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塵埃落定,真相如浮雲12
2024-06-01 20:09:27
作者: 恬劍靈
那夜發生的,該說的,其實周欽衍都已經對她說過了。
只不過,她卻非得深挖裡頭的細節。
他也明白,她忘卻了前塵往事,有心想要尋回曾經的記憶。可一個女兒家家的,卻如此執著於那般那日發生的那些羞煞人的過往,倒叫他不好開口。
但既然允諾的是他,如今她來讓他兌現,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一點點回憶。
那夜他入住棱老夫人給他安排的小院,先去吩咐著處理了一些瑣事。回到寢房時,她也並非是在榻上,而是乍然從紅木衣櫃中摔了出來。
對,她是自個兒摔出來的。
因著那一摔,她衣衫不整髮絲凌亂,竟有幾分狼狽。可她在瞧見他時,從一開始的慌亂到隨後的鎮定,若無其事地爬上他的床,舉手投足竟還從容淡然,且還提出要與他做易壽的交易。
一個擅闖入他寢房並爬上他的床的不知名女子,那般胡言亂語一通,他本不該放在心上的。可她卻又能準確道出他壽數不佳,令他愈發起了疑。
腦中思緒紛亂,這一遲疑,他便發現她已經寬衣解帶起來。嘴上明明說著那狂妄之言,可她解衣帶的手卻是哆嗦著好半晌才脫下外裳,一件又一件,最後只留下一件抹胸。那白皙滑膩的肌膚,向著他毫無芥蒂地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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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且寬心,不過是具軀殼罷了,費不了您多少心神。互惠互利各取所需,不亦說乎?此間事了,君上定能萬壽無疆名垂青史,而我亦能回到我原本的去處。」
他怒斥道:「你個賤婢胡言亂語什麼?」
「君上若同我一般經歷過星辰更替千年流轉卻不得不被囿於這亘古不變的年華,你便會明白,我之所求並非我之貪戀。這個世上,唯有君上能帶我脫離苦海。君上,這筆交易,您不虧。」
在她冥頑不靈之下,他直接便上榻將她擒了下來,顧念著她的體面,親自將衣服給她一件件裹了上去丟出了房。
至於她為何會在被他丟出房之後突然跑去思凡閣,他卻是不知了。若非她跑去思凡閣,也不會正巧被棱齊苓安排的賈婆子誤認為是柳姨娘設局了一場「跳樓自盡」。若非沒有這番前情,事後他也便不會以定國公的名義派人將她帶入國公府問話了。
事後他也查過那紅木衣櫃,並未察覺裡頭有什麼暗道之類的機關。便開始疑心那日跟隨自己前往定國公府的禁軍中出現了紕漏。只不過至今,無論是明察還是暗訪,這些人都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
浮婼聽著周欽衍道出那一夜的情景,臉色卻是一點點發燙。
沒想到,沒想到自個兒竟然真的做出了那般齷齪無恥之事。
敢情真的是對人家見色起異了,才用了那般拙劣的藉口?亘古不變的年華?她以為自己是誰啊?竟如此大言不慚。
只不過很快,她的那絲羞赧卻消弭無蹤,有什麼記憶衝出囚籠,竟是一下子滌盪了她那錯亂的大腦。
浮婼驀地睜大了眸,難以置信地瞧著虛無的半空。剛剛那絲不顧一切闖入她腦中的記憶,讓她心驚。
她竟想起來了!
她想起了,她的年華永世不老,她的壽數永無止境。可她卻只想儘快將那綿長的壽數散去,逆天改命在所不惜。
而周欽衍,便是能改變她命運的唯一人選。
然而,浮婼卻是無論如何都憶不起該如何與他做這一交易,自己又想獲得怎樣的命運結局。
從曾氏、柳姨娘、小喜子的事兒上,她一點點發現自己確實有易壽之能。似乎這種易壽,只要心裡想著,通過與對方的接觸,便能夠達成。可她卻是不知,對方換給她的究竟是什麼。至今,她也沒見自己身邊多出些什麼本該屬於曾氏、柳姨娘和小喜子的東西。
年華永世不老,壽數永無止境嗎?
她忍不住摸上自己的臉。
觸手軟膩光滑,肌膚富有彈性,當真是讓她舍不下這可人心的麵皮子。
年華不老,多麼妙不可言啊。
女子愛美,本是天性。她不信自個兒會做出想要捨棄這身麵皮子的蠢事。
壽數永無止境,旁人求都求不來的事兒。她亦不信自個兒會捨棄那壽數,甘為平庸。
記憶這東西,可以喪失。可她的性子,失憶前與失憶後,該是相通才是。
她的想法不該會如此相悖。
究竟是因為什麼?
「此間事了,君上定能萬壽無疆名垂青史,而我亦能回到我原本的去處。」
浮婼驀地對「原本的去處」幾字多了幾分興致。
她若是真能年華不老,壽數無盡,那她究竟是誰?她原本的去處又在何方?拼盡一切,只為回到原本的去處。那裡,究竟有何好,竟值得她做到如此份兒上?
零星的記憶,無法令浮婼窺見全貌。任憑她絞盡腦汁,依舊無果。
她長長嘆了一聲,只覺得腦中的那一團亂麻,愈發亂了些。
「你這什麼表情?想起了那事兒,終於覺得自個兒德行有虧虧欠本君了?還是說,你想趁火打劫讓本君對你負責?警告你啊,想都甭想,本君沒摘了你的腦袋已是開恩,可不會被你借著這般的由頭就封你個位份。本君的後宮雖空虛,可不是隨隨便便什么女子都能進的。你這般的家世……」
周欽衍有意無意地故意貶低她,以期和她撇清關係。浮婼自然不會覺察不出。她撇了撇唇:「君上您多慮了。」在他還待說時,她適時補上一句,「阿婼心有所屬,不會對您再有非分之想了。」這是絕了她與他之間的可能,也省得他再以她曾經做下的這樁醜事埋汰她。再者,也斷絕了他再逾矩以牙還牙報復她時對她做出些不合時宜的事來。
果然,周欽衍在聽了她這話之後怔了怔,那雙深邃的眸竟是難以置信地盯了她許久,似要從中瞧出些破綻。隨後,他不死心道:「你說真的?」
「自然。」
「那人是誰?」他收斂了那慵懶之態,竟還較真上了。
堂堂一國之君,竟還關心這等小事。
浮婼失笑,朝他眨了眨眼:「您猜下?」
周欽衍被她那笑給蟄了下,恍然驚覺自己太過於關注她的事兒了。她一手策劃了爬上他的床企圖入他的後宮,失憶後倒是省事了,一副無辜樣。
偏他經了她的提醒一遍遍回想那夜之事。
她不彆扭,他卻彆扭得緊。
尤其是她當時放浪的舉止,輕薄的姿態,狂佞的話語……每每想來,驚奇的同時,竟還想著與她一道兒查出些什麼。呵,自己果真是中了她的蠱了。
想至此,他那當局者迷的狀態一收,大笑出聲。
「哦?本君猜啊,你心有所屬的對象,是小喜子呢。」
得,人家這是完全不信她想要與他撇清關係的話呢。
她虛心請教:「為何不能是衛統領?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順便暗生點兒情愫,不是司空見慣的嗎?」
「他年紀太大了,老男人了,你瞧不上。」
這話若被衛如崢聽去,那委實是夠扎心的。
這位君王自個兒正是少年恣意的年紀,及冠之齡與而立之年一比,他倒是自信得很。輕輕鬆鬆便將人家正值壯年的人稱作老男人。
浮婼默默翻了個白眼,決定還是為衛如崢保留點兒體面,不將這小話傳出去了。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衛如崢匆匆入內躬稟:「君上,留在定國公府的暗衛傳話過來。說國公爺打算清理門戶,親自帶著人去棱三公子在外的宅子裡拿柳茹芸了。」
浮婼一驚。
柳茹芸成為棱三公子的外室,竟驚動了定國公?
在柳夫人替柳長津兜下所有罪責時,柳家的子女並沒有被追究。在柳夫人咬出柳長津之後,重罪壓下來,一併追究的還有柳長津與伯爺夫人私通生子的重罪。這三人雖死,可身為罪臣家眷,柳府的妾室小姐公子們,自然是少不了吃些苦頭。有些被罰入奴籍,有些則自個兒本事大逃出生天。柳茹芸便是逃出生天的人之一,被淮煬侯府浮妍照拂入了淮煬侯府,又因著浮妍的助力而成為棱三公子外室。
再怎麼說,堂堂定國公也不會對一個卑賤如螻蟻的外室公然出手。除非是……
浮婼瞬間想到了棱大公子上門討要柳茹芸卻與棱三公子口角相向的事兒。
一個柳茹芸,竟讓家宅不寧,兄弟不睦。
柳姨娘在世時,因著玷辱一事,這兩兄弟便有了嫌隙。
如今柳姨娘離世,柳茹芸仿佛成為了第二個柳姨娘,繼續惡化兩兄弟的關係。也難怪定國公會那般迫不及待地動柳茹芸。
「這是人家的家事,本君不便插手。你且派人繼續盯著,有什麼事隨時來稟。」
「是。」
見衛如崢離去,浮婼也告辭離開。
周欽衍卻是想起了什麼,囑咐她:「你要繼續調查定國公府那未挖掘的真相,但切忌冒進。定國公府這兩兄弟的事兒,就交由定國公他們去頭疼,你別擅自逞強,做出些出格的事兒。」
什麼叫她做出些出格的事兒?
浮婼有心辯駁幾句,但顧忌著自個兒身份,只得按捺下:「阿婼謹記君上之言。」
「去吧。」
她剛走出幾步,便又聽得他吩咐道:「既然要調查,阿姊那邊你也去瞧瞧。她……有孕了。」
這一消息,猶如驚雷,炸開在浮婼耳畔。
長公主她,竟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