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塵埃落定,真相如浮雲13
2024-06-01 20:09:29
作者: 恬劍靈
長公主有孕一事,竟似長了腳,在整個京師瘋傳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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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眾人震驚的並非她有孕一事,而是她竟已有孕三月有餘。
也便是說,她在還未與駙馬和離時便已有身孕,在駙馬還未因強占弟妾一案而昏迷不醒並被押入刑司局大獄時便已有身孕,在與駙馬尚算是琴瑟和鳴時便已有身孕。
只不過因著她與棱齊修成婚兩年多一直未有所出,她便也覺得自己不易受孕,未曾留意自己的身子出現了變故。
而她身邊伺候的人也未察覺到她的異樣。
經歷了棱大公子與柳姨娘一事,長公主可謂心力交瘁,期間延請過定國公府府醫,可府醫只是開了藥,未有一人診出過她有孕。若非當時長公主服下的藥物不多,豈非對胎兒有害,極有可能早早便滑胎?
在長公主被公主府的府醫和宮裡的御醫聯合診斷出有孕之後,竟是細思極恐。孫嬤嬤第一時間便將此事稟了定國公府棱老夫人和國公夫人。二人得知此事,欣喜即將添丁的同時亦是震怒,徹查定國公府府醫。
這一查,便查出了其中一名府醫的蹊蹺。
能入定國公府當府醫,自有那一身的本事。可這人被人設局欠了賭債要被剁了那雙手,被人救下。然而那人救他的前提是逼他簽了死契,從今後只得聽命於他。
「事後,那人給了我一筆錢,起先也只是讓我給府上的主子們診脈時告知他一二,並不曾真正差遣我做些什麼。直到有一日我隱約探到長公主的喜脈,但脈象未明,不敢擅自專斷,告知他時,他卻說若是喜脈,便讓我使法子瞞下長公主有孕一事。後來……後來這脈象明顯了些,我也便遵照他的意思瞞了下來。以防長公主有個頭疼腦熱的去請另一名府醫,又從中打點了一二。」
那劉府醫說到此處,涕泗橫流:「小人吃住皆在府上,承蒙老夫人和國公爺厚愛,萬萬不敢做出傷害府上主子們的事兒。那人讓我藉故在給長公主請平安脈時在養生的藥方里添上對胎兒不利的藥物流了孩子,小人明著答應,暗裡卻是什麼都不敢做。這種大逆不道不忠不義殘害幼兒之事,小人只覺得虧心啊!」
上首的棱老夫人聽得滿面震驚,拍案而起:「混帳!若阿姝的子嗣真的有礙,你十個腦袋也不夠掉的!別說天家不放過你,定國公府也會讓你生不如死你的整個宗族也別想好過!」
國公夫人戚氏忙替老夫人順氣,接著問道:「還有呢?那人都吩咐你做出此等害人之事,接下去就沒個其它的了?」
「因著長公主有孕一事自始至終不曾被人察覺,小人便謊稱長公主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被流掉了孩子,那人也便信了我。我想著若再過些時日瞞不下去了,我便主動去長公主跟前告罪,領了那該受的罰便是,省得被一張死契拿捏住了把柄日日擔驚受怕夜不能寐生恐又被安排著做些昧良心的事兒。」劉府醫誠惶誠恐,略一猶豫,最終還是將另一件隱秘的事兒交代了,「有一日,那人突然又找到了我,讓我將一個錢袋子放到一個地兒,說自會有人來取,讓我再將那人給的東西轉交給他。我琢磨不透這其中的緣故,後來才發現,那錢袋子是他與後宅一個被買通的丫鬟交流的方式。他將銀錢和囑託的事兒擱在錢袋子裡,每次那丫鬟取走了銀錢之後,便會放張紙條,裡頭傳遞的皆是一些後宅主子們的事兒。」
棱老夫人差點沒緩過氣來。
她自以為固若金湯的後宅,竟被人這般輕易就撬開了一角。
還是戚氏率先想到了什麼,發問:「那個丫鬟,是夏梔?」
當初便是查出這夏梔在苓丫頭讓她傳話時,收了人好處故意傳錯了時辰給柳氏。且還查證她在那夜上了思凡閣二樓點上了催情薰香。
「對,小人當了個中間人幫著傳遞了幾次之後,府上便出了思凡閣那事兒。因著小人曾偷覷到那人在紙條上令那丫鬟在傳話給柳姨娘時故意說錯了時辰,裡頭還有催情薰香。當時小人便隱隱覺得會出事。後來發生了世子爺和柳姨娘在思凡閣的事兒,便知曉定然與那人脫不了干係。在夏梔被查到之後,小人便每日提心弔膽,生恐波及自個兒。」
劉府醫說得情真意切,懊悔不已。
棱老夫人和國公夫人戚氏卻是聽得心驚連連。一旁的胡夫人忍不住問道:「指使你的那人,究竟是誰?」
若非定國公府那些個風波,世子爺不會被廢,柳氏興許不會死,而她兒子興許也便不會日日買醉,也便不會養起了外室,被世人所不齒。也便不會發生國公爺親自去教訓兒子外室的事兒,成為京師茶餘飯後談資。
一樁樁一件件,整個定國公府顏面掃地不說,國公爺也再不復往日的光鮮,在朝堂上甚至都被人一再排擠。往日門庭若市,如今真正交心的又有幾家?
而這一切的源頭,似乎都有了著落。
戚氏也冷聲追問:「那人究竟是誰?是誰那般痛恨我們定國公府,鬧出如此風波!」
劉府醫抹了把額上的汗,再不敢隱瞞分毫:「小人曾悄悄去打聽過,那人是誠寧伯府伯爺夫人陪嫁莊子上的管事,被賜了主家姓氏,人稱吳管事。不過伯爺夫人暴斃而亡後,小人聽說這吳管事跳了河殉主了。」說完這些,他徹底伏在地上,只求能從輕發落。
伯爺夫人想要害長公主的胎兒?還一手設計了修哥兒和柳氏?
這是棱老夫人幾人聽完後得出的結論。可誠寧伯府和定國公府雖因著兒女的親事有些齟齬,但棱老夫人和華老太君畢竟是那麼多年的交情了,兩家不可能真的再老死不相往來,也不可能做出此等下作之事。再者,為了修復兩家關係,那陣子齊修沒少往誠寧伯府走動,赴宴不在少數。若非如此,他也便不會在誠寧伯府赴宴離席後著了道兒,在歸府的馬車內和柳氏做出那般醜事。
至今那可疑的車夫一直未查出,而將柳氏迷暈帶到馬車上的人也沒有頭緒。
難不成,真的跟伯爺夫人有關?是誠寧伯府想要對付他們定國公府?
就因著當初的小兒女官司,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
定國公府自是不知曉伯爺夫人吳氏和柳長津那樁事,也就無從知曉吳氏莊子上的管事為何會犯下此事。
周欽衍從暗衛處得知此事時,第一時間便想到了柳茹芸。
既然柳茹芸能令吳氏買兇殺人,那麼便極有可能令吳氏做些其它的。
這個時候,他便覺得自己當時真的氣糊塗了,直接一個「暴斃」賜死了吳氏,卻聽了老君上和老君後的意見不再深究。早知此事還涉及了長公主,他自然不可能善罷甘休,即便是挖地三尺也要將所有的真相給挖掘個透徹。
如今,吳氏背負著那些個秘密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他卻還得費盡心力繼續查下去。
「老煙杆,你安排下去,未時出宮。」
張煙杆一聽,當即便唬了一跳:「君上,萬萬不可!老君後娘娘吩咐了,您的冠禮在即,閒雜人等出入較多,宮中提高戒備,您不可涉險出宮。就連老君上想要偷摸著將早就相中的頗有姿色的當壚女弄進宮來,也被擋了回去。」
將他與沒了實權且貪色成痴的老君上相提並論,看來他這總管當得也是太閒了。
年輕的君王睥睨著他,慵懶而笑:「老煙杆,你覺得在這宮中,本君與母后的話,誰的更管用?」
知曉自個兒是觸了逆鱗,張煙杆慌地下跪。可他卻依舊苦口婆心般勸說:「君上,老奴知曉您是為了什麼而出宮。您吩咐一聲,自有旁人將那吳管事的事兒傳給浮娘子。且這日頭酷曬,您又何苦親自走這一趟?」
「本君何時說過出宮是為了去見浮氏?這些年琢磨本君的心思,你倒是琢磨出了個自作主張自以為是了!」君王斥責的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甚至語氣中都聽不出絲毫的怒意,反倒是淡淡的嘲意。
可越是如此,張煙杆聽在耳中便越是覺得心驚。
他跟在君王身邊多年,擅自揣摩聖意早已不是一日兩日。因著這點子本事,他得以一路走到如今的位置,且還能受人孝敬,在朝官中也頗有臉面。
如今一招不慎,他仗著自己的資歷說出些僭越的話,竟是惹了君上不快。
天子之怒,他萬萬不敢承受。
張煙杆將頭壓得極低,言詞懇切:「老奴不敢!前腳君上您得了有關於那定國公府的消息,老奴便猜想您為了查出真相必定是要將這些消息與浮娘子互通有無的。且您又讓奴才安排出宮,老奴便斗膽猜想您是為了親自將此事告知浮娘子。是老奴不該!妄自揣測!但老奴絕不敢自作主張自以為是,請君上饒老奴這一回。」
也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他的腦袋埋得過酸,忍不住想要動上一動。
最終聽得頭頂的人落下一句。
「你讓人跑一趟誠寧伯府,就說本君要見她。她是希望本君親自登門,還是希望另尋個地兒。」至於定國公府查出的這樁事兒,他還沒必要親自知會浮婼。她若連這點兒都查不到,也就無需領這一樁差事了。
聞言,張煙杆瞠目結舌,這才恍悟自個兒犯了大錯。
他怎麼就沒想到呢!君上正對那孫三小姐感興趣。且定國公府的事兒還與誠寧伯府伯爺夫人扯上了關係,君上借著一些由頭貼近些與三小姐的關係,自然是順理成章。
果真啊,不愧是京師第一才女,即便美貌不及旁人又如何?那滿腹詩書便已勝過萬千貴女。
只不過……
張煙杆猶猶豫豫:「君上,老奴記得孫三小姐有言在先。在選後前,您不必再去見她,也不必再往她跟前送禮,她消受不起。」
*
周欽衍所料不差。浮婼既然要徹查,那定然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她早就將八人禁軍小隊調配妥當,撥出四人輪流守著定國公府,密切監察著府上的一舉一動。定國公府徹查府醫鬧出那般動靜,雖是秘密審訊,但也不可能完全不透風。這幾名禁軍到底是跟了衛如崢多年,擅長諸多手段,輕易便將定國公府的事兒打聽了個齊全,向浮婼匯報了過去。
彼時浮婼恰巧在長公主府為長公主說了一段《魯西遇鬼》,偏巧長公主這邊也得了定國公府的信兒。
只不過向浮婼稟報此事的禁軍過於恪盡職守了些,將周欽衍派的人比他們提前得知了消息的事兒告知了她,也一併將周欽衍在得知此事後去了一趟誠寧伯府私會孫三小姐的事兒也說了。
浮婼說不清心頭是什麼感覺,倒是長公主聽後突發感慨:「君上這是對那孫裊裊上了心。好不容易出宮,寧可去見她,也不願見來我的府上和我說道說道這些事兒。」
浮婼有心想說周欽衍出宮可謂家常便飯,話堵到了嗓子眼兒,又拐了道彎兒:「年少慕艾,君上雖執掌江山,可說到底也不過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郎,自是難擋那男兒本性。」
「也是。」長公主依舊是端莊的長公主,可因著懷了身孕,她如今整個人竟融入了一層母性的光輝,姣美的面容上泛著一股子溫柔與恬靜,「只希望君上不要像三弟一般為了個情字鑄成大錯。如今三弟獨寵那外室,定然是叫家裡頭傷了心。」
三弟,指的是定國公府三公子棱齊安。
既然提及了棱三公子,浮婼便順勢提出了今日上門的主要目的。
「殿下,阿婼正好奇著。大公子爬牆了那麼多日裝暈裝痛等不入流的法子都使了才令您心軟將其留在了長公主府,他為何會匆匆離府,離開您身邊,不顧一切地去討要一個三公子的外室?」
旁邊伺候著的孫嬤嬤竟是先一步開了腔:「誰知道呢!大公子就是個糊塗人!當初稀里糊塗和那柳姨娘……如今見三公子將那柳姨娘的嫡姐收作了外室便去討要,指不定是覺得對那柳姨娘有愧,想要在她嫡姐身上做彌補呢。」
「這應是不可能,誰都知道柳姨娘與她這個嫡姐素有嫌隙,這柳茹芸又愛慕三公子,恨不得柳姨娘去死自己好取而代之。大公子斷然不會那般犯渾。」浮婼解釋道。
長公主唇角似有一抹苦澀,佯作堅強:「齊修上門討要那外室,應是為著府上的聲譽著想,不希望三弟再行差踏錯。」
自然,這些不過是她能為棱齊修想到的開脫之詞罷了。
浮婼知曉長公主的心結所在,明知不能一再戳她的傷疤,可她還是不得不一次次找話頭揭開那道傷。
「說起來這柳茹芸確實是有些本事,能在柳姨娘死後趁虛而入成為三公子的外室。也不知她在床笫之間是否有別樣的能力。」浮婼循序漸進,狀似好奇,「一般人在行房的時候都會有些什麼習性呢?殿下,您是長公主之尊,大公子應是一切以您的意願為主,強忍著吧?」
打聽長公主的房事,若認真論起來,那她這條命可以交代在這兒了。
可偏偏長公主對她青眼有加,且她今日說的《魯西遇鬼》又得了長公主的誇讚。再者,浮婼又有技巧地先以棱三公子和柳茹芸之事作為引玉的磚石,也便讓長公主稍稍釋懷了幾分。
她靜默了片刻,竟是撫了撫自己的小腹,神色柔和溫婉:「他倒不會因著我的身份束手束腳,反倒是極為顧念著我的身子,不敢胡亂施為。」
孫嬤嬤竟忍不住笑著在旁補充道:「殿下忘了,大公子還有一樁罪呢。他每回和您……總會磨著您說些私密的話兒。若不然,他便懶怠施為。」
浮婼初時聽著沒什麼,隨後腦中閃過什麼,追問道:「每回皆是如此嗎?若是殿下您不配合,大公子會如何?」
她想,她似乎尋到了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