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書藝局

  張擇端起身，點頭道：「雲真，你先下去，我有話問希孟。」

  「是。」

  雲真退出房內，張擇端盯著王希孟，拿起屋內的茶壺，給他倒了杯水，「說罷，回來後有什麼打算。」

  王希孟低頭淡笑：「世異則事異，事異則備變。」

  「哦？那麼以前衝動不計後果的王希孟，去邊關吃過苦頭後，懂得隱忍，積厚而薄發了麼？」張擇端問道。

  「不滿先生說，我在軍營學會了一個道理。」

  張擇端將茶遞到王希孟手裡，「且說來聽聽。」

  「守則不足，攻則有餘。」

  張擇端抬起眼皮，凝視著他，這孩子靜靜地站在那，沉靜極了，可他看得出，他心裡有一團火在燃燒，若是不把控好方向，就能燎原。

  「你是說，你已經有把握，如何應付華文。」

  

  王希孟淡笑，「是借他的手，對付蔡京。」

  張擇端蹙眉，王希孟立刻道：「先生不必擔心，我現在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不會再把自己和身邊的人置於險境之中，華文這個人很有用，不到關鍵的時刻，我會讓他好好活著，他知道的越多，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蔡京也就越豐富，官家聽了，也能明白多些。」

  張擇端嘆氣，「官家每個月都會來一次畫院，是否召見全部畫師考核得看心情，不過我會盡我所能讓你能見一次官家。」

  王希孟笑道：「先生這是同意我了？」

  「攔得住麼？我知道你等這一日很久了，只要你懂得隱忍，得到官家歡心後再去行動就好。」張擇端起身，拍了拍王希孟的肩膀。

  王希孟大為震動，他以為，張擇端會極力阻攔他這種不自量力的想法，可他沒有。

  「我會將官家一切的喜好告知於你，官家喜歡性情相投的人，蔡京便是捏准了官家沒一點喜好，才能如此得寵，你想頂替他的位置，就得懂官家，比蔡京更懂，可論起這方面，我能教你的還是少的，你還是要自己多多琢磨。」張擇端打開房門，「走吧，天馬上要黑了，跟我進宮去報導吧。」

  「先生。」王希孟激動萬分，不由自主的輕輕喚道。

  張擇端回頭對他一笑，「來，跟著我。」

  「嗯！」

  安娘見張擇端領著王希孟走到門口，才匆匆過去，「不留下吃飯麼？」

  「天快黑了，我先帶他去呈交公文，好安排居所跟職務。」張擇端這麼一說，就是不回來了。

  安娘點頭，「那路上小心。」

  「放心吧。」張擇端囑咐完後，又讓王希孟把邸舍的地址告知，讓陳婆去取他的行囊，便帶著王希孟上了宮內的馬車。

  這算是王希孟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進宮，可是跟想像中的期待與悸動不一樣，大抵是隨著時間更經歷的變化，原來那份單純的心思已經變了，如今他帶著目的跟決心進入宮門，想要的，也不僅僅只是成為名震天下的畫師。

  至玄德門，兩旁駐守的衛士循例檢查，待看到王希孟時，張擇端便把王希孟的公文呈送，衛士一一查看了印章，才點頭放行。

  過城樓便得下馬車，張擇端也不敢在大慶殿前面久留，帶著王希孟一言不發往前走，王希孟暗暗打量著這座皇城，他巍峨壯麗，透著不可侵犯的肅穆，兩旁灑掃的宮人皆低頭行走，不敢多看一眼，一群白鶴在宮殿屋脊上駐立，夕陽的餘暉灑落在他們白色的羽翅上，像彩雀一般，王希孟不由看痴了。

  「小郎……小郎……」雲真的呼喚將王希孟的思緒拉了回來。

  「小郎，這裡不可隨意注視。」雲真提點道。

  王希孟忙收回目光，低頭行走。

  過了大慶殿，便是西華門至東華門之間的亢長宮道，王希孟遠遠就瞧見了上面最高一層的紫宸殿，他心裡突突跳著，見有一隊宮人行來，便低下頭去，過了紫宸殿便到了書藝局，令王希孟驚訝的是，書藝局近旁便是東宮，可見官家對書藝局果然十分重視和器重。

  「除卻垂拱殿、集英殿、福寧殿之外，書藝局便是最靠近紫宸殿的地方了。」雲真特地附耳上前說道。

  王希孟點點頭，暗自記下。

  到了書藝局，張擇端才開口說話，「現在管理你的是楊待詔，他為人比較謹慎，並不是那麼好相處，但不是不講道理之人，你大可放心。」

  「劉學正呢？」

  張擇端愣住，搖頭道：「你走了以後，沒過多久辭官了。」

  王希孟不解，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他不好多問。

  新宋門近旁桂園內，華文蹙眉將筆一丟，「你說什麼？誰去了張擇端家裡？」

  「聽盯著的人說，是個一個年紀輕輕的年輕人，身材高大，比郎君你高些，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相貌也十分俊朗，雲真就跟在他旁邊，小的猜測，會不會就是王希孟。」

  畫師都在此處繪桂，華文拉著自己的內侍到一旁去問，「你確定那人這麼說的？」

  「是啊，沒錯啊，算算日子，這王希孟也該到了不是，郎君，張擇端都帶著王希孟往宮裡去了，咱們是不是要去提醒楊待詔啊。」

  華文心亂如麻，「好啊，那兩兄弟果然收了我的錢居然不辦事，真是該死。」

  「郎君，現在不是罵這個的時候，王希孟與你有舊仇，他臨走前可是說要親手殺了您的，現在該怎麼辦，您給句話啊。」

  華文搓了搓鼻子，這是他在盤算的時候，常做的舉動。

  華文向於子昂那些人瞥去，見他們並沒有看自己，才道：「你去準備車馬，我現在就說身體不適要先回宮，然後去找楊待詔。」

  「郎君想到辦法了？」

  「我最近聽說，蔡京讓宮裡的幾位寵妃娘子給他說說話，指不定就管用了，楊待詔若是知道王希孟當初是因為得罪了蔡京才被趕走的，想必不會讓王希孟留在書畫局內，讓他去外城哪個王府家供職也不錯，楊待詔是個聰明人，想必一定有自己的法子。」

  「這是個好辦法，小的這就去準備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