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尋訪道安,問禪(2)
2024-06-02 08:35:25
作者: 托馬西小火車
苻堅:「大師所言有理。可是朕身為一國之君,縱然煎熬痛苦皆因執念而起,朕又如何放得下家仇國恨,難道要朕對那些狼子野心的奴才逆臣引頸受戮?亦或是殺出個朗朗乾坤?!」這句話問到了重點,林凡早在第一次見慕容暐時就想到了類似的問題——要如何「放下」,卻沒有答案。
道安:「一切由心起,一切由心終。若是心中所願,引頸受戮以求天下安寧,有何不可?若是心中所願,殺出個朗朗乾坤,又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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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堅和林凡都是一愣,沒想到道安大師竟然說出這番話。若是真可以「殺出個朗朗乾坤」,苻堅自然再不必糾結苦惱,他的痛苦正在於想做仁義君王又做不得,還是不得不殺人。
林凡不禁皺眉問道:「恕晚輩駑鈍,素來聽聞佛祖以慈悲為懷,前輩此話當如何理解?」
道安:「予眾生樂是為大慈,拔眾生苦是為大悲。道家老子有言:生亦不喜,死亦不悲。眾生貪戀生之歡愉,懼怕死之痛苦,卻不知貪戀與懼怕,遠比生死本身更加痛苦。所謂放下執著,生死也要放下,這才是大解脫。慈悲為懷,說的是拔苦予樂,卻並非執於生死、好生惡死。世人若能體悟佛法莊嚴,俱都得往極樂世界,皮囊之死亦有何懼?所謂法無定法,一切世間法,皆是佛法。引頸受戮、捨身飼虎是佛法,殺敵驅魔、除惡揚善亦是佛法。」
苻堅道:「多謝大師,我懂了。對那些該殺之人,不必有絲毫惻隱之心!」
道安默然不語。他說「引頸受戮是佛法,殺敵驅魔亦是佛法」,苻堅卻只聽了後半句,這是真的懂了嗎?心中的執著,要靠自己勘破。悟字即是「吾心」,別人的三言兩語只猶如清水,能澆開種子,卻澆不開頑石。所以道安不再說話。
苻堅來這裡之前,不是已經決定殺盡長安城中的鮮卑人了嗎?他心中的執著已經如同頑石。
林凡卻是有豁然貫通之感,對佛法的領悟更上一層,這也得益於他前世的閱歷。只是誰又是該殺,誰又是不該殺呢?在苻堅眼中,一切負了他的天下人都該殺!在慕容家眼中,苻堅又何嘗不是沾滿了無數人的鮮血,活該被千刀萬剮……
道安好像看出林凡的疑惑,又像是接著苻堅的話茬,道:「該不該殺,不由人定,一切自有因果!」這才是佛教最聰明圓融的地方,塵事糾纏不清如一團亂麻,說不清的時候就交給因果。有道是:
守法朝朝憂悶,強梁夜夜歡歌。
修橋補路瞎眼,殺人放火兒多。
連因果也不頂用的時候,還有前生今世,「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多少人聽到這裡早就不耐煩,誰信呢!?人只信眼睛看到的,人眼看不到前生今世,自然就不信還有「累世報」。但也有很多的人,即使看不到前世今生,依然選擇了相信。
在這個世界上,對於一個不願屈服於動物本能的人、一個良心未泯的人來說,也許只有「信」,才能讓自己多一點活下去的勇氣吧。
一個「信」字,最簡單又最困難。
「前輩,請問何為禪定,要如何修習?」林凡自從靈根被廢以後,元氣運轉不暢,連入定也變得困難,所以這次能有幸見到修心見長的佛法大師,自然虛心求教。
道安:「不止是你,天王也要修習禪定,以無上智慧化解心中戾氣。外不著於相是為禪,內不動於心是為定。『不於三界現身意,不起滅定而現諸威儀,不舍道法而現凡夫事,不斷煩惱而入涅盤』,如此才是修習真正的禪定。在修心的道路上,不可執著於神通,而急於冒進,而是要仔細體悟不同境界的禪定,在入定境界徹底了悟何為禪定,不執於神通,而大神通自然而來。」
禪定有四個不同的層次,分別為:初禪(離生喜樂)、二禪(定生喜樂)、三禪(離喜得樂)、四禪(舍念清淨)。林凡修煉的睡丹功是道家的功法,也講入定、靜心,卻沒有佛家禪定講的細緻。
而道安大師此時的提醒恰當其時,因為林凡最近對混沌的意境有所領悟,修心的功夫剛剛摸到「斷見」的門檻,正要生出神通,如果急於求得神通,沒有悟透禪定就進入下一個境界,就好比根基不牢,建不起高樓大廈,所得的神通也不過是小道,以後的修行能達到的頂峰就很有限了。
初禪是把身體空掉,在打坐的過程中感受不到肉身的存在,只有呼吸、雜念存在;隨著功夫的加深,雜念少了,呼吸減弱了,說明已進入二禪,能看見、聽見自己的呼吸心跳甚至血液的流動、元氣的運行;再接下來,一點微細的雜念也沒有了,可知自己已進入三禪。在三禪裡面,身心會本能的感覺到舒暢,淡淡的喜樂充盈心田,但又不會掛念這種喜樂。
進入四禪,六根關閉,五蘊皆空,惟有靈明的覺知存在。這個「覺知」,不是故意生起的,是自然存在的「覺知」,也就是經文中講的「照」。
道安大師不厭其煩為林凡和苻堅講述禪定的法門,令林凡受益匪淺,眼前如同打開一片全新的世界。以林凡目前的狀態,已經進入三禪境界,卻沒有達到禪定的最高境界。
苻堅身為修行人,也知道修心、修命的區別,卻對修心的功夫不甚了了,實在難以搞懂其中玄妙,至今仍在前兩層調息止念的境界,連初級的入定層次都沒有達到。這也是苻堅被世俗沾染太深重,心有負累、心有執著的緣故。所以後來道安大師講的這些禪定法門,對他而言多半都是廢話了。不過世俗沾染越是深重者,如有一日忽然開悟,越是能夠突飛猛進,就如同堤壩越是堅固,洪流決堤之後越是銳不可當,只是這樣的人開悟更難罷了。
林凡對道安大師衷心致謝道:「今日聽聞大師講道,勝過數年苦修,請受晚輩一拜!」
道安:「林凡小友言重了。今日種種,莫非前緣。天王,貧僧要林凡小友一同進來,也是你們的前緣,還請天王不要怪罪貧僧。二位施主謹記,以慈悲寬大為懷,不執於過去,不畏懼將來。」
苻堅和林凡應諾告辭,眾人起身離開了五重寺。
林凡卻在心中暗自揣摩道安臨行前的話,似乎意有所指,自己和苻堅有什麼前緣?不過道安大師既然不明說,林凡自然也沒有將心中疑惑問出口,想必日後自會有答案。
苻堅這一趟卻是堅定了自己的信念,那就是不再寬仁好名,而要做一個鐵血君王!
長安城一片血雨腥風,慕容永和拓跋窟咄作為始作俑者,最早發現城中的異動,他們喬裝打扮一番,買通城門護衛,得以脫身,此時已經逃遁到了華陰慕容泓慕容沖兄弟的叛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