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祭品

  「啊！這船漏水了！」

  「救命啊，船家，你快想想辦法吧！」

  眾人嚇的魂飛魄散，有那膽小的已經哭嚎起來，艄公的臉色一片慘然，他猶豫片刻，轉頭朝著河中喊道：「河神莫惱！我這就把那娃娃送來！」

  說來也怪，他這話一喊出，水面上剎時間風平浪靜，那怪魚沉下身去，眾人只見一團巨大的黑影籠罩在船身下。

  船家鬆了口氣，面露不忍的朝婦人看了一眼，沉下心道：「你把懷裡的娃娃丟下河去，不然河神惱了，咱們一船的人都得死在這裡！」

  「你這是什麼意思！」

  

  蘇桃出言打斷，她一臉怒意，冷冷的瞪著艄公。光天化日的，竟有人如此枉顧人命，樓明達聞言，也惱怒的不行。

  「這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你怎能如此說話！」

  大家也七嘴八舌的指責起艄公，那婦人更是緊緊抱著嬰兒哭泣，她丈夫臉色難看的站在一旁，倒並不敢上前質問。

  「我怎麼說話？我特娘的難道是為了我自己一個人的性命？」

  艄公朝著眾人怒目而視，他用力的扔下船槳，走到那漢子旁邊一把提起他的領口。「要不是這個龜孫說要把這娃娃丟河裡，能惹出這事情？」他將那漢子狠狠摜到地上，吐了口唾沫，「你答應了河神的事，如果敢食言，我們這溧水日後都不得安生！你個龜兒子！在船上胡說八道！你娘沒有教你怎麼說話？我特娘的讓你胡說八道！」

  他越說越氣，狠狠踢了那漢子幾腳。這漢子蜷縮著身子，嚇的面如土色，只抱著胳膊發抖。便在此時，河裡的怪魚似是等的不耐煩了，又狠狠朝上撞了一下。

  「咚！」一聲巨響過後，船尾的甲板被掀起一大塊，河水漫灌進來，不過片刻，便已浸到了眾人的腳脖子。

  「啊，救命啊！」

  「這怎麼辦，快，快想想辦法啊！」

  眾人驚慌失措，樓明達面色難看的上前一步，握住蘇桃的手臂。

  「蘇姑娘，你會鳧水嗎？」

  蘇桃點點頭，樓明達長舒一口氣，如釋重負一般，拍了拍蘇桃的肩膀。「既如此我就放心了，我不會鳧水，待會靠你了！」

  蘇桃：……

  蜷縮在地上的漢子顫抖著起身，扭身去搶婦人懷中的嬰兒，那婦人似早有防備，將襁褓抱的緊緊的，哭喊著去踢她丈夫。

  「你個喪了良心的，這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娃娃啊！」

  「不過一個賠錢貨！沒了再生就是了，你這無知婦人，快把孩子給我！」

  那漢子猙獰著臉，雙目赤紅，發了狠力去拉扯嬰兒。船上眾人不忍再看，紛紛轉過頭去，卻到底沒有出言阻止。漢子見此，膽子更加大了，他抬起手狠狠給了婦人一巴掌，「賤人！你想害死我們不成！快鬆手！」

  婦人披頭散髮，哭嚎不止，無論如何都不肯鬆手。樓明達四處看了看，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走到那漢子身後，朝他頭上一棍敲下。

  「哎喲～」

  這漢子抱著頭蹲下身子，樓明達朝他屁股踢了一跤，那漢子向前撲去，狼狽的摔在甲板上。

  「都說虎毒不食子，你這人，胡言亂語在先，分明是你要害死我們！」他握著木棍往胸前一橫，冷冷的視線掃過船上眾人，大家被他一看，紛紛不自然的低下頭去，不敢同他對視。

  「你們這些人！稚子何辜！你們竟如此貪生怕死，自私自利！真是——真是枉讀聖賢書！」

  樓明達絞盡腦汁，搜腸刮肚一番，總算想出來幾句罵人的話。他面有得色，正要再說幾句，一位白胖的中年富商探起頭，撇著嘴說道：「我們可不是讀書人，你既這麼清高，你不自私，那你跳下河去餵河神啊，救救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的性命。」

  「對啊，就是。」

  「真是讀書讀傻了，站著說話不腰疼。」

  「假清高！偽君子！」

  樓明達聞言一愣，他皺起眉頭，白皙的臉上浮過一陣惱怒。那地上的漢子見眾人撐腰，膽氣又大了幾分，他趁人不備，貓著身子朝前一衝，就要去奪婦人懷裡的嬰孩。

  蘇桃早防著他了，她跨了一步，閃身來到婦人身前，直接踢出一腳，將那漢子踢翻在地。那婦人見此，忙不迭的躲到蘇桃身後，探頭朝外看著。這漢子見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阻止，怒意上涌，膽氣也壯了幾分，他咬著牙，朝船上眾人喊道：「來幾個人幫忙啊，你們難道都想死在這裡嗎？」

  有兩個中年人聞言，對視一眼，緩緩的站起身來。樓明達忙站到蘇桃身旁，將木棍橫在身前。兩方人馬正緊張的對峙著，冷不防的，「砰！」又一陣巨響傳來，船身重重的一歪，那漢子正站在旁邊，他身體本就瘦弱。這一下沒有穩住身形，竟就這麼被掀到河裡，「撲通」的落水聲傳來。

  婦人緊張的撲到護欄邊去看，「孩他爹！啊——啊——」

  刺耳的尖叫聲傳來，眾人擠到旁邊看了一眼，紛紛縮著脖子躲回船上，一會功夫，水面上便泛起了一大片血紅。大家互相大眼瞪小眼一陣，一時間，船上安靜下來，只餘下婦人的哭喊聲。

  「咕咚」，白胖的富家翁吞了口口水，壓著嗓子說道：「船家，快划船吧，趁這河神在進食。」

  那艄公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卻還是依言拿起船槳，剛劃了幾下，船身便又猛烈的搖晃起來。

  「啊——這麼大個人還不夠它吃嗎？」

  富家翁嚇的面如土色，牙齒咯咯作響，白胖的下巴抖成一團。船上又響起七嘴八舌的議論和哭喊聲。

  「哎，你們不曉得，河神不得到它的祭品，是不會罷休的！旁人死再多都沒有用啊。」

  「不——不要！」那婦人還沉浸在亡夫的悲痛之中，乍然聽聞此言。她涕淚橫飛，絕望的拼命搖著頭，只顧緊緊抱住懷中的襁褓，用臉貼著那胖娃娃的臉頰。

  其餘眾人再也按捺不住，富家翁隨著人群顫抖著身子朝前走了幾步，露出一絲苦笑，「這位大嫂，這怪不得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