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探望祖母

  「你是不是傻？」陸驚羨輕笑，看他的眼神如同看著個傻子，「一面倒的形式，明眼人都知道順勢而為，更何況大理寺派了沈丘負責此案，你覺得裴家有資格成為沈丘的顧慮？」

  「那確實不會，」於議掙怔懵的搖了搖頭，「沈丘那廝一早就與周宴狼狽為奸了。」

  再者說，沈丘可是左相府的嫡長子，怎麼會懼怕區區裴家。

  荀川一拍大腿，猛然想到什麼，「我知道了！他們是想試探你沐陽王府的態度！」

  陸驚羨輕薄的唇角向上一挑，笑容邪魅卻帶了一絲冷意，「看來咱們不給大理寺施壓，這案子還下不來了。」

  荀川深吸一口氣，「阿羨，你是想以沐陽王府的身份介入了？」

  陸驚羨食指拇指輕輕捻動，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可答案卻已經很明顯的表露出來。

  「那……羨哥，這案子你想怎麼結？」於議掙也早就想問了。

  其實，若遇刺的換做是他人，借周宴之手給裴家做致命一擊，坐山觀虎鬥是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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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偏偏遇刺的人是鍾明晚，陸驚羨的未婚妻。

  陸驚羨離京五年，他二人的關係經過五年的冷卻，已經極少有人關注，如今鍾家小姐乍一被算計，誰也弄不清這沐陽王府到底是如何態度。

  如果沐陽王府出面干涉，並站在鍾家一方，就說明陸小王爺還有意於這樁婚事，反之，就說明兩人的婚事無戲，以後也沒必要將鍾家和沐陽王府扯在一起。

  「真順了周宴的意，還是……反將他一局？」於議掙屏住呼吸。

  陸驚羨挑唇，笑容諱莫如深，「周宴布了這麼大一局，不讓他有所收穫，豈不是挺可惜的，案子自有案子的結法。只不過剩下的便與這案子無關了，不急，先了一樁是一樁。」

  話落，他唇瓣勾出譏諷的弧度，眼神冰冷如霜。

  ……

  當晚，鍾明晚去融安堂看望祖母，進門時剛好遇到了同樣請安出來的二叔鍾天潤。

  鍾天潤身著深褐色的蜀錦長衫，蓄了兩撇小鬍子，有幾分中年人的儒雅。

  「晚兒，來看祖母呀？」

  他笑容和善親切，面對自家侄女，笑容里莫名多了幾分近乎討好的意味。

  「嗯。華衣閣新上了幾匹棉布料，聽說是江南那邊運過來的，我想讓安嬤嬤來選幾匹給祖母做衣裳。」鍾明晚一邊說著，一邊不著痕跡的打量二叔。

  自從上次夫妻鬧彆扭，鍾二夫人離開府邸回娘家已經有幾日了，鍾天潤非但沒見半絲頹廢，相反倒是紅光滿面，看來南衣巷那位柳姑娘將他伺候得不錯。

  「呵呵，晚兒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鍾天潤道。

  鍾明晚從善如流的笑了笑，「二叔在說的什麼話，都是應該的。」

  鍾天潤點點頭，半握的拳抵在唇邊，似乎躊躇著想要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沒說出口，笑容僵硬的揮揮手，「那、那你先進去吧。」

  鍾明晚自是沒心情同他打機鋒，頷首一笑，掀簾進了融安堂。

  入了秋，天氣一天比一天冷，鍾老夫人的精神狀況愈發不好，一天到頭，有多半時間在昏睡，精神頭也是時好時壞。

  她前些日子探望，大多趕上老夫人在休息，今兒個是剛巧碰上鍾老夫人醒著，正由著安嬤嬤給她餵粥喝。

  鍾明晚繞過了紫檀木花鳥刺繡屏風，對著絳紫色的身影微微福身，「祖母，孫女兒來給您請安了。」

  鍾老夫人正靠在榻上，見到鍾明晚過來，慈祥的臉頰樂開了花兒，顫巍巍的向她招手，「我的乖晚晚呦，你來啦，快，快過來坐祖母身邊來。」

  因為久病，鍾老夫人形體消瘦，顴骨凸顯，面容也有些憔悴，可到底是大戶人家出身，即使纏綿病榻，依舊將自己收拾的乾淨體面，就連花白的頭髮都被打理的一絲不苟。

  鍾老夫人年輕的時候相貌極美，即使容顏老去，也依舊能看出當年的風采，就連眼神也和善慈愛。

  「好啊，」鍾明晚揚唇笑了笑，抬步走過去，依偎著祖母依在拔步床上，「祖母，您身體好些了嗎？」

  鍾老夫人看著小孫女，硬撐著支起半個身子，微微嘆道，「哎，我這一把老骨頭，還有什麼好不好的，能活一日算一日吧。」

  她眼睛裡閃爍著暗淡的光，到底已經是九十的高齡，年歲已高，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自己豈會感覺不到呢。

  鍾明晚看著面前老人略顯病態的失落眼神，不由動容，頭一偏，靠在了老人的肩頭，面含微笑道，「祖母可不能妄自菲薄，孫女兒還想讓您長命百歲呢，我聽安嬤嬤說您近來都沒有好好進藥，這可不成呀。等爹娘回來該怪罪孫女兒監管不力了，祖母就算為了孫兒們，也該好好保重身體。」

  鍾老夫人被逗笑了，臉上樂出了褶子，「我這老婆子一條腿都邁進棺材了，還喝那苦藥湯子做什麼，白瞎了那些銀子，還不如留著給咱們晚晚添嫁妝……」

  鍾明晚偷笑一聲，「敢情咱們鍾府缺的是這點兒銀子呀？祖母若這樣說，那孫女不成親就是了，祖母是不是就能好好進藥了？

  雖然知道是玩笑話，鍾老夫人還是遞了個白眼過去，輕輕點了點孫女的額頭，「竟渾說，姑娘大了，哪有不嫁人的道理，我們晚晚的姻緣可是極好的，以後……以後是要去沐陽王府做當家主母的……」

  說著，她顫巍巍的伸出手，有些激動的撫摸在孫女光滑無潔的臉蛋上，對著安嬤嬤感嘆。

  「你快瞧瞧我家晚晚，這小臉兒俊的，跟白玉雕的似的，咱們家晚晚啊……那可真是盛京城裡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姑娘……」

  鍾老夫人眼眶中朦朧一片，眼尾也有些泛紅。

  上了年歲的人，最愛多愁善感。

  安嬤嬤走上前來握住老夫人的手，扶著她躺下來，掖好被子，笑著道，「老夫人說的是，咱們晚姑娘自然是最好的，天晚了，您也該讓晚姑娘去歇息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