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金剛斷盡不了塵
2024-06-02 08:33:44
作者: 托馬西小火車
12人面面相覷,一是感到這秘境的規則很是奇怪,二是在尋找能夠同行的夥伴。
道清很自然地選擇了林凡,這讓崔榮的心如同在烈火中灼燒一樣痛苦。
所有人都首先選擇同門或是相識的人,6對同伴很快結好:
林凡和道清。
道光和清心觀蓮堂的漂亮師姐道慧。
慧覺和挑戰成功得以進入秘境的永泰寺女僧妙心。
崔榮和聖音寺的一位女修,支蘭。這個女修也生的非常美麗,玉面雲鬢,輕靈中透著沉穩。雖然以前並不相熟,但道清不知為何對她有一種莫名的親近之感,兩位少女不禁相視一笑。
法王寺的弟子慧如、慧可為一組。
法王寺的弟子慧有,和福壽宮的弟子陸善明一組。
按照規則,接下來就是作詩文了。不知道青鸞前輩是不是對人類的詩文很有興趣,定下如此文雅的考驗?但看這題目,恐怕也有考驗道心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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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之人為何修道,簡單說來就是四個字:渡己渡人。人之生也,與憂俱生,精神和肉體會有無盡的苦痛和磨難。如何超越這無盡的苦難,這就是渡。
但是,渡己渡人何其難!
一日八億四千萬念,
念念難離慾海情波。
古今沙數芸芸眾生,
人人難逃生老病死。
所以說,以渡字為題作詩文,一是看文采,二是看道心。二者同樣出類拔萃,才能在這一考驗中勝出。
這些弟子都是十幾歲的少年,心智尚未成熟,閱歷也並不厚重,卻要作出詩文討論如此厚重的話題,確實很難。
先是慧有和陸善明,兩人商量了一陣,由慧有執劍在石碑上刻字:
渡江
百舸爭流渡大江,船頭四顧水茫茫。
粉身碎骨渾不怕,風吹浪打都由它。
這首詩平白易懂,說的並不複雜,只是道出百舸爭流——或許暗含眾生爭渡的意思,還表達了無所畏懼的勇氣。
詩剛寫完,石碑上的詩文閃亮起來,發出微光,光芒一閃,飛到海邊,化作一艘兩丈多長的篾蓬木船。慧有和陸善明一陣欣喜,但他們沒有立即登船,要看看其他人的詩作如何。
道光和道慧這兩人,由道慧執劍題詩。道光在清心觀小輩弟子中修行第一,詩文卻不如道慧:
晚釣歸渡
暮色煙雨中,春潮連江平。
圩里炊煙起,潮來天地青。
獨釣晚來翁,新蒲孤舟橫。
一蓑憑篙渡,稚兒奔相迎。
這是一首生活氣息很濃厚的詩,一簾江南煙雨撲面而來,混雜著江水的濕氣和炊煙,一個打漁的老翁,天黑的時候來到江邊,菖蒲水草都是新長出來的,透著清香,老翁踏上孤舟,撐開竹篙。小孫子歡天喜地,奔跑歡呼著迎接老翁歸來。一家人晚上大概可以燉上一鍋鮮美的魚湯,父子舉杯,稚兒繞膝,其樂融融……
如果,人間都是如此和和美美、與世無爭,又何須度己度人?——人間已是樂土。這大概是一位花季少女對俗世生活最美好的幻想。
這首詩文雖然沒有豪邁的氣魄,但勝在意境唯美、淡泊清淨。詩文又是一陣閃亮,光芒較第一首詩更加強盛,飛到海邊化作一艘四丈多長的大船,中間有雕鏤的船篷,顯然勝過先前的木船,看得陸善明一陣羨慕。
第三首詩是法王寺的慧覺執劍:
渡.彼岸
茫茫苦海,生無所依。
兔走烏飛,白駒過隙。
終歸幻滅,無處可覓。
身如扁舟心似楫,
千帆競渡何濟濟。
逆風破浪,雷鳴雨淒。
萬骨沉海,我心不移。
向天一笑,鬼神辟易。
心比金堅,彼岸可期。
這首詩的格局和胸懷明顯不同,前兩首詩渡江,這首詩渡海,而且是茫茫的苦海,不是眼見的大海。詩文說,茫茫苦海中,人終將死去歸於幻滅,然而作者要以身為舟船、以心為槳楫,渡到彼岸!
詩文中提到的「身為舟船、心為槳楫」也暗合修道之法,更提到「縱使萬骨沉海,也不改初心」!
文采和心志俱佳,慧覺不愧是法王寺200年來第一天才!一陣亮光閃過,一艘六丈長的大船憑空出現在海邊,雙層的船篷,朱漆楠木,雕樑畫棟。
林凡從看到題目,已經沉思了良久。看到渡字,第一個閃念就是前世讀過的《紅樓夢》,其中湘雲和黛玉兩人有一副名對: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
這副名對淒清、唯美,又有一絲禪意。林凡從這一絲禪意延伸開來,想到一首詩:
渡.空
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
花落有香丘,魂歸何處尋。
無量芸芸生,悲喜憂苦恨。
大夢幾千秋,難斷煩惱根。
君不見,影過寒塘空,魂斷冷月清。
迷不悟,人生如夢影,夢醒了無痕。
借我三尺劍,敢闖九天門!
勘破生死劫,扶搖上青雲!
三清鈴,如意輪,金剛斷盡不了塵。
滄海闊,白雲閒,伴鶴隨風看月明。
這首詩當然是沾了曹雪芹的光,但這也是林凡兩世為人的機緣。詩中由飛鶴落花,聯想到人生如夢,卻沒有消極沉迷、及時行樂,而是要「借三尺劍上九天門」,斷盡塵緣,求得大自在。
既然如夢一場,何不華麗綻放。此番豪情比之「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又是一番完全不同的心境。
文采和氣魄更勝慧覺!影、魂、夢、月這些意象反覆出現,帶來一股空明意境,詩中沒提度人,卻又心念眾生。這與「實無有眾生如來度者」的佛家境界不謀而合。詩中也沒提度己,卻有仗劍直上九天門的豪情,有「伴鶴隨風看月明」的灑脫!
詩文爆發出一陣金光,直超過石碑頂端,仿佛有一尊金光萬丈的大佛在誦經吟唱,道韻激盪。金光持續了十息之久,最終化作一艘九丈多長的大船,露出水面都有一丈多高。整艘船旃檀木香撲鼻,銅皮包裹船舷船頭,欄杆上都是木雕獅子,窗欞上都是龍鳳飛舞,一根主桅、兩根副桅杆上都綁著潔白的帆。
道清眼中異彩連連,又是欣喜,又是自豪,好像這詩是她寫的一般。其他人則是集體化為木偶,盯著九丈多長的大船發呆。
這片海一望無際,既然號稱不渡海,要渡過去想必不是件容易的事。這樣的話,船就很重要了,很可能關係到渡海的成敗。
眾人也明白,這首詩文華麗豪邁,自問是難出其右的。只是不能想像,這個看起來連毛兒都還沒長出來的孩子是如何能有這樣的氣魄和文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