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兩個不怕死的

  「我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樣的人，認識自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無從評判整個人類。不過，這個回答想來難以讓你滿意，我就勉強做一下評判。」林凡道，「人有高尚、卑劣，有勇敢、懦弱，也有仁愛、殘暴。有的人捨生取義，有的人見利忘義。有的人心甘情願為別人付出生命，有的人巴不得別人替自己受死。一個人有時雲淡風輕萬事不掛於心，有時卻又為雞零狗碎的瑣事走進死胡同。一個人一會兒愛得感天動地，也可能轉眼就恨得歇斯底里。萬界萬物從來沒有重複，億萬人的靈魂也沒有兩個完全相同。所以，我不敢輕易評說，如果要評論一下自己，我認為自己很卑微，但無所無懼。」

  巨龍仿佛沉思了片刻，道：「這個回答我還算滿意，除了『無所無懼』。我相信凡是生靈都有畏懼，最大的畏懼就是死亡，你不怕死麼？」巨龍一邊說，一邊靠近林凡，大嘴輕輕一張，像黑乎乎的門洞子，林凡能看見龍牙像最完美的玉石，但很顯然這晶瑩的美玉龍牙能輕易磨碎他的血肉之軀。

  林凡感覺壓力更大了，兩條腿不堪重負。他現在雙臂有4000斤力氣，雙腿應該有近萬斤之力，卻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支撐。他分不清是身體真的變重了，還是精神上的重壓。他氣海之中的神胚小人兒發出金紅的光芒，淡金色的元氣如星雲急速旋轉，全身的氣血運行到極致，每一寸肌膚都散發出濃烈的氣血之力。泥丸宮中的靈慧之光好像在經歷碾壓捶打，反抗著龍威，讓林凡不至於顫抖跪伏，他臉色蒼白但仍淡然答話：

  「人有萬千情感，當然會有畏懼。我也不願意死，但世事就是這般不會盡遂人願。我在你面前不能決定自己的生死，但可以決定自己面對生死的態度。這是我最終極的自由，連你也無法剝奪一分一毫。」

  這是不屈的意志，這是高傲的宣言。

  巨龍很人性化的睜大了眼，隨後又眯起了眼。這個人類好像有點意思，一身傲氣倒是有龍族的風格。「你說的很好，但並沒有什麼用。你既不怕死，那就由你來填我的肚子吧，讓我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會不會崩了我的美牙。哦，對了，看你的肉好像很好吃的樣子，比一般人好吃。」

  「那請你遵守諾言，讓我師妹進入青鸞宮殿。」林凡道。

  道清聽這巨龍真要吃林凡，心中一急，怒火直躥，雖然站立都困難，還是噌地一下祭出飛劍：「別以為我們怕了你！蠻不講理的大肉蟲子！跟你拼了！」說著就刷地一劍怒劈，動用了水之法則，無數水刃劍光如江河決堤，嘩啦一下沖向近在咫尺的龍頭。

  巨龍一條龍鬚輕搖，指向劍光，看起來勢不可擋的劍光如同飛瀑遇上巨石，四散飛射，化為烏有，而巨石巍然不動。巨龍也不發怒，反倒覺得有趣：「小姑娘不錯哦，還拿得起劍。」

  道清也承受著巨大的威壓，俏臉煞白，咬著牙道：「大肉蟲子！千年的蟲妖，妖怪才動不動就吃人呢！我看你才是怕死，別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怕死，怕死的可憐蟲！小姑奶奶鬥不過你，但姑奶奶不怕死，有本事吃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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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要有意激怒巨龍。道清本來也怕，誰會真的不怕死呢？ 但她更不能想像林凡被巨龍生生吞進肚子慘死而留下自己獨活，尤其是聽到林凡那番慷慨赴死、讓巨龍遵守諾言送她進青鸞宮殿的話，「林凡哥哥選擇為我而死」——道清的心裡瞬間充滿了溫暖和巨大的勇氣，一下子就不怕了。

  林凡馬上明白過來，道清這是要故意激怒巨龍，把生的機會留給自己。

  巨龍鬍鬚一動，一道黃色光芒瞬間抽到道清身上，道清倒飛一丈多遠，哇地吐了一口血，趴在了地上，掙扎著要爬起來，又被那道鞭子般的黃光抽在身上，如同萬斤鋼鞭！

  道清再次吐血。

  「靈靈！」林凡只覺得心臟都隨著巨龍的抽打而緊縮起來，心頭都在滴血，轉頭對巨龍怒吼：「看來叫你千年蟲妖也沒叫錯！」隨手挽起弓箭，雙箭齊射，直奔巨龍水缸般的眼珠，但箭矢飛到眼珠前幾寸的距離，就憑空停住了——也沒見巨龍有任何動作，然後箭矢就化為飛灰，消失得無影無蹤。

  林凡又拿出鐵棍，用盡全部的精氣神，施展「風雨連天」，滿天棍影跳躍交織、快慢不一，形成金紅兩色的太極龍捲撲向巨龍。巨龍身前一陣黃光閃爍，看起來氣勢非凡的太極龍捲就那麼沒了。林凡隨即被一道黃色光芒抽飛，跌落到道清身旁，那黃光並不消散，就那麼停在兩人身上，重如山嶽，壓得兩人爬都爬不起來。

  巨龍很生氣：「真的都活得不耐煩了麼？我說了吃一個放一個，難道就以為我不會把兩個都吃了！」

  「大肉蟲子，千年蟲妖！要吃隨便，別絮絮叨叨的！姑奶奶到了你嘴裡也要硌你一下，讓你牙磣，到了你食管子裡，也要噎你一下！到了你肚子裡，只要有口氣就還要踢你一腳！」道清全然不懼。

  這番話就已經把巨龍噎得不行。他感覺自己確實有點絮叨，不知道多久沒有人跟他說過話了，今天遇到這兩個探秘境的少年，還是很有趣的，不自覺的就絮叨了些。

  「食言而肥果然不錯，說的就是你這種大肉蟲子，怪不得一身肉不見骨頭！」林凡狠狠地譏諷巨龍，擔心他一怒之下真的不顧先前的話，連道清也一起吃了。

  「哈哈，好像都搶著想來我肚子裡啊！有趣有趣！」巨龍反而不生氣了。他恨炎黃後人，但也覺得眼前的兩個少年都不簡單，「這就是你說過的有的人甘心情願為別人付出生命麼？」

  「諒你個大肉蟲子永遠也難明白人的感情，還是別費心揣摩了！要吃便吃，哪來那麼多廢話！」道清語不噎人死不休。

  奇怪的是，這番話好像勾起了巨龍悠遠的回憶和沉思。他悠悠地沉默了一會，道：「人雖卑微，心確實奇妙萬方。」隨即又轉向林凡和道清，「說了吃一個就吃一個，小姑娘想尋死，我偏不讓你如意。去吧！」說完龍爪一指道清，一道透明光柱捲起道清，刷的一下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