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塵埃落定,真相如浮雲11
2024-06-01 20:09:25
作者: 恬劍靈
離得近了,浮婼才發現這乾洺宮還有另一尊大佛。
老君後坐在主座,那張保養得宜的面容卻蘊著怒意,正對著周欽衍一陣數落。而後者則是懨懨的,左耳進右耳出,顯然便是未放在心上。
「冠禮的細節不可馬虎。你一句『全憑母后做主』,倒是將這些事兒推脫了個乾淨。那你怎麼不在選後一事上也來一句『全憑母后做主』?還非得耍心眼子地要進行各種考量,讓三丫頭自個兒想法子脫穎而出實至名歸。你一口一句『三表妹』,敢情都是白叫的,暗地裡往誠寧伯府送她的那些個禮,也是逢場作戲不成?」老君後訓到此處,一抬頭見到浮婼進來,先是愣了愣,隨後那擰緊的眉頭愈發緊蹙了幾分,「你倒是還敢入宮。」
浮婼竟是沒將老君後的不悅放在心上,反倒是對老君後所說的周欽衍暗地裡給孫裊裊送禮之事有了點兒興致。
這算是私相授受嗎?
果真是看對了眼,才如此不顧男女大防。
可一想到他為了報復她接二連三不慎輕薄他而趁她不備故意強吻她,她心裡便堵得慌。
對待心尖之人,細心呵護小心疼寵。
對待她,她一旦冒犯了他,便被他十倍百倍冒犯回來,絲毫不顧及她的清譽是否有損。
不過她的名節與清譽,似乎早在定國公府爬上他床的那一夜就不復存在了。
那一夜她不知何故會玷辱他,可卻註定了她因此而不得他的尊重。在他眼中,她也不過是個隨隨便便的放/盪/女子罷了。而連她自己也都懷疑,曾經的自己是否如此不堪。
心思百轉間,浮婼已經得體地朝著老君後和周欽衍行禮問安。
在貴人們面前,最忌諱的便是行差踏錯。尤其是上次覲見老君後時被她揮下的殺威棒折騰過,她更是不敢大意。
浮婼垂眸斂目,躬身跪地,以手觸額:「阿婼是奉旨入宮。」她解釋了一句,算是回答了老君後。
周欽衍倒也沒有故意難為她,順著她的話道:「此次外祖家那樁醜事能露出端倪,浮娘子當立首功。有些事情還未徹底理清楚,兒子便召她過來問問。」
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旁人都是藏著掖著都來不及,他倒好,還非得鬧出這麼大動靜。
老君後瞧瞧這個又瞧瞧那個,有股火憋在心頭,卻硬生生忍了下來。
「誠寧伯府之事,既然以吳氏和那柳長津之死作為了結,你便無需再多加干涉。此事就此揭過,不可再往下查了。」
「兒子謹遵母后教誨。」
說得倒是好聽,謹遵她的教誨,轉頭就能做下些讓她頭疼的事來。
老君後趁著浮婼在場,有心試探他一二,遂語重心長道:「你既對三丫頭有意思,也該全了她的顏面。誠寧伯府之事不可再查,若不然你還讓她如何有顏面參與選後?還有,你如今這麼與她不清不楚的,傳出去她該如何是好?」
「這個母后便冤枉兒子了。兒子倒是與她提及過選後之事,她說既然她已經登記造冊了,便要靠自個兒本事從貴女中脫穎而出,也無需讓兒子顧念什麼外祖家的情誼。至於母后您剛剛說的送禮之事,她也找人退了回來,說若兒子只是對她隨意撩撥不曾走心,便無需往來。」
聽到這兒,老君後算是知曉他是在孫裊裊那邊吃癟了。
她瞬間便心情大好起來:「合該你被她落了臉面。你需記著,三丫頭是因著你外祖母的請託才會決定參與選後,並非非你不可。你身為一國之君,身上卻沒點讓三丫頭惦記的東西呢。別的女人對你趨之若鶩,她可不稀罕。你覺得是你選她,實則是她選你也未可知。」
在後宮中與老君上的眾妃嬪斡/旋幾十年,老君後深諳男子的秉性。越是不能輕易得到的,便越是想要得到。作為權力最頂峰的君上,更是無法接受旁人對他不屑一顧。
如今老君後為了孫裊裊,也便故意激他一激。
同時,也想瞧瞧,他對浮婼有幾分真心。畢竟這個浮氏,他可是親口承認過動了心的。雖說他當時說那話時只是玩笑,可這兩人總是相見,難免他便對她生出些情愫。她可不容許這般的事情發生。
即便發生,三丫頭也必須排在這浮氏之前。
這後位,絕不容許落在旁人身上。
「母后這話說得極是。三表妹出塵不染,自有女子大家風範。兒子必定會好生思量,該如何讓她對選後事宜上點兒心。」
總算是哄走了老君後,殿內少了一人,浮婼才覺得終於是活過來了。
說來也是奇怪,她面對周欽衍時,明明他屢次說要摘她的美人腦袋,可她卻也沒有多麼畏懼他。可面對老君後時,單單是她讓她長跪不起,她心裡便有些沒底。
「起來吧。」
聽得周欽衍不帶感情的聲音,浮婼這才直起腰,從地上起身。
跪得久了些,腿腳有些麻了,她險些又重新栽回地上。
「面對本君時,你倒是挺會疾言厲色的。一對上老君後,就慫成了鵪鶉。」周欽衍輕嗤了一聲,唇角卻是微微上揚,顯然心情算得上愉悅。
浮婼緩過了一陣,在他的示意下揀了把椅子坐了:「君上若瞧見我祖母拿著根拐杖追打我的畫面,也便知曉為何我會那般懼怕老君後了。」
「呵,母后風韻猶存著呢,你拿她跟你祖母相比,這條小命是不想要了吧?」周欽衍一下子拆穿她,「再者,你確定你會畏懼你祖母打你?」
他還真是夠了解她。
浮婼自然是不怕浮老太太的。
她腿腳不靈便,即便是有心,也無力。且還有曾氏在旁邊幫倒忙,浮老太太想要打著她,愈發不能了。
浮婼忙換了個話頭:「不知君上此番找阿婼是何事?」
內侍奉上果子飲,周欽衍示意她先喝上一盞。見她額上沁出了汗,他直接便抽過了她隨身帶著的那條帕子往她額上擦拭。
這動作極為突兀,令兩人齊齊一怔。
「你這汗漬,有礙觀瞻。」周欽衍憋出了一句。將帕子丟還給她,他講起了正事,「柳茹芸那事兒,你可聽說了?」
浮婼放下杯盞:「謝君上留給阿婼的那八名禁軍。他們頗為得力,總能急阿婼之所急。阿婼也便將此事得知了個七七八八。」
「你覺得如何?」
他召見她,竟只是為了此事?
浮婼實事求是道:「她戀慕棱三公子,竟做下如此之事。棱三公子既已將她收了,如今也算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旁人自然也無法說些什麼。」
「倒是柳姨娘那邊,阿婼今日新得了些線索。」
她於是將從陳嬤嬤那兒得來的柳姨娘在法源寺似窺見隱秘,擔憂被殺人滅口之事一一道來。
「本君還以為定國公府一案已了,你徹底抽身不會再過問。怎的竟還揪著那些微線索不放?」
「君上不是知道嗎?那案子雖結案,可並未查出全部的真相。且長公主和棱大公子如今這般,君上心裡頭當真好受?」
「行了,你要查便接著查。缺了什麼短了什麼,讓那幾個留給你的禁軍去辦。刑司局那邊你也盡可調用人手。」
「謝君上。」浮婼頓了頓,突然又道,「君上可還記得曾答應阿婼之事?」
他答應她之事?
周欽衍還真的仔細思索了一番,隨即狀似苦惱:「本君每日政務便已焦頭爛額,哪兒還能記得與你說過的那些個無關緊要之話?本君應承了你何事?」
浮婼琢磨著他是有意將此事揭過,還是真的忘了。
隨後,她決定原封不動地複述他曾說過的話。
「君上曾說——『浮娘子今日問得夠多的了。等柳長津那外室被挖出,本君倒是可以再回答一二。』此事已了,君上貴為一國之君,自不會做那食言而肥之事。如今也該兌現當日之言了吧。」
果然是為了這事!
周欽衍遲疑,並未立刻作答。
這事兒,於他一個男子而言,委實是不太能道得出口。
「君上,定國公府阿婼玷辱您的那一夜,還請據實以告,究竟發生了什麼。」浮婼眸眼望向他,滿是鄭重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