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撥雲見日,紙短情長12
2024-06-01 20:09:03
作者: 恬劍靈
浮婼出宮的時候,竟是被急急忙忙的小喜子追上。
他氣喘吁吁,朝她神神秘秘一笑:「浮娘子,這是君上親手給您寫的信呢。」
信?
這位年輕的君王這是剛埋汰完她的字丑,轉頭便讓她瞧瞧他寫的那一手好字,行盡情嘲諷之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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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不願地接過小喜子遞來的信封,她還未來得及拆開,便聽得小喜子繼續絮絮叨叨:「老君上和老君後還在乾洺宮鬧著君上呢,君上委實是惦念著浮娘子您,竟還當著那兩位主子的面特意給您寫信呢。張公公命我給您送來。哦對了,君上還吩咐了給您準備馬車送您回去,讓我繼續跟在您左右伺候著。」
越聽,浮婼便愈發心兒顫。
這封信竟是周欽衍在老君上和老君後的眼皮子底下寫的,他倒是絲毫不避諱,可她卻是極有可能無端承受那兩位的怒火。
只盼著老君後別想著磋磨她。上一次覲見老君後時遇到的坎兒,她權當是老君後對付後宮女子的開胃菜了。老君後這位全天下最尊貴的女子自然不可能只會這點子手段。想要真正對付一個女人,法子多了。她只是稍稍選了一個最簡單的,便能讓她褪去半層皮。可想而知若是她使的法子稍稍複雜些,她這條命應是直接丟了。至於老君上……想著他那垂涎的眼神,她默默閉了閉眼,不能想,一想就心裡堵。
這個周欽衍,擺明了是不願遵從老君上老君後的意願,打算來一招禍水東引才當著兩人的面寫的這信。而她,很不巧,成為了靶子。
展開信,浮婼的臉色愈發白了幾分。白中,卻又逐漸瀰漫上了一絲難得的紅暈。
【本君後宮暫無一人,望浮娘子自重,在外勿造本君之謠。】
這筆字與她的那字相比,字體遒勁有力,又有狂草的張揚恣意。她撇了撇唇,他倒是有說她那字不堪入目的資本。
只不過,他寫的這話,委實是讓人難堪。
她想到了那日浮老太太拿錢小公子說事,她一個氣憤說的話。
「如果那錢小公子想要跟君上搶女人的話,他大可來試試!」
得了,定是當時留在院子裡的兩名禁軍將話傳入了周欽衍的耳中。
當時懟老太太一時爽,可被周欽衍抓包,便不美了。
也怪她心大,竟是忘了她雖手持周欽衍給的令牌,可禁軍追根究底是為皇權而存在,他們效忠的,自然是這天下最尊貴的男子。
浮婼長嘆一聲,暗暗警告自己定要謹言慎行,不能再在禁軍面前鬧出岔子。
*
兩人又一道往前走了一程,便見到了一輛早就候著的馬車。
車夫仍舊是上回死裡逃生時那禁軍出身的老馬,小喜子則是與御馬的老馬同坐在外頭嘮著嗑。兩人也算是同生共死過的人了,交情相比旁人自是不同,聊起來倒是有一堆的話。
老馬持著馬鞭兒,放慢著馬速。
等到順利出了宮門,浮婼竟見到浮書焌那小子穿著件洗得發皺的灰衣等在宮門口,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樣。
小喜子眼尖地認出浮書焌,忙讓老馬停車。
「浮娘子,浮小公子在這兒等著您呢。」小喜子人精似地直接將浮書焌往馬車上請,「小公子,杵宮門口不方便,您趕緊上車。」
等到上了馬車,浮書焌上下打量了一番浮婼,原本的望眼欲穿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憋悶。
不得不說,他的這位阿姊極美。可美則美矣,卻總喜歡幹些拋頭露面的事兒,這若是說親,哪家願意將她這樣的娶回府上?再者,她倒是一點兒不避嫌,隔三差五與外男見面,尤其那外男中,還有當今君上。
他本就不是什麼能憋得住的性子,又見浮婼在他坐上馬車後對他愛答不理,他心裡的小火苗就蹭蹭蹭一個勁往上躥了。
他那廢話逼逼模式便忍不住開啟,朝著浮婼炮轟了起來:「阿姊,不是我說你,你還記得咱們是什麼身份什麼人家嗎?還記得這是什麼地方嗎?咱們不過是平頭百姓,可這兒卻是森森宮廷啊!一個不小心便會掉腦袋的地兒。男子進這兒,多數是為了實現那凌雲志,你一個女子頻頻入宮,可別是又打算犯糊塗啊。祖母和娘若知曉你再犯渾,定然是要打斷你腿的!」
浮婼在定國公府爬上過周欽衍的床,雖說她一直無法憶起自己那會子怎會那般行不要臉面之事,可在浮家人眼裡,她犯下的這樁褻瀆君上的罪過是板上釘釘的。
浮書焌說那話時,那張年少張揚的臉上還滿是以此為恥的憤怒,以及讀書人的清高。
尤其是說到「犯渾」時,一副清流名家不願與劣跡之人為伍的孤高。
浮婼眼見他這副樣兒,直接一個腦瓜栗子就賞到了他後腦勺上:「你小子這是咒誰呢!我行得正坐得端,旁人都還沒往我身上編排些不入流的話呢,你這個當弟弟的卻先往我身上潑髒水了,竟還咒我被打斷腿!信不信我這就將你扔下去讓馬車碾斷你的腿?」
「別別別,我這不是怕你貪戀君上的皮相和權勢,對他念念不忘怕你上了心又傷了心嘛。」浮書焌忙告饒,一張委屈臉,「君上不是咱們可以攀扯的,阿姊你雖美,可天下美艷女子如過江之鯽,那才華容貌品行最出挑的,非世家貴女莫屬,君上的枕邊人,自然也是要從權貴之家選取。阿姊你,委實是與貴女沾不上邊。既然君上可以將阿姊你丟出房一次,那定然還有第二次第三次。阿姊你就歇了這個念頭,別惦記君上了。」
這小子說得情真意切,若非浮婼對周欽衍無意,連她自己都要信了自己真的是對周欽衍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馬車噠噠,在熱鬧的京師街道緩緩而行。外頭的老馬和小喜子對視一眼,非常默契地閉緊了自己的嘴,默默消化著這番話。
馬車內,浮婼卻是用掌心拍了拍自己的額際,當真是有些腦仁疼。
偏她那肌膚嬌弱,被她這麼一輕拍,竟也留了道紅印兒。
浮書焌伸手朝她指了指,有心提醒兩句。
浮婼卻是朝他丟過去一個「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早先我便覺你只是死讀書,不懂庶務,不懂變通。這會子算是見識到你小子指鹿為馬的本事了。我今日將話放這兒,我對君上無意,我進出宮廷也是為了辦差,要不然你以為我脖頸上這顆腦袋是怎麼留下來的?都是我兢兢業業供君上驅策謀來的生路,懂嗎?」
這字字句句,皆是發自肺腑。
浮書焌倒是被震撼了,可轉瞬他便提出了自己的見解:「那阿姊你為何對祖母說錢小公子想要跟君上搶女人的話來?你那意思,分明便是將自己冠上了君上女人的頭銜。君上都沒承認,你……你這是……這是……」
浮婼扶額,前腳周欽衍給她寫的信上已經給了她難堪,後腳這小子也來質問此事。
「我當時那是故意跟老太太唱反調呢。事急從權懂嗎?難不成你還真的要讓我一頂小轎給人家當妾室去啊?」
懶得搭理他,浮婼對老馬道:「去趟刑司局。」
遵照周欽衍的旨意,她得去刑司局查閱柳府這樁案子的卷宗。
「得嘞!」老馬應聲,又揚鞭催了催馬。
然而,馬車拐到一條街道時,微風掀起車簾,浮婼卻是被瞧見的那一幕給震了震。
那個人是——棱世子。
不,應該說,是本應被禁足在定國公府的棱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