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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迷霧叢中傅子楠(1)

2024-06-01 22:48:33 作者: 焦阿斗

  程奕生從地圖中抬起頭,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程慶,」他問:「剛才阿君說什麼?」

  程慶愣了幾秒,心道合著你剛才什麼也沒聽見?不知怎地,他竟有些同情起傅家小姐來。

  「她說傅家出事了,她得回去。」程慶如實答道。

  他並不擔心程奕生會在此刻丟下打擊滿達的機會回到一個丫頭片子身邊。程奕生是理智的人,他知道什麼是他該做的。

  「出事?」程奕生忽地想起了什麼,「傅二爺?」

  

  程慶點頭。

  傅鶴清這些年一直穿梭在滿達之間,是他們無意間發現的。

  年輕時的傅二爺是滿達右使傅鶴安的銅衛,自從傅鶴安離世後,傅鶴清以護主不周為由隱退,多年來安分守己,安心撫養傅元君長大成人。

  對於滿達來說,他只是個可有可無的銅衛罷了。對程奕生來說也是如此。

  只是最近這段時日,程慶幾次發現潛入滿達聖地的暗客竟與傅家有關。傅鶴清是敵是友,程慶尚不清楚,程奕生囑咐他別輕易出手相助,因而他們只是遠遠的望著,直到上一次傅鶴清受傷,程奕生替他治傷時他才發現傅鶴清就是程慶稟報的暗客。

  他認得傅鶴清身上的刀傷,那是大護法常用的「斷崖」所留下的。他以為傅二爺與大護法打了照面,會收斂一些,企料傅鶴清竟再次重返滿達聖地,落得今天的下場,程奕生一點也不意外

  程奕生擔心的是,方才傅元君要說的話似乎沒來得及說完。

  「程慶,」程奕生心裡惴惴不安,他吩咐道:「你去傅家看看。」

  ......

  傅家上下忙翻了天,丫頭婆子前前後後伺候在傅鶴清床前,書房已成為了傅元君的天下。檀木書桌上疊滿了帳簿資料,不斷有新的帳簿被拿進來,各處房產地契成堆的遞到她手中。

  傅元君從不知道傅家竟有這麼多的銀錢,所有產業和房地產加起來,是她想也不曾想過的天文數字。二叔送她到英吉利學經濟,她偷偷轉學了法醫,現下對如何管理這筆龐大的費用一知半解,迷糊得很,開始後悔自己在英吉利荒廢的許多年。

  她心裡很明白,傅宗在二叔尚留有一口氣在的時候把所有的東西交付於她,做的是完全的準備。

  傅鶴清的傷已難治好,現在只不過挺過一日算一日。蔣玉晶瞧瞧命人備好了白喜物什,只是誰也沒有告訴傅元君。

  傅元君兩日來焦頭爛額的應對著越來越多的帳簿,在那些名目中昏昏欲睡。她已經很累了,眼皮不住的打架,剛剛睜開又悄悄合在一起。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驚醒了她。傅元君一抹嘴角的口水,道:「進來。」

  「小姐,這裡是在江北縣城歷年來購置的地契和房契,」傅宗將一盒子房地契交到她手中,「從大爺時候開始的,都在這裡。」

  傅元君打了個哈欠,接過那個精緻的木盒,正欲將盒子打開,腦中忽然想起昨日收拾書房時發現了一個紋飾一模一樣的木盒,只不過那個盒子上了鎖,書房裡那串沉甸甸的鑰匙里不知有沒有打開盒子的鑰匙。

  「我知道了,」傅元君將盒子放下:「我待會兒會看。我餓了,傅伯,有吃的嗎?」

  「有,我去叫廚房給你弄來。」傅宗應道。

  傅宗前腳剛走,傅元君後腳將那個木盒拿出來,從抽屜里拿出那串鑰匙。

  「不知道二叔在裡面裝了什麼......」傅元君喃喃自語,一把接一把嘗試用那些鑰匙打開木盒的鎖。

  試到第三十六把鑰匙時,木盒的鎖終於啪嗒一聲開了。

  傅元君小心翼翼打開木盒,偌大的盒子裡只有一把很精巧的鑰匙。鑰匙不大,比正常鑰匙小了至少一半,對應的鎖孔應該同樣很小。

  可是書房裡再沒有別的上鎖的盒子,這一點傅元君很肯定。

  她悻悻的將盒子放好,注意力重回傅宗帶來的房地契上。

  又是房地契。

  她百無聊賴的打開盒子,一張張細數著,手中的房契竟有足足三十張之多!

  其中一張很是老舊泛黃的房契引起了她的注意,房契上標註著:南山半坡公館。

  傅元君一震,喪失在眼前財富中的精力重回身體。她有些緊張的攤開那張房契,所有人的位置明明白白的寫著三個字:傅鶴安。

  傅鶴安。她的父親。

  這處房產不是二叔購置的嗎?傅元君詫異的將房契來回翻看,單薄的紙張快被她看出花來,也沒能將傅鶴安三個字看成傅鶴清。

  十六年前......

  傅元君忽然感到渾身發冷,寒意侵蝕整間書房,一種對於未知的恐懼占滿了她的心。

  事件變得越來越複雜,她甚至不敢去想像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誰是受害者誰是加害者。她怕最後的真相她難以控制,走向一個顛覆她的認知的方向。

  她心底有個聲音小聲的在喊:「萬一爹參與了公館的屠殺.....」

  「不,不會的。」傅元君猛然起身,在書房裡踱來踱去,不安和恐懼籠罩著她,她忽然覺得書房裡悶得讓人透不過氣。

  她最終走出了那間讓人感到不舒適的屋子,秋風瑟瑟,書房院子裡滿是枯黃落葉,景象十分蕭條。她的心逐漸平靜下來,寒冷的冬天快要來了。

  傅元君想起十六年前,冬天落雪的時候,書房外的枯木下那個一邊瑟瑟發抖一邊堆雪人的小小身影,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笑意。

  他不怎麼說話,不愛理人,可是他很喜歡堆雪人。傅子楠長她三、四歲,卻顯得比她傻。他什麼都不做,卻贏得了父親最多的關注,因為他會吹骨笛。

  骨......笛?

  傅元君的回憶到此戛然而止,她露出驚懼的神情,耳邊仿佛又聽見白茫茫的雪地里飄來的清脆笛聲。

  難道連子楠也......

  傅元君不敢再想下去,可是她的目光卻無法離開院裡那棵冠已成蔭的大樹。樹下仿佛站著一位傻傻嗤笑的少年,少年正朝著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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