又冷吸口氣。

  他們好像沒有夜執陽這種身手。

  「李亮，出去通知局長，再招呼護衛組取來架梯，探照燈。」摩拳擦掌的李林堂轉頭命令道。

  「嗯。」

  李亮見手機沒有信號，只好折身離開。

  地宮之下、藉助燈盔光芒，夜執陽的腳步聲迴響在地宮中，顯得異常沉悶。

  如他在石台之上所見，地宮四壁是由大理石和花崗岩相間，規律搭建，不過這些形狀規則的大理石和花崗岩並非一個整體，而是一米長寬，摞疊成型，每一塊岩石的縫隙極小，並不受雨水下滲或者地下河的影響。

  但除去外部侵蝕不說，漫長的歲月還是給這處地宮留下了極為明顯的痕跡，只見大理石壁到處是坑坑窪窪的蝕孔，看到花崗岩後，夜執陽更是心驚這處地宮的年代之久遠。

  要知道，質地普通的花崗岩，可以防腐百年而無太大變化，可此地花崗岩的色澤竟然呈現完全不符本態的灰黑色。

  數百年？上千年？

  「李主任，岩石硬度無法保證，一會兒架梯得小心點兒。」

  夜執陽抬頭對李林堂道，聲音在地宮裡有種別樣的空洞。

  「嗯，小陽你可得仔仔細細地看，有什麼不懂的，回頭再請教莫教授他老人家。」李林堂咧著嘴，緊忙點頭。

  「莫教授？這個傢伙究竟哪裡來的？」

  今兒個李林堂與夜執陽一同前來，可李林堂從未夜執陽說過一句重話，甚至…表現得唯唯諾諾，這令張來相與李黛大為不解。

  再看夜執陽觀察過地宮石壁後，又繞壁行走，打量著二十八處小龕中的石雕。

  只是…一圈繞下來後，夜執陽的眉頭徹底皺成了川字。

  二十八隻石雕，除每座石雕大小約莫三十公分長寬高之外，只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座石雕為四靈神獸，其餘二十四座毫無聯繫，四馬並進有之、彎弓射日有之、農田耕作有之、明堂公案有之，甚至還有劊子手斬首的雕態。

  「生活百科大全嗎？」

  夜執陽忍不住自問。

  許久，夜執陽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可見到每一處小龕內壁的岩石成分只有十公分左右，其餘延深的四十公分，乃是青膏泥與岩石粉混合砌起，烘乾而成，夜執陽已然能夠確定，地宮四壁的岩石厚度，並沒有超過他所震驚的四十公分。

  無怪夜執陽為何會對地宮的四壁厚度感興趣，要知道這座地宮所用到的花崗岩和大理石絕非小數，若每一塊岩石都是一米長寬，零點四米厚的規格，那…建墓之人是有小型礦場嗎？

  可榆市這點兒自古都是土平原，稍有規模的岩石礦場，絕不可能由任何私人商賈開採，因此建墓之人的身份，只能確定為官方。

  但既是官方，如此龐大的地宮，為何官史沒有半點兒記錄？不要說官史，野史也沒有吶！

  所以…夜執陽猜測，地宮主人建此地宮是在暗中進行，且地宮所呈現的岩石厚度規格和數量，已經是他的能力極限。

  而後，夜執陽暫且甩開小龕石雕帶來的疑惑，又垂目望著地宮廣場延伸的八條水渠。

  水渠的岩石厚度只有四五公分，深下去的厚度亦是青膏泥與岩石粉混合烘乾而成，這又讓夜執陽百思不得解。

  青膏泥雖然防腐蝕強，滲水性小，但要用這玩意兒搭水渠，本身就不靠譜。

  還有別的用途？

  夜執陽懷疑片刻便打消了這種念頭，水渠表面除了些許灰塵，乾淨得毫無侵蝕痕跡。

  那麼…八條水渠的意義是什麼？

  夜執陽苦笑一聲，隨後躍上一米高的棺台。

  台上四隻石獸按照形體來說，的確是羊、驢、牛、馬，而其身體表面乃是鮮明的龍鱗紋路，但石獸的材質卻並非花崗岩和大理石，而是榆市較為常見的砂岩。

  石獸的腐蝕程度較之大理石更加可怕，蝕孔遍布，似乎想到什麼，夜執陽面色一沉，忙是曲蹲在石獸嘴巴前方，燈盔照在口銜的石牌後，夜執陽方才定下心魂。

  獸口含牌，與魚肚裡的「陳勝王」差不多，說白了是暗指氣運降臨，一些人或者事情會具備影響時代的意義。

  這種迷信說法，夜執陽是打死不信的，可古人信，他研究這玩意兒，總得給地宮歷史一個說法。

  好在石牌雖然腐蝕嚴重，夜執陽也算看清了石牌上究竟雕刻了什麼。

  四枚石牌，每一枚石牌四字：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世間公理，自在人心。

  「一環接一環，這地宮主人也不太實誠啊！」

  夜執陽徹底麻了。

  這四行小字，貌似對地宮的探索沒有半點兒幫助。

  時至最後，夜執陽將目光放在棺台正中央的棺槨上，棺槨為大理石材質，槨縫以青膏泥密封，夜執陽自持有些力氣，卻也得等到眾人下來，才有可能將棺槨打開。

  再看這長約五米、寬高兩米的巨大棺槨，在夜執陽的記憶里，這等規格與他以往見過出土的皇家棺槨都相差無多。

  「真的是一棺三槨？」

  轉悠在棺台之上的夜執陽疑聲道。

  函夏古代，棺槨的分化有一二三四之說，一為一棺，簡單點兒說，沒點兒社會地位的，後人有心做口棺材，就可以下土埋葬了，而有些社會地位，但是又遠達不到諸侯王相級別的，就是一槨一棺，裡面為棺材，外為槨。

  三棺為一棺二槨，這種級別的乃是諸位王相專享，且即使是相位，也得要皇帝批准了才行，至於諸侯王則不受此約束，畢竟是本家親戚，血脈在這兒擺著呢。

  最高級別便是天棺四重，一棺三槨，最外層的槨又被稱之為大棺。

  看這口棺槨，如果內部棺槨的規格差不到哪兒去，恐怕能達到一棺三槨的水準，也就是說…這座地宮之下，真的有一位皇帝長眠於此？

  這又令夜執陽頗為費解。

  棺槨自外看去，有模有樣不假，甚至地宮之中也有不少石刻古物，可說白了，這些東西遠不如字畫珍寶來得有價值，真要說給一位皇帝陪葬，未免太寒酸了。

  思慮片刻，夜執陽淺噓一聲，他只能將希望寄托在棺槨之中了。

  「嗯？」

  就在夜執陽踱步打量著石獸與小龕石雕時，目光掠過地宮廣場的八條水渠，夜執陽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眼眉頓時挑起，緊接著取出衣兜里的指南針。

  「真是如此。」

  下來地宮二十分鐘，夜執陽臉上總算露出些許欣喜。

  指針顯示下，小龕石雕中的四靈神獸所在位置，恰是玄武正南，朱雀正西、青龍正東、白虎向北，而棺台上的四隻石獸又與四靈神獸正面對應，至於棺台下的八條水渠，是與八卦方位相應。

  四靈、八卦…夜執陽似乎不難解釋，為什么小龕不多不少，正是二十八處了。

  二十八星宿。

  「倒有些風水氣息。」摩挲著下巴，夜執陽低語道。

  在這迷霧籠罩的地宮裡，能找到點兒線索，總歸是好事。只是…還沒念叨幾句，這位考古天才再度沉下了心。

  他突然想到，擇墓一說，風水師看的是地脈風水，且以往他進入的古墓，皆無墓內風水這回事兒。

  所以，除了棺槨，地宮風水又隱藏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