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心魔

  到底是因為幻南河心軟，還是有其他的原因，羅天也不得而知，但是根據兩個人現在的神色來看，羅天覺得這個問題還是不要繼續往下說了比較好。

  仔細思索了一陣之後，羅天說道：「那現在這靈魂碎片的分布地點……應該就是在這個裡世界裡了吧？」

  只要就這件事好好想想的話，就可以明白，這兩個人之所以會守護在這個鏡面世界，並且由幻南河布置了結界不讓幻南鳶進入這裡，肯定是有他們自己的原因的。而羅天覺得，此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在於靈魂碎片。

  幻南鳶是從幻南河的身上分裂出來的幻體，她的實力或許達不到謫仙的高度，但是，幻南河卻是實打實的謫仙——一個謫仙的靈魂，羅天無論怎麼想也不覺得這靈魂的強度會弱到哪裡去。

  「當然了，不然的話我和這個臭老頭也沒有必要一直守在這個鬼地方……而且，一守就是上百年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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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段時間對於靈魘來說似乎是十分不愉快的記憶一樣，羅天看到靈魘的表情顯得有些抑鬱的樣子，羅天也就沒有就這件事情繼續說下去。

  羅天覺得，如果可以將那些已經被打亂的靈魂碎片的位置再次進行變化的話，或許就會對現狀造成一個改變——至少從目前看來，羅天無論如何也不覺得他們是處於優勢的。

  「我們不能想個辦法，將那些靈魂碎片給調換位置嗎？」

  按照靈魘和戰肖的意思，現在幻南鳶應該是已經收集到了一部分領用照片了，具體收集到了多少羅天不清楚，但是似乎已經是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不然的話幻南河身為分裂出幻南鳶的本體，應該也沒有必要躲著她才對。

  靈魘看了一眼羅天，發出了一聲無奈的嘆息，那嘆息之中似乎包含著無限的惆悵一樣。羅天從她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些憐憫的神色——靈魘似乎是在表示，自己對於這個問題看得有些太簡單了。

  「如果可以的話，那麼做當然就是最好的辦法，讓幻南鳶那個該死的傢伙永遠也無法找齊靈魂碎片，那麼我們也就不用擔心幻南鳶覺醒的那一天到來……可是，羅天，我想你應該是忘記了一件事情吧。」

  「忘記了一件事情？」羅天一怔，看著靈魘有些苦澀的表情，心裡莫名有些困惑。

  而就在這時，羅天的腦子裡閃過了一道靈光——對了，他差點兒忘記了，幻南鳶和幻南河，本是一體誕生的。

  「呃……你的意思是說，對於靈魂碎片……其實幻南鳶自己也會產生感應？」

  靈魘搖了搖頭，但是表情卻顯得更加的苦澀。

  「不是感應——我們哪怕將收集的靈魂碎片的位置進行在多次的改變，那也是無濟於事的——幻南鳶根本就不用去做什麼，靈魂碎片自動就會發出感應，讓宿主發現自己的位置。」

  「這是什麼意思？」羅天驚愕的看著靈魘，一時半會兒也沒有能反應過來。

  戰肖看了看羅天，發出一聲嘆息， 說道：「你可能不會理解，但是到了謫仙這個境界之後，靈魂就會產生自主的意思，就像剛剛我做的那樣——而南河的情況就有些特殊了。南河為了為了不讓幻南鳶破壞神魔大陸，親手打碎了自己的靈魂。」

  「這個我知道，但是呢？」

  「但是……對於靈魂來說，按照自己的本能，存活下來才是最關鍵的事情——而靈魂如果想存活下來，就必須要找到自己的宿主才行，而這靈魂是南河的靈魂，宿主自然就是南河了。可是……」

  羅天聽到這裡才明白了這靈魂碎片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禁也是倒吸了一口氣，喃喃道：「但是，幻南河這時已經將幻南鳶從自己的體內分裂了出來，對於靈魂來說，就相當於有兩個宿主，而靈魂自然不會明白哪個才是自己真正的宿主，所以……它就會同時找上幻南河和幻南鳶兩個人，對嗎？」

  戰肖苦笑著輕輕點頭，說道：「就如你所說，而且……更加糟糕的是，幻南河身為真正的宿主，雖然可以感應到靈魂的位置，但是猶豫打碎靈魂的是他，靈魂碎片憑藉本能是在躲避著南河的，不然的話……其實我們現在可以收集到更多的靈魂碎片。」

  羅天嘆了口氣，頓時胸口也是憋得有些抑鬱，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幻南河的行動可以說是無可奈何的舉動，他難道就想傷害自己嗎？打碎的靈魂可是他自己的靈魂，這會對他本人造成多大的傷害，羅天哪怕是個血靈境的武者也是明白的。

  但是對於幻南河來說，他根本就沒得選擇，當時，幻南河之所以要破天荒的以那種觸碰禁忌的手法創造出第二個自己，就是為了守護神魔大陸，但是他卻因為這個目的，反而由自己危害了神魔大陸的安全。

  在這種情況之下，羅天可以想像到幻南河到底背負著怎樣的罪惡感和悲傷。當時，估計別說是打碎自己的靈魂，羅天覺得如果告訴幻南河只要阻止幻南鳶就可以守護神魔大陸的話，別說是打碎自己的的靈魂了，就是交出自己的性命，幻南河應該也不會有任何的猶豫吧。

  說到這裡以後，氣氛也是莫名沉寂了下來。戰肖也好，靈魘也好，其實都是因為這靈魂碎片才在這上百年來一直在這鏡面世界裡，幫助著幻南河和幻南鳶進行著對抗。時間在一點點的流逝，時代在一點點的改變。

  曾經，活在一個時代的人們，有些死了，離開了這個世界，有些飛升，離開了神魔大陸。而這裡只剩下了他們幾個。

  有時候，孤獨是真的能夠毀滅一個人的。羅天看著戰肖和靈魘臉上那有些麻木，但眼神依舊堅定的樣子，感覺心裡暖暖的，卻又升起了一種責任感和愧疚。

  這都是幾百年前開始就生活在神魔大陸之中的老前輩，對於羅天來說，他們本不應該是在一個時代相遇的。但是，因為這樣一個突變，他們卻能夠在這樣一個幻境之中相遇，並且也托他們的福，羅天也是知道了幾百年前就留下來的因果。

  羅天覺得自己能漸漸的理解，並且接受這些事情了，他不再感到抗拒，也不再想去抱著自暴自棄式的視死如歸的心情了。

  完成自己的任務，讓自己沒有悔恨的離開這個世界，貫徹自己的道義，等等，類似這樣的想法，已經開始漸漸在羅天的心中離去。然後最終，現在只剩下了最後一個想法。

  他一定要和這幾個人，穿越，忍受了數百年的孤獨，只為了拯救這個神魔大陸的人一起，阻止想要毀滅這個世界的人。

  羅天心中的天平開始傾斜了，但是他從未感覺自己的心情是如此的暢快——自己原來是投身於這樣的一個事情之中。在羅天看來，這件事情十分的偉大，同時，作為相應的代價，此中也包含著巨大的痛苦。

  一個弄不好，他們就會這樣在誰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這麼永遠飄蕩在幻境之中，或者消亡在幻境之中。甚至，哪怕他們成功阻止了毀滅，拯救了這一片神魔大陸，估計也不會有人記得他們。

  但是，又如何呢？

  從靈魘和戰肖兩個人的話語和一舉一動之中，還有他們嘴裡敘述的幻南河的形象之中，羅天十分深刻的感受到了一種情感。

  幻南河，戰肖，靈魘，這三個人的性格是那麼的不同，一個古怪，孤傲；一個沉穩，和藹；一個刁蠻，暴躁。

  可是，他們三個人卻有一個共同點，這個共同點，讓他們在這幾百年的時間裡，從沒有背棄對於對方的信任，無論多麼孤獨，多麼煎熬，都是讓他們挺到了這一步。

  那就是對於這一片神魔大陸的愛。羅天身為武者，實際上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對於這一片神魔大陸是沒有什麼愛意的。又或者說，在今天之前，他根本就分不清自己心中對神魔大陸抱有的情感是愛還是別的什麼。

  也正因為如此，羅天覺得這一次自己是好好在戰肖和靈魘的指導下上了一課。從他們的敘述和故事之中，羅天仿佛栩栩如生的看到了那過去的神魔大陸的樣子，以前的神魔大陸似乎充滿了情字，是一個十分讓人留戀，喜愛的地方。

  但羅天知道，那不過是記憶被過分美化了而已。或許在不久的未來，如今自己在神魔大陸經歷的一切也會變得難以忘記，這一切的事情，在羅天的腦海里，甚至那些曾經讓他陷入了九死一生境地的生死之戰，也會變得十分的令他懷念。

  總之，所謂的回憶之所以會誕生，其實還是因為神魔大陸好好的存在著，如果有朝一日神魔大陸毀滅了，那麼一切都會歸化於虛無之中，成為過眼煙雲。

  「……戰肖前輩，靈魘，你們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現在準備用什麼辦法來對付幻南鳶？」

  半晌之後，羅天下定了決心，重新抬頭看向靈魘和戰肖的時候，眼神顯得異常的堅定。那漆黑的瞳孔之中，散發著一種無法忽視的光芒。

  「你看來總算是願意相信我們了？」靈魘這樣說著，表情顯得有些戲謔，但是眼神卻很溫暖。

  「是啊，聽你們說了這些，我覺得……如果你們說的這些話，也都不過是為了讓我陷入幻境之中的謊言的話，那麼，我也認了。」

  說罷，羅天也是灑脫一笑，說道：「我覺得你們是真的，你們所做的事情也是正確的——而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為拯救神魔大陸出一份力。」

  在之前，由於在這個幻南河創造的古易門之中吃了太多幻術的虧，羅天也是處於了一個極度警備的狀態，但是現在，這種警惕在陷入更大的迷霧之中之後，卻反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同鋼鐵一樣，絕不會有任何動搖和曲折的堅定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