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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撥雲見日,紙短情長11

2024-06-01 20:09:01 作者: 恬劍靈

  一夕之間,柳府巨變。

  四品鴻臚寺卿柳長津及其夫人柳氏下獄,其餘人等暫時幽禁於府上,等候判決。

  據說事情是因著一樁外室女的案子而起的。府上的柳茹芸是被抱養在柳夫人名下當嫡出,可自她出生後的幾年內,柳府內假借「病死」「發賣」「私奔」「失蹤」等由頭而死的奴僕共計十七人之多。

  即便是簽了賣身契,主子也不可隨意打殺了奴才。如今這十七人中還有好些是壓根沒簽身契入府中辦差的良家子,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沒了蹤影。

  窮苦人家本就鬥不過官,好些拿了銀子也就噤聲了。有些甚至還被污衊了一通,自身都難保了更別提報官尋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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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事情一出,那些個苦主們竟是一窩蜂湧到了官府,圍得京兆尹險些墜馬。好在刑司局將此事接手了過去,也算是解了京兆尹的燃眉之急。

  只不過那被柳長津藏著的外室究竟是何人,又被藏在了何處,怎會因著這柳茹芸而死那般多人,被百姓們津津樂道。

  在此期間,浮婼特意進了趟宮,將陳嬤嬤的證詞也一併帶了進去。

  只不過卻是不巧了,本該勤於政事的君王,此刻卻悠閒地在乾洺宮淨室那人工雕琢的白璧無瑕的池子裡泡澡。

  氤氳的水汽泛著熱意,年輕的君王搭了件白色柔軟的絲質袍子仰靠著小憩。因著沾了水漬,欲遮不遮,輕易便可窺見那布料下的男子風情。

  「浮娘子,請吧。」張煙杆將她請入內。

  浮婼內心是拒絕的,可還是耐不住君王的旨意。甫一入內,便見有宮婢跪在一側,恭敬地替他按揉著肩頭。

  她的鼻尖微動,卻是嗅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藥味。

  「御醫們會診開的方子,讓君上每日泡小半個時辰的藥浴。」張煙杆小聲告知她原委。

  浮婼點頭,隨即向周欽衍行禮。

  後者懶懶地掀開眼帘,朝她伸出手:「拿來吧。」

  浮婼也不扭捏,將陳嬤嬤的那份供詞呈到了他手中。

  「柳姨娘的乳母陳氏曾在十幾年前親眼見到柳大人殺了一個懷疑柳茹芸身份的乳母。同是乳母,她被分到了柳姨娘身邊,算是死裡逃生。這些年來柳府死的死失蹤的失蹤發賣的發賣,她不是沒想過這府上的事可能都與柳茹芸有關,但卻什麼都不敢說,生恐遭來殺身之禍。如今君上將其治罪,陳嬤嬤口述,由阿婼手書,畫押為證。」

  周欽衍修長的指腹翻閱著那幾頁紙,眸底卻是染著戲謔:「浮娘子這筆字,委實是……不堪入目啊。」

  浮婼倒也不惱,反倒自慚形穢道:「有礙觀瞻,委屈了君上這雙高貴的眸子了。」

  怎麼聽怎麼覺得有幾分諷刺的意味呢?

  周欽衍將那紙交由張煙杆收了起來,這才掀起眼帘朝她瞥了一眼:「柳氏乳母那邊也沒半點那外室的消息?」

  「陳嬤嬤在柳府多年,只知柳茹芸在及笄那一年因知曉了自己的身世鬧著找過自己的親娘,隨後被柳大人勸住。之後也不見她傷心,反倒是憤怒了好幾日,以此陳嬤嬤推斷她親娘應是還在人世。至於這父女倆私底下又是如何去見那外室的,陳嬤嬤便不得而知了。」

  一般的官員養外室,完全是經不住查。哪像柳長津,這養個外室藏得這般隱秘,竟連刑司局都查不出蹤跡,還真是愈發令周欽衍好奇起來。

  他開口發問:「你可有法子查到那外室的下落?」

  浮婼儘量垂眸斂目,避免瞧見他身上的旖旎風光:「刑司局那邊不能從柳大人和柳茹芸那邊入手嗎?或者逼問柳夫人?」

  「柳長津只說他那外室不安於室跟著個漢子跑了。」沒有說死了,卻說跟人跑了。他冷哼道,「這老狐狸的說辭,倒是和那柳氏乳母的話對上了。」

  浮婼仔細思索了一番陳嬤嬤的哪一句。

  哦,對了,她說柳茹芸在及笄之年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後鬧了起來被柳大人勸住。後來卻不見她傷心反倒是憤怒了好幾日。

  那會兒,柳長津應該便已經告知了她實情。

  她不悲傷卻反倒是憤怒,倒真能和柳長津交代的柳茹芸親生母親跟人跑了的說辭對得上。

  只是,這柳長津應不會那般老實才對,竟那般輕易便被撬開了嘴?

  浮婼問道:「為何君上非得查到那外室?死了十七人皆已查實,已然可以對柳大人定罪。這外室也不過一屆女流,且非她犯案,即便是查到了又能如何?」

  周欽衍擺手示意宮婢退下,隨後伸展了一下雙臂大喇喇地從那還泛著熱氣的藥池中站起。

  嘩啦的水聲中,浮婼的腦袋愈發低垂了幾分,生怕瞧見不該瞧見的。

  張煙杆則是非常麻溜兒地上前為君王褪下那濕透的袍子,接過宮婢遞來的那套乾淨的常服,為其一件件穿戴起來。

  赤腳踩在雕砌著漢白暖玉的地面之上,周欽衍眼神一掃,便有另一名宮婢上前蹲身,用帕子溫柔地為其拭去水漬,欲將那雙尊貴的足套上襪兒。

  周欽衍卻是懶怠套上那玩意兒,隨意擦拭著淌著水的長髮便直接套上鞋出了淨室。

  張煙杆忙小聲囑咐宮人:「趕緊收拾著,萬萬不可馬虎。」

  身後的宮婢們應喏,自來收拾裡頭的亂攤子。

  張煙杆忙跟出去伺候,浮婼瞧了瞧自己的腳尖,也忙跟了出去。

  下一瞬,她便瞧見年輕的君王歇在榻上,手上正翻看著摺子。那濕著的長髮半垂,正由張煙杆伺候著絞乾。

  他睨了她一眼:「你覺得柳長津那外室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之人,本君不該興師動眾去查?」

  「阿婼覺得確實如此。」

  「可她生下的柳茹芸卻間接搭進去十七條人命。追根溯源,她不該值得被查嗎?是什麼人值得柳長津拿那麼多條人命去隱瞞這個秘密?」

  若是這般作想,確實是有道理。

  「本君跟王有年打過招呼了,這事你過去配合他。」王有年,刑司局的司史。

  「誒?我也參與調查?」浮婼抬首,睜大了眸子望向他。

  「自然,你……」周欽衍還未說完,便見得殿門被推開,小內侍慌慌張張地入內,「君上,老君上和老君後來了。」

  老君上和老君後這對狐狸夫妻對著幹了大半輩子,彼此都看對方不順眼。

  老君上被逼著退位之後,愈發不願與他的這位髮妻虛以委蛇了。兩人眼不見為淨,基本都是背地裡打著機鋒。

  這會子兩人竟同時來他的乾洺宮,還真是稀奇。

  「你且退下,先去刑司局找王有年查閱柳府一案的案卷資料。七日內,必須尋到這柳長津的外室。」周欽衍打發她。

  浮婼行禮告退,臨到殿門口,與行色匆匆的老君上和老君後打了個照面。

  她朝兩人見禮,便見到那兩人視若無睹地一前一後進了殿內。難得,老君後刁難過她之後竟能將她當成透明人。而老君上,貪了她的色企圖將她籠入他的美人堆之後被她「心悅周欽衍」的大膽直言鬧了個臉紅打了退堂鼓。

  待錯身而過,浮婼才繼續邁步往前。

  卻聽得那入內的兩人相繼開口。

  「這柳長津,你動不得!」這是老君後急切的聲音。

  「你將他革職之後就放回去,別將事態鬧大。」這是老君上的聲音。

  很顯然,這兩位意見向來相左的人,為了同一利益,站在了同一陣營。

  「當初定國公府鬧出那般的事兒也沒見父君和母后這般火急火燎地跑來為阿姊的駙馬說情,這會子為了個柳長津,你二人如此行事反倒是令兒子有些想要做個不孝子了呢。」這是周欽衍漫不經心的嘲弄嗓音。

  哪怕浮婼盡力放緩了步子,可到底還是離得遠了些,再也無法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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