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芸生堂舊址幽會
2024-06-01 22:46:57
作者: 焦阿斗
沿著江邊一路從天明走到日落,終於走到接近江畔盡頭時,眼前出現一處荒廢的房屋殘骸。
三進三出的宅院被大火吞噬,如今只剩下燒焦的斷臂殘垣,孤零零的立在這裡。這就是當年盛極一時的芸生堂。
芸生堂的大火,傅元君略有耳聞。只不過她那時沉浸在喪父喪兄的恍惚和悲痛中,腦中想的是為何她沒了爹和哥哥,旁的人日子照樣過,竟然一絲影響也沒有。等到終於熬過這段時間,芸生堂的事已經塵埃落定,只剩談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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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前倒了房梁,斜橫在梯坎上,從未被人動過。
傅元君蹲下身來撫摸著倒塌的樑柱,心裡五味雜陳。十六年來,這裡從未被人踏足過。
不知是對這座宅子的遭遇感同身受,還是回憶起十六年前的夏天,她的臉上露出複雜的神情,透露出一股隱忍和漠然的味道。
好一會兒,她嘆了口氣,起身往院內走。又走了幾步,見到院內荒蕪蕭條的光景,傅元君停住了腳步。
知道她心中所想,程奕生在她身後緩緩開口:「這裡沒人敢來。」
死了這麼多人的宅子,無人敢來。也幸好無人敢來,這裡的一切都還是當年的模樣。
程奕生的神情淡然,說起這些時仿若談起別人的事,沒有任何波動。
「抱歉,我......」傅元君不知該說些什麼去安慰他,人往往越是沒有什麼越要炫耀什麼,越忘不掉什麼越要漠視什麼。
面對這些殘骸他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面對滿達卻是咬牙切齒。程奕生從來就沒忘掉十六年前的大火。
「我小時候聽人說,芸生堂的大火是半夜燒起來的,難道街坊四鄰沒有聽見他們的叫喊聲嗎?」傅元君問。
人在困境中會本能的求救,被大火包圍時,應該會拼命呼救才對。為什麼直到大火蔓延到不可收拾,才有人從睡夢中驚醒,眼睜睜看著大火吞噬盛極一時的芸生堂。
程奕生頓住,悠悠道:「那也得活著才能發出聲音。」
滿達的手段......只有你想像不到的殘忍。
傅元君不再說,她怕自己再問起什麼,勾起程奕生的傷心回憶。
芸生堂內很冷,許是臨江的緣故,風很大,吹起一身雞皮疙瘩,寒意直上心頭。
十六年不曾有人光顧,芸生堂內僅剩的幾間屋子裡滿是蛛網和灰塵。程奕生走在前面,領著她穿過前廳,走到後院去。
後院更加雜亂,曬藥的簸箕到處都是,有的燒成了灰,有的燒焦在地,和地面連在一起似的,風吹不動。亂七八糟的物品中間,有一條石子小路,通往住人的內院。
程奕生不作停留,這些東西他已經看過許多遍,不似傅元君那般興致盎然,似乎多看幾眼就能從這些雜亂無章的物件中看出能證明芸生堂上下幾十口人是叫人殺害的證據。
她走在後面,無意間抬頭望見程奕生的背影,接著便是一怔。
程奕生踩在那些那些燒焦的殘骸上,朝著內院的屋子裡去。他的身後是一串踩在灰塵上留下的腳印。
第一次見面時她曾說過什麼?程奕生左右腳腳印深淺不一,是個跛子。眼下那串腳印深淺均勻......他不跛了嗎?
「愣著做什麼?」見她呆怔,程奕生出聲叫她。
「沒什麼。」她跟上前去,才發現程奕生走進的是一間倉庫。
倉庫內部免遭火舌,裡面堆放著層層疊疊的竹編簸箕,有的裡面還鋪滿了藥草,只是已經落了灰發了霉,味道不大好。
「這裡是......」
「我的天地。」程奕生說著伸手推開了兩側的簸箕,露出簸箕後面的一個小窩。
那個小窩看起來很小,有一床小毯子鋪在地上,甚至像個用簸箕搭建出來的狗窩。
傅元君隨手拿起一個空簸箕,發現上面有大片的黑色,浸染在淡黃的竹片上。她知道這片黑色是血。
「什麼是你的天地?」放下簸箕,傅元君回頭,卻發現程奕生已經鑽進了那個小窩裡,沖她招手。
她走過去,離程奕生還有三步之遙,窩裡那人卻忽然拽了她的手,猛一用力,將她拉進去。
傅元君一驚,手胡亂的尋找支撐點,怕自己倒在他懷中。她一手按著他的膝蓋,想要爬起,卻忽然腳下一滑。
「喂!你!」
未說出口的話都被堵在了程奕生的嘴裡。
冰冷的,軟滑的。
傅元君腦中轟一聲炸開了花,愣了兩秒,猛然推開身下的人起身。
剛剛分開,一隻溫暖的大手輕柔的落在她的頭上。她像受了驚的兔子,只想快點與程奕生分開,再度起身,卻聽見程奕生發出的「嘶」的痛呼。
「別動。」他說。
傅元君停住。
確認她不會亂動之後,程奕生的手扣在她的腦後,輕輕將她壓向自己,將橫插在她腦後的突出來的尖銳竹條挪開,才將自己的手抽回來。
手背上已經被劃出了一道口子,正密密的冒出一串血珠。
程奕生將手遞給她:「不打算替我包紮一下嗎?」
傅元君臉上爬上一層緋紅,她一把打開他的手:「是你活該!」
要不是他突然拉她一把,驚嚇到了她,她也不會腳底踩滑......
程奕生笑著,「是你輕薄了我,我只是想請你進來坐坐而已。」
偏偏是她撲向程奕生的。
傅元君不占理,說也說不過。縱使她曾留洋海外,到底是女兒家麵皮薄,紅著臉低埋著頭,只覺周身溫度不斷升高。
程奕生仍在笑,笑得傅元君心裡一陣煩躁。
「信不信我把你踢出去?」她惡著臉道。
「這是我家。」程奕生言簡意賅。
「混蛋。」傅元君底氣不足。
「是你自己親的我。」程奕生無賴到底。
「閉上你的嘴!」
「哈哈哈哈......」
「有那麼好笑嗎?」
兩人你來我往的打了一陣言語官司,直到聽見一陣奇怪的腳步聲才屏息停下。
此時正是亥時,芸生堂......不該有人來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