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聊

  因為提前預約過，時間不長，江國明顯消瘦了許多的身影出現。好在不算是重刑犯，手腳的約束都沒有。也沒有影視劇中的探訪電話，就是面對面坐下。

  江小白又一次見到了父親，雖然精神有點憔悴，但還很年輕。眼神看到自己明顯也很激動，只是礙於第一次見到慕容曉冉，克制了許多。

  「爸。」江小白聲音有些哽咽，這是他二世為人父子倆的初次見面，情緒能穩定就奇怪了。

  「我沒事，你和你媽怎麼樣？」江國對自己並不擔心，有什麼問題扛著就是。但對著娘倆還真是不放心。尤其是兒子還未成年，老婆平日裡又是與世無爭的淡薄性子，自己出事以後還不知道得難過成啥樣。

  「都還好。我媽在家，就等著你回來了。」江小白淚花在眼角，趕忙擦去，「爸有個事要跟你說，公司員工的錢還有你幾個朋友的錢都已經還上了。什麼時候開庭你就能回家了。」

  「什麼？錢還上了？是你表叔回來了嗎？」江國一愣，他清楚這錢少說也得有八百萬，如果不是江利回來，怎麼可能還得上。

  「沒有，是我把你以前收藏的字畫古董賣掉了。」江小白也不能瞞著老爸，這事他早晚得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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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也不夠啊。」江國買的時候才花了不到三百萬，雖然幾年下來沒關注，也不會一下子翻幾倍啊。

  「現在古董收藏大熱，增值很快，也就是我們現在遇到困難了，不然再過幾年還得翻個跟頭都不止。」江小白三言兩語把葉衛國介紹秦清塵的事交代了下，然後給父親介紹慕容曉冉，「慕容律師是我從省城至誠律師事務所請來的，為你在這官司上做辯護。現在爸你放心吧，很快就能跟媽媽見面了。我們娘倆可等著你東山再起呢。」

  江國果然精神一震，自己雖然是受害人，但是連帶著多年員工以及朋友受損才是他最大的心病。

  「嗯，告訴你媽，不用擔心我。」江國馬上又關心起公司來，「公司現在怎麼樣了？」

  「已經恢復運行，市政廣場的項目能如期完工。有些字我就代你簽了，不過涉及到必須法人簽字的有些麻煩。還得你出來主持大局啊。」江小白笑，這個時候心情已經平復下來，「爸，我準備了份材料，現在有個項目著急，如果開庭時間延後怕來不及，所以我想你能不能先把法人轉給我，等你出來我在轉過去。」

  「你這孩子，跟老爸還用得著這麼拐彎。早晚不也是你的。」江國看兒子為難的樣就樂了，「拿來，我簽字。」

  把轉讓手續簽字簽完，江國又跟慕容曉冉交流了一下開庭注意事項，就差不多到時間了。好在大家都覺得相聚不遠，也用不著過於傷感分離。

  出了看守所，回到慕容曉冉車上，慕容傑已經睡著。江小白看到有計程車就準備自己回去。

  「還是我送你吧，明天我去法院問開庭的事，今天不回省城。送你回去順便找地方住下。」慕容曉冉這趟還算是順利，心情也好很多。

  既然順路，江小白也不矯情，上車跟她一起回到市內在租的房子附近才分開。

  江家的房產也都已經撤銷查封，只是娘倆都沒張羅往回搬。現在還在葉家的房子住著。

  跟老媽說了下見到老爸江國的事，把老爸形容的還是那麼威風瀟灑，胡馨月許久不見笑容的臉也放晴了。「要不明天咱們就搬回去？省得你爸回來看到咱娘倆這狼狽樣。」

  江小白沒有意見，好在東西不多，打輛車就完事了。

  當初租房子的時候是通過中介辦的，押一付三。雖然住了還沒一周，但也不好跟葉家提退款的事，就這麼收拾一下，搬了回去。

  江小白跟老媽回到家打掃灰塵，折騰到晚上七點多才弄利索。吃完飯洗過澡，跟趙岩他們聊幾句通知自己搬回去的消息後爬上床睡覺。

  手機顯示收到簡訊，打開一看，是葉亦竹發來的。

  「爺爺說，今天市委重新開會啦。只不過招標條件修改的事沒通過。想知道內幕嗎？」

  江小白一下精神了，趕忙把電話打過去，「還沒睡？」

  「你說呢？」葉亦竹趴在床上，晃動著小腳丫，「不給你發信息就不知道給我打電話是吧？」

  「你發信息了？」江小白裝著不知道，「什麼時候？」

  「少來。你再裝我掛電話了。」葉亦竹撇嘴，小伎倆連孩子都騙不了。

  「嘿嘿。」江小白笑，他都能想像得到她那嬌嗔時皺起鼻子的可愛模樣，「別別，是我的錯。」

  「你認錯挺溜啊，是不是女朋友管教的好？」葉亦竹話一出口，忽然臉紅了一下，然後很長一段時間聽不到江小白那邊的回應，心一下提了起來。

  「呵，早知道認錯不行，還不如死扛到底了。」女朋友三個字讓江小白愣神了十幾秒，把那個清純略帶倔強的女孩身影從腦子裡驅逐出去才回應。

  葉亦竹忽然有點悵然若失，也許是因為沒有得到確切答案，還可能是一下子冷場後找不到繼續的話題。

  蔥白的小手把手機都要攥出汗來，也不知道往下該說什麼。忍著心中難以描述的酸楚，輕聲了道晚安，掛了電話。

  江小白不是那個幼稚的直男，當然從葉亦竹語氣的細微變化中體會到了點什麼。只是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連打電話的目的都忘了，就在沉默中掛了電話。

  時間不長，又一條信息跳了出來，還是葉亦竹的。

  「市委的會議雖然沒有直接修改招標條件，但是會對於環保和安居加重考慮。」

  很程序化的通知，和第一條能想像出那個雀躍的小女孩相比幾乎沒什麼感情色彩。江小白枕著手臂躺在床上，心情也一下子從雲端跌落。

  上一世被情感傷害很深，讓他十幾年都沒緩過勁來，甚至直到現在也提不起精神認認真真的考慮感情的事。如果他不在乎，不會那天聚會的時候說出那麼絕情的話。如果他不在乎，不會對於葉亦竹這個明顯對自己動心的小姐姐視而不見。他有點恐懼，不敢輕易開啟自己的心門。生怕有一天，再有一個人站在自己面前說，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人這一生，最難過的就是情關。

  怕被親情拋棄，怕被愛情嫌棄，怕被友情出賣。

  江小白覺得自己頭夠鐵，有不撞南牆不回頭的精神，有義無反顧的勇氣，有慨然赴難的決然。可他有點缺少被傷害後痊癒的能力。

  即便作為重生者，他也沒做好當命運主角的準備。

  怎麼辦？

  小姐姐就在眼前，經歷了十幾年的磨礪，在他已經覺得自己逐漸忘卻楊楹的時候，她又再一次出現在自己面前重新撕裂那快要癒合的傷口。他雖然說什麼三杯過後再無你的話好像帥氣的要命，可誰能知道笑容掩蓋下鮮血淋漓的傷疤有多痛。

  睡覺。有些事想不明白就暫時不想，生活不止苟且還是詩和遠方。畢竟現在他生理年齡只有十八歲，路還長。

  江小白關掉床頭燈，可過了許久，陷入黑暗中的他依然眼神明亮。

  命運給了他再一次面對自己人生的機會，可不代表錯過的還會再來。江小白猛的坐起來，拿起手機不管葉亦竹現在是否已經睡著，直接撥了過去。

  「餵。」電話那邊剛接通，葉亦竹好聽的聲音傳來，平淡得好像運營商的接線員，只是不知道這一聲招呼用了多久醞釀出來。

  「亦竹，我想跟你說，我喜歡你。」江小白努力讓自己平靜，「剛剛你說女朋友的事，我想跟你說，我剛被甩掉沒多久。在認識你的前一天，她親口告訴我，以後不要再聯繫。我承認，我當初很喜歡她。即便現在也難以從那天走出來。可是就在認識你以後，已經好久沒有想起過她。就在剛剛你提起的一瞬間有些晃神。那時我還不確定對你的感情，可就是剛剛，突然好像難以接受我們之間一下子變得陌生的狀態。就好像心一下就空了……」

  「等等，信息量有點大。」葉亦竹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小子竟然跟自己表白，「你能不能把第一句話重複一下，我有點沒聽清。」

  「我說，我喜歡你。」江小白感覺她好像活潑了起來，嘴角也翹起，「沒聽清還是沒聽夠？我喜歡你。你高興聽，我就一直說給你聽。」

  「誰說我喜歡聽了？喜歡我的多了，都老老實實在排隊吶。」葉亦竹是一個聰慧的女孩，之所以打斷他的話，是不想他還在跟女朋友分手的情緒中。雖然知道他有過女朋友有點不太舒服，可是分手了呀，還是悲催的被分手。怎麼有點小可憐的感覺呢？可她嘴上一點不饒人，「可我怎麼覺得你好像還姿態很高啊。是不是覺得你說喜歡我，我就應該像只小白兔一樣高興的蹦起來嗎？」

  江小白原本想得好好的，自己表白，對方羞澀的默認或者婉轉拒絕。誰知道大家閨秀的葉亦竹竟然質問自己，難道被他喜歡就應該歡天喜地嗎？自己沒這麼想過啊。

  拿著電話，江小白苦笑，「我沒那麼說。我只是覺得，我應該表明態度。既然都在排隊，那我能不能插個隊？」

  「我又不負責管理隊伍。」葉亦竹笑的像貓一樣的眯眯眼，「會很辛苦的，我要是心疼小弟弟怎麼辦？不然你別排了。另起山頭吧，我還能幫你出出主意做做參謀。」

  「一點希望沒有？」江小白聽得出調侃的味道，但還是有點呼吸不太順暢，「我怎麼覺得自己被全世界拋棄了。」

  「怨婦啊你是。」葉亦竹不樂意，「我都沒被追過，什麼愛心早餐啦，燭光晚餐啦，小驚喜，小浪漫一樣都沒有。怎麼你說喜歡我我就得同意？」

  「哦哦，這好辦啊。等我忙過這兩天，帶你好好浪漫。」不怕有困難，就怕沒機會，江小白覺得自己迎難而上強攻山頭的本事應該不差。

  「誰要跟你浪漫了？」葉亦竹美美的伸個懶腰，「大半夜打擾我睡覺，不知道熬夜是美女的毒藥嗎？哎呀，都十二點啦，不行不行，我得睡了。萬一明天起來晚了，張家豆漿買不到跟你算帳。」

  聽著手機里的盲音，江小白竟然一點沒有被掛電話的鬱悶，對著空氣一揮拳，「Y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