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風雲起(五)
2024-06-01 21:13:49
作者: 眼神正直的大妹子
李憲見他還算老實,低頭道:「嗯,那我問問你,觀古人法帖時,該怎麼做?」
「阿郎問的可是讀帖?」王希孟仰起頭問道。
「正是,你不是在東院學了點麼,我現在考考你。」
「那我可就說了,山谷道人有云:古人學書不盡臨摹,張古人書於壁間,觀之入神,則下筆時隨人意。」王希孟這話的意思就是古人學習書法的時候,也不一定全然是臨摹,反而是把古人的書畫掛在壁上,入神的觀察拜讀,注意細節的變化,這樣自己書寫的時候,才會酣暢淋漓,不會滯澀。
李憲驚訝地看著李少卿,李少卿像是自己回答出來了一樣,得意地看向李憲,仿佛在說,我說的沒錯吧,他真的看懂了。
李憲是知道東院的教學方法的,基本的那些會教,但大多數都是要跟古人寫的一模一樣才行,不允許自行發揮,所以孟道子根本不會教《書論》中的句子,這的確是王希孟自己看的。
「那我再問你,還有一人看法也與山谷道人相同,那人是誰?」李憲問道。
「回阿郎的話,是唐太宗,他曾言,皆須古人名筆,置之几案,懸之座右,朝夕諦觀,思其用筆之理,然後可以臨摹。但是我覺得,他們後半句是相同的,都是希望讀帖的時候,對每一點、每一划去細細的觀察,前半句麼...臨帖未必要同一支筆。」王希孟輕聲道。
李憲點頭,這孩子倒是很固執自己的看法,也不怕得罪他。
「聽少卿說,你喜歡畫,為何還要看書法的書。」
「回阿郎,書法與畫本就不衝突。」
李憲也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問的很不好,隨即扭頭道:「好,我再問你,繪畫六法是哪六法。」
王希孟心中納悶,這阿郎怎麼了?難道是怪他把書看完了麼?他一時不敢回答,李憲當他答不出,又得意的看向了李少卿,好像再說,你看,這小兒未必如你所說,只不過是你不好好讀書,僅僅能糊弄住你罷了。
李少卿才不會讓李憲得意,抓著王希孟道:「你不是說過麼,你說呀。」
「額,敢問阿郎說的可是《畫品》里,謝先生所說的畫有六法?」
「對,就是《畫品。》」李憲心中涼了大半,他看來是知道的。
「一氣韻生動是也;二骨法用筆是也;三應物象形是也;四隨類型賦彩是也;五經營位置是也;六傳移模寫是也。」王希孟一一回答。
「好!爹,這下你不的不服了吧!」李少卿大聲叫好。
「這些你背下來了,可你會麼?」李憲問道,他還不信他會。
果然,王希孟搖搖頭,「不會,從未實踐過。」
李憲欣慰的點點頭,「好,我沒問題了,你去吧。」
「是,那阿郎,那些書。」王希孟疑惑的問道。
「等你以後會了,再來問我借。」
「知道了,我馬上去拿來。」王希孟失望的低下頭,往回走。
李少卿插著腰看著李憲,「爹,你怎麼這樣啊,考了人家,又不給他看書,你真夠小氣的。」
「他連基礎都沒學好,這些書看了,也只是死記硬背,等將來他真有那一日,我的書他想拿就拿便是。」李憲起身,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造化,若是他沒那個機遇,也只是泯滅於眾人。
李少卿撓撓頭,「啥是泯滅於眾人。」
「你給我回房看書去。」
五月至,韓忠彥匆匆回了汴京府中,還未曾洗漱,一頭扎進了書房裡。
趙佶剛看完奏疏,只覺得頭暈眼花,本想去鄭氏那坐坐,想著王萱與他的第一個孩子就要臨盆了,便轉到王萱那。
臨出門前,又對身後的張迪道:「童貫到杭州了吧。」
「是,算時間,應該快到了。」
「嗯,叫他儘量找一些奇珍古玩來,不特別的不要。」
「童大人心中有數,官家封他為供奉官,不就是信任他麼。」
「嗯。」
趙佶來了,王萱挺著個大肚子行禮後,夫妻二人便依偎在一處,王萱談及今日發生的事情,「我到了瑤華宮呢,見到了孟姐姐,以前咱們兩個一個是順國夫人,一個是皇后,只是在見太后的時候,或者大型典禮才有機會能遠遠地看她,現在我成了皇后,她卻成了姑子,其中境遇實在是令人難過,我覺得孟姐姐相比較以前,柔和溫婉了一些,經過這麼多的事情,也不知她現在心裡是怎麼樣的苦澀。」
趙佶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靠在塌上。
王萱溫柔地看著他,只覺得夫妻二人能這般舒適相處,就好過孟嬋與趙煦百倍了,何況他還是一個這樣對自己柔和關懷的男子。
「官家可有聽我說什麼。」
趙佶回過神來,「啊,說孟氏呢。」
「是啊,官家不愛聽,我就不說了。」
「不,我不是不愛聽,只是我這兩日腦瓜子疼,眼皮跳的厲害,總覺得有什麼不舒心的。」
王萱聽他說,自己也有同感,柔聲道:「不瞞官家,我近日也是。」
「你快臨盆了,瑤華宮那種地方你也少去,畢竟,那是個不詳之處,孟氏也別去看了。劉皇嫂那怎麼樣?」趙佶問道。
王萱抽回被趙佶握在手裡的手,頗有些厭惡道:「皇嫂那,恕臣妾直言,皇兄去了才不過二月,她就開始召戲班,宮裡日日唱曲,不成體統。」
「這些我也略有耳聞,左右是個寡婦,不用理會就是了,免得讓外人說我們苛待寡嫂。」
「臣妾知道,所以一直都不曾去說,但想讓臣妾多去走動,臣妾也是不願意的。」王萱出身名門,自然是瞧不上劉氏那些做派,趙佶不願意勉強,哄著她道:「不願意去就不去,等孩子出生了,我親自替你們畫幅畫,掛在宮裡好不好。」
「官家有心,臣妾自然高興。」
趙佶望著殿門口的石榴樹,內心寄望,這一胎,一定要是個兒子,一定!
趙佶從在王萱處歇了會,又念及向太后今日身子不大好,便又爬了起來,說去隆佑宮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