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撥雲見日,紙短情長13
2024-06-01 20:09:05
作者: 恬劍靈
若要細說,浮婼此前並未與棱齊修打過交道。
這位定國公府一案中只存在於所有人口中的前世子爺,府上的大公子,她哪怕入了定國公府,也只是在他所在的鷗樂居瞧見過昏迷不醒的他。
此後,昏迷的他又被押入刑司局大獄,失了自由。
直到他甦醒,迫於朝堂形勢、百姓民聲以及聞天鼓被敲響的壓力,周欽衍親自蓋棺定論了此案。剝奪了他那世子之位,又命他與長公主和離,禁足於定國公府。
然而幕後設局了他和柳姨娘的那隻黑手,卻始終無法查出。
說起來,棱大公子是被人設計才會如此,也算得上是有點兒冤。但他在遇事之後的處事方式又委實是欠妥,一樁樁一件件又皆與柳姨娘牽連,委實是寒了長公主的心。
那個曾在長公主乳母孫嬤嬤口中「性子清冷」「品行高潔」「光風霽月」的男子,這會子正在身旁小廝的規勸阻撓下,企圖翻越那頗有些高的院牆。
這地兒,正是長公主府的後門所在街道的院牆。
瞧著棱齊修那架勢,一看便是沒有武藝傍身的文弱之人。那小廝眼見他順著那壘起的磚瓦殘木往上攀爬,不放心地一個勁規勸:「大公子,長公主不會見您的。您仔細自個兒身子。奴才去給您搬個梯子您再爬成不?」手臂卻是忍不住張開,好歹能在自家公子摔下來時扶著點兒。
棱齊修的嗓音清潤磁性,卻是帶著一絲執念:「若是用了梯子,阿姝連讓我爬的機會都不會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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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您若摔下來……」
男子眉目俊朗,修長清雋,一身華服沾染了污穢,卻依舊難掩那身瀲灩風華。
他渾不在意道:「若能讓她消解幾分氣,即便摔殘了又何妨?怕只怕她餘生都不肯宥我,與我老死不相往來。」
攀牆爬院,如此舉止委實是不合禮數。街道上有那路過的,駐足旁觀,猶豫著是否該去報官。有那識得棱大公子的,忙告知了那好事者原委。於是便圍堵了一群瞧熱鬧的人,竟紛紛猜測今日的棱大公子能否打動長公主。
沒錯,這一幕並不陌生。
這位定國公府的棱大公子早已不知來了長公主府多少回了,無論使了何招數,每回都吃了閉門羹。
浮婼吩咐停下馬車,打眼往那一頭瞧著。
小喜子倒是瞭然此事,煞有其事地與她說道起來:「這事奴才是有耳聞的,君上那邊也早就知曉了棱大公子抗旨出府到長公主府門前鬧騰著見長公主的事兒的。君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棱大公子,一切皆看長公主那邊的心意。」
浮書焌也湊過來賊兮兮地開了口:「嘿!我也撞見過兩回了。有一日大半夜了我都以為是竊賊膽大包天闖長公主府,見義勇為吆喝著府上的護衛來捉賊來著。棱大公子那倉皇逃走的架勢,甭提了,連鞋子都掉了一隻。」
浮婼的關注點卻微微偏了偏,她揪起了他的耳不客氣道:「你大半夜的偷溜出門,是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去了?」
於是,馬車廂內便是一陣雞飛狗跳。
浮書焌最終老老實實交代了自己在定國公府學會小賭之後便耐不住手癢想偷摸著去賭場。在浮婼下死手時,他又痛哭流涕賭咒發誓自己那會兒懸崖勒馬回頭是岸及時收住了那邁向深淵的步子,沒有污了自己讀書人的這一身傲骨與才華。
這便是典型的幸災樂禍沒成,反倒給自己惹了一身腥。
在他毫無形象可言的齜牙咧嘴中,浮婼最終饒過了他那被扭得紅艷如血的雙耳。
馬車外的小喜子和老馬聽在耳中,竟是緊跟著摸了摸自己還穩穩長在臉上的一雙耳朵。甚好,甚好,尚在。
*
另一頭,有護衛直接朝著即將爬上牆頭的棱大公子倒了一桶水,將他結結實實地淋了一場。後者一個不備踩了空,重重栽了下去。幸得那小廝機敏,將他接住,才免了一場禍事。
「大公子請回,長公主說了,她與您已經和離。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瓜葛。」
隔著道院牆,孫嬤嬤傳達著長公主的話。
棱大公子穩住了身形,順勢而為:「勞煩嬤嬤去與阿姝說,我曾允諾過她的永不會變。若她當真不再信我,便讓我應了那誓言死在她跟前。於願足矣。」
說話間,棱齊修竟是猶如病入膏肓一般往地上一栽,頂著那滿身的水漬倒在地上。
小廝忙驚慌呼喊,句句殷切。
過不多久,長公主府後門竟是被打開,兩名護衛前來查看,將棱齊修架了進去。小廝猶豫著是回府報信還是跟著進去,最終一咬牙也跟著進了府。
擠在馬車廂內,浮書焌瞧得目瞪口呆。
他指了指那緊閉上的後門,難以置信道:「定國公府的大公子竟比我這書生還弱?才一桶水就將他給澆得快沒了半條命?」
浮婼卻是睨著他,淡淡道出兩字:「傻子。」
*
這一日過後,坊間又是一番笑談。
原本談及定國公府時,眾人皆是哀婉嘆息。
「曾經如日中天的定國公府,似要徹底涼了。大公子被奪了世子之位與長公主和離禁了足,三公子自那柳姨娘死後便成日買醉,唯有那二公子外放歷練未來可期。」
「但我聽聞那二公子沉迷個丫鬟,恐怕也會被女色所誤。」
「這定國公府,怕不是要後繼無人吧?」
這會子,竟又轉了風向。
「聽聞大公子以死明志,這才令長公主心軟入了長公主府成為長公主的裙下之臣呢。也不知兩人是否舊情復燃,定國公府和皇家的這段姻親關係是否會重回以往。」
「說起來,定國公府的男子,竟一個個皆是痴情男子。」
男子痴情,總更能令世人動容。
可在這股子痴情郎君的風潮席捲整個京師的大街小巷酒肆茶坊時,與之截然相反的某位薄情郎君的事跡卻也迅速傳遍了整個京師。
而這位薄情郎君,正是原鴻臚寺卿柳長津。
松韻茶坊,一樓滿座。
浮婼一襲紅裙,嬌艷明媚,姝色無雙。她坐於高台的凳上,抱著三弦半遮面。最是那半遮半掩的風情,令人流連心頭,震撼難忘。
纖纖素手,指腹輕攏慢捻,一曲悠揚的吳儂軟調滑出。
而她,碎發滑過傾城的面容,面紗下的唇角微揚,在眾人跟前說著那一段令人氣憤不已的評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