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惟妙惟肖的民國世

  張家園其實挺喜歡老龜夢境。

  因為這樣的世界可以讓人把生活活成一個個精彩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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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中的大部分時間都是無效的時間，柴米油鹽占據了大部分內容，這些內容就像是戈壁上的風，沙漠裡的沙子，很容易把人最高明，最熾熱的一部分吹涼，同化成沙子。

  人一生能記住的東西不多，我們其實都只是生活在片段里，記住一些美好，記住一些仇恨，記住一些失敗，也同時記住一些成功，除此之外，大部分都沒什麼用。

  張艷紅深愛的顧文亭滿足了這個女人對愛情，對生活，對男人的所有嚮往，所以，哪怕只剩下她一個人，她也能在腦海中腦補出她與顧文亭生活的全部內容，要多幸福就有多幸福，更不要說，這個男人還給她留下了一個孩子，留下了長遠的希望。

  王桃子知道顧文亭就是張家園，張家園卻不希望張艷紅知道自己就是顧文亭，顧文亭已經死了，是在追殺了這片大地上最兇悍的馬賊馬敬文之後死掉的。

  顧文亭性烈如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行事必有結果，在追殺馬賊的事情上是這樣，在面對一個孤苦女人的事情上同樣如此，將男性的所有魅力散發得淋漓盡致……

  這樣的男人試問那個女人不喜歡，又有哪一個女人能忘記這樣的愛人呢？

  最重要的是他們一起經歷了一段最艱難的時光，而這段時光過於短暫，以至於張艷紅把這一時間段里的顧文亭當成了他的全部，這就更加難以忘記了。

  此時此刻，在張艷紅的眼中，全世界就只有顧文亭一個人是男人，其餘的男人在她眼中恐怕與豬狗無異。

  「哎，那個女人追過來了。」王桃子善意地提醒了張家園。

  張家園好像沒有聽見，依舊縱馬前行。

  張艷紅跑得很快，她本身就不是一個小腳女人，追上張家園之後一把拉住韁繩衝著張家園悽厲地喊道：「你就不打算看我一眼嗎？」

  張家園端坐在馬上俯視著張艷紅，扯掉臉上的手帕道：「我們認識嗎？」

  當張家園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出現在張艷紅眼中，她立刻就呆滯住了，過了片刻，用哀求的語氣對張家園道：「能遮住你的臉嗎？」

  張家園聳聳肩膀，重新把手帕綁在臉上，依舊冷冰冰地俯視著張艷紅。

  「你又活過來了是不是？你又活過來了是不是？」張艷紅的聲音顫抖者，她的嘴唇同樣顫抖著，就連她的身體也全靠拉住了戰馬韁繩這才沒有讓她倒下去。

  張家園又解下臉上的手帕，用最溫柔的聲音對張艷紅道：「小姐，你認錯人了。」

  張艷紅終於無力地鬆開了韁繩，身體也軟軟地倒在地上，張家園催動一下戰馬，戰馬就緩緩向前，只有那隻狗，圍著張艷紅轉了一圈，在她身上用力嗅嗅，猶豫一下就匆匆地去追趕張家園去了。

  「還真是妾心似水，郎心如鐵啊。」王桃子對張家園表現出來的渣男氣質大加讚賞，覺得自己以後要是找男人，就該找這樣的渣男，也只有這樣的渣男，才能讓她的愛情生活跌宕起伏，氣勢磅礴。

  「你得為她著想啊，一個有名氣的寡婦，一個剛剛執掌了顧文亭家大權的女人，突然找到了一個像我這樣俊美無儔的男人，你讓她以後的生活怎麼過。

  所以呢，綜上所述，我不是渣男，而是一個巨大的暖男。」

  王桃子回頭瞅著被女僕攙扶起來的張艷紅，忍不住嘖嘖出聲道：「那個女人真得不錯啊，全身上下就沒有一處不美的，嘖嘖嘖，你看看她的胸，你再看看她的臀，再看看人家風擺楊柳的嬌媚模樣，我身為女人都為你感到惋惜。

  反正田柔不在這個世界裡，要不，你去安慰安慰她，我絕對不會告訴田柔的。」

  張家園冷笑一聲道：「這就是老天為什麼要把你生成女人的原因，如果你變成了男人，這世上還不知道有多少無知少女會被你荼毒。」

  張家園的一番話，好像在一瞬間在王桃子的腦海中開闢出來了一條新路，一道新的光芒，她催馬追上張家園道：「要不然，你跟老龜說說，在這個世界裡把我變成一個男人算了，張大嶺那樣的齷齪男，都能在這裡找到一個把他當命一樣看待的如花美眷，沒道理我這樣的會找不到心愛的人。」

  「你可以找男人啊！」

  王桃子朝四周看了看，忍不住乾嘔幾聲，不得不說，1919年的蘭州男人真得沒法看，肥肥大大的黑色棉褲不斷咣當，到了小腿處卻用布條子紮緊不讓灌風，大襟棉襖用一根草繩或者別的什麼材料的繩子系在腰上，頭上戴著一個油漬麻花的帶著兩隻耳朵的羊毛氈帽子，再把雙手插在袖筒里彎著腰趕路，看人的時候永遠不正大光明地看，眼神要嘛在眼睛上方，要嘛就是斜視，要多猥瑣就有多猥瑣。

  女人也好不到哪裡去，同樣的打扮，最多身上的衣服顯得鮮艷一點，頭髮盤在頭頂，還戴著一條分不清顏色的頭巾，就這樣，只要有男人看她，就立刻低下頭快步走開，就要像是馬上要被這個人侵犯一樣。

  而張艷紅那樣的女人絕對是鳳毛麟角一般地存在。

  人的衣服破，髒，其實對一個的評價影響是有限的，張家園見過很多醜丑的明星，穿上這種衣服之後，依舊能讓人看出幾分男人的風采。

  兩匹馬，一隻剛剛從狼變成狗的東西，在街道上快速地行走，路過了很多大車店，看看外邊成群結隊的駱駝跟騾馬，張家園就沒有進去的想法，同樣的，王桃子也沒有進去的想法，實在是太髒了。

  「其實呢，想要找乾淨的可以住宿的地方，只有一個地方。」張家園眼看著就要走出長街了，就勒住戰馬韁繩對王桃子道。

  「什麼地方？」

  「窯子，還必須是最高級的窯子，我就想問問你，身為一個女人有沒有膽量去這種地方過夜？」

  「我有什麼不敢的，以前的時候老娘白馬會所都去過，更不要說在這個世界了，倒是你，去了那種地方能不干別的事情嗎？

  哦，應該不會，剛才那麼一個漂亮的妖精你都看不上，就不要說窯子裡的庸脂俗粉了，快點找，找到了之後我要好好地洗個熱水澡，身上都起皴了，要好好搓搓。

  先說好，我要窯子裡的頭牌來幫我搓澡！」

  張家園大笑著點點頭，目標確定了，剩下的事情就很好辦了，一座城池裡，燈火輝煌，賓客盈門的地方，永遠都跟風月場所有關，就算關係不大，也一定是黃賭毒場所。

  大禾樓毫無疑問就是這樣的一個場所。

  這裡之所以是最明亮的地方，原因就是這裡居然有電燈。

  大禾樓不遠的地方，就是蘭州督軍府的所在地，尤其是督軍府的後門就在大禾樓的對面，往來非常得方便。

  此時天色剛剛擦黑，一些站在街道上拉客的流鶯，率先發現了騎馬來的張家園跟王桃子，才走到跟前就發現王桃子是女人，就紛紛閃開，有些還不斷地指著王桃子小聲罵人。

  「我在你身邊是不是很影響你的爛桃花啊？」王桃子想用鞭子抽那些女人，最後卻收起鞭子，張家園就成了她怒火發泄的對象。

  站在街道上，張家園沒心情跟王桃子吵架，他今天感覺累極了，想必王桃子也是這樣，他們來蘭州的目的就是為了查看一下地方志，以及蘭州城的布局，看看老龜把這裡打造的是不是惟妙惟肖，是不是與真實的蘭州城一般無二。

  「開一間房子！」王桃子又對張家園道。

  一個戴著黑色瓜皮帽的夥計迎上來，不等這傢伙開口，張家園立刻道：「不要姑娘，只要好房子，給我們準備熱水洗澡，找一個搓澡好的姑娘伺候這位小姐洗澡，再去澡堂子給我找一個好的搓澡師傅，最後把這裡最好的牛羊肉給我送進房間就好。」

  夥計立刻笑逐顏開，讓他開心的不是張家園的話，而是張家園在說話的時候順便彈出去的一枚銀元。

  夥計明顯是一個見多識廣的傢伙，他雖然不怎麼明白一個男人進窯子為什麼還要帶女人，不過，人家是給了錢的，看在錢的份上，能辦到自然要辦到，辦不到的也要辦到。

  夥計招呼來了更多的夥計，兩個夥計把兩人的馬牽走送到槽上，另外兩個夥計背著他們的馬包，送他們兩人一狗進了大禾樓。

  一踏進大禾樓，張家園就忍不住抬頭看房頂上的電燈。

  夥計湊過來道：「這是電燈，是洋玩意。」

  張家園沒好氣地道：「我知道這是電燈，你趕快領路，我們要回房間，沒看見這裡的人都在看我們兩個嗎？」

  夥計瞅瞅張家園手裡的步槍小聲道：「還是收起來吧，督軍府就在旁邊，槍要是響了，會有大事情發生。」

  張家園笑著拍拍夥計的肩膀道：「我姓張。」

  夥計立刻帶著笑臉道：「是張少爺，那就沒問題了，請上樓。」

  王桃子終於瀏覽完畢了這個對她來說滿是新奇的地方，尤其是仔細看過那些穿著綢緞的女人之後，對自己的容貌終於有了一絲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