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奈何橋上重相見
2024-06-01 19:53:23
作者: 雲氏金鯉堂
匪過如梳,兵過如篦!
張家園不覺得蘭州的那個狗屁鎮守使大人能起到保境安民的作用,一支連辮子都沒有剪掉的軍隊,再說什麼保境安民的話,就純屬是糊弄人了。
蘭州城裡或許會有一些屬於有權,有錢人的王法,蘭州城外的偏遠地域,就是土匪,官兵,強人們的遊樂場。
如果有機會能殺一批兵痞,張家園也是很樂意的,當然,必須是在自己人身安全得到保障的情況下。
用絕望去對抗傷害是不對的,不用絕望手段去對抗邪惡才是一個正常的國家。
1919年中華大地上就沒有國家,只有軍閥,此時的隴東鎮守使,便是大名鼎鼎的陸洪濤。
王桃子一路上不再說話了,張家園也沒有對她進行心理疏導,王桃子自己就是心理學家,她會好起來的。
快馬加鞭之下,兩人又跑了兩個小時,終於靠近了省城蘭州。
冬日裡的隴中人都很閒,一個個穿著黑不溜秋的衣褲,雙手插進袖筒裡面靠在向陽的牆角曬太陽。
冬日裡的蘭州城很髒,黃河穿城而過,就連冬日裡本應該清澈的黃河水,此時看起來也泛著黃色。
請記住𝕓𝕒𝕟𝕩𝕚𝕒𝕓𝕒.𝕔𝕠𝕞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黃河大鐵橋可能是這座城市唯一能看到的工業文明產物。
同時進城的人有很多,鐵橋上站著很多兵丁,這些兵丁的態度非常惡劣,拿人家的財物也就算了,王桃子親眼看到一個兵丁居然把手伸進一個女人的褲子裡去了。
張家園抬手就是一鞭子,重重地抽在那個兵丁的腦袋上,兵丁罵了一聲,抬頭看到坐在馬上的張家園,就縮縮腦袋,像張家園這種一眼就能看出是公子哥的人,兵丁們可不敢上前找麻煩。
王桃子在兵丁眼中更是一個大家小姐,也只有大家小姐才敢衝著他們這群丘八瞪眼睛。
很諷刺,窮人進城需要繳稅,張家園,王桃子不用,就連他們的狗也不用,就在剛才,一個被女人抱在懷裡的嬰兒都繳稅了。
張家園沒有任何心理上的不適,王桃子卻羞愧不堪,她抓著張家園的衣服,要求他把進城稅交了,不但要交他們的,還要替那些被兵丁們轟出去的窮人一起交。
一把銀元丟出去之後,趁著兵丁們滿世界撿銀元的機會,被他們堵在橋頭的人們一哄而上,隨著張家園跟王桃子一起過了黃河鐵橋。
過了黃河鐵橋,就是沿著黃河修建的蘭州城牆,這些城牆上只有很少的一些磚帽,大部分都是夯土城牆,城牆下最多的是黑乎乎的羊皮筏子跟同樣黑乎乎的人。
高而瘦的城門樓子古怪地矗立在夯土城牆上,像是隨時都會倒下來的樣子,一個男子把腮幫子鼓得跟蛤蟆一樣,正在給碩大的羊皮吹氣,背後就是高大的水車,還在緩緩地轉動,不停點地將黃河裡的水送到與城牆一般高的木頭水槽里。
進城,還要收錢!
就在剛才,張家園跟王桃子因為貪戀城牆的景色,不知不覺地停下來了,於是,那些借著他們的光一起過橋的人,也就停下腳步,等著張家園跟王桃子這兩個不差錢的傻子幫他們繼續出進城錢。
一艘木船順著水流來到了城門邊上,船上的客人們紛紛涉水上岸,本來想付錢進城,就被一些相識的人給拉住了,暗戳戳地指指騎著馬欣賞風景的張王二人,他們也就停止了付錢,盼著這兩個人早點進城。
在他們看來,這個破城門有什麼好看的,天氣如此冷,有在這裡吹風的功夫嗎,不如早點進城吃一頓熱飯來得實在。
看城門的兵丁們也不催著那些人交錢進城,前邊收過橋錢的人已經把話說清楚了,這裡有兩個把錢不當錢用的敗家子,喜歡胡亂往地上丟銀元。
「這就是金城關。」張家園仰頭看著高處的城門樓子多少有些感慨。
王桃子同樣瞅著城門樓子感慨地道:「等有機會了我們走一遭萬壽宮。」
「怎麼,你跟萬壽宮有舊?」
「如果老龜夢境足夠真實的話,我家老祖這時候就應該在萬壽宮裡當廟祖。」
「哦,不錯,明天就去看看,順便檢驗一下老龜夢境的真實程度。」
一陣孩子的哭聲將張家園跟王桃子兩人的注意力給吸引過去了,轉頭看過去,才發現城門口堆積了好大一堆人,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著他們兩個,就連守著城門要錢的兵丁也在看著他們。
張家園大笑一聲,抖動韁繩就朝城門口走去,王桃子跟野狼連忙跟上,王桃子只是覺得好笑,野狼第一次看到這麼多人,就把尾巴夾得緊緊的,緊緊跟著,一步都不敢離開。
張家園沒有小氣,丟出去了三個大洋,不等大洋落地,就被早就準備好的兵丁在半空中接住了。
隨後,「轟」的一聲,一大群人就簇擁著張家園跟王桃子進了城門。
城裡面乏善可陳,就連街道都是黃土鋪成的。
不過,就在城門邊上,還有一座茶樓,這座茶樓其實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只是,在茶樓的二樓上,張家園看到了一個熟人。
張艷紅!
這個女人披著一件裘皮斗篷,梳著婦人髮髻,上面插著一根青玉簪子,眉眼明顯是修飾過的,坐在那裡安靜的看著下邊亂鬨鬨的人群。
她的身邊各自站著一男一女兩個僕人,身子站得筆直,明顯是被張艷紅這個潑皮女人教訓過的。
王桃子見張家園停下腳步,仰著頭看樓上的嬌艷女子,就笑嘻嘻地道:「總算是看見了一個順眼的人。」
張家園聳聳肩膀道:「這個女人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張艷紅!」
王桃子笑道:「一看就是一個傻女人在等漢子,你說,她是在等顧文亭,還是在等你張家園?」
「應該是在等顧文亭,這個鬼女人知道我被機關槍打成篩子之後復活了一次,覺得這一次我還是不會死,所以,就等顧文亭復活呢。」
「看她現在的樣子好像挺有錢的,你上去交際一下,說不定我們在蘭州城就能花天酒地地過日子。」
張家園笑著搖搖頭道:「這個女人不能招惹,一旦沾上了就甩不脫,她現在既然過得很好,就不要造孽了。」
「人家說不定天天都在等你,你這樣假裝沒看見,也太不是人了吧?上去交際一下,讓人家死心,順便給我們弄點錢回來。」
就在張家園跟王桃子嘀嘀咕咕的時候,樓上的張艷紅也看到了用手帕綁著口鼻防塵的張家園。
真正說起來,張家園可比顧文亭長得好看得多,而且身高也高一些,不過,人之所以有差別,差別之處就在於行為習慣以及氣質。
張家園跟張艷紅在一起的時候,雖然穿著顧文亭的皮,可是呢,行為習慣是丟不掉的,尤其是張家園習慣性地將步槍橫著放在背後這個習慣,以及用手帕綁住口鼻防塵的習慣根本就沒有改掉。
更不要說他看向張艷紅的目光中,滿滿的都是張艷紅極為熟悉的戲謔之意。
所以,張艷紅看到張家園的眼睛,頓時就跟被雷電擊中一般,全身呆滯,眼淚肆意流淌,卻動彈不得。
張艷紅和張家園在一起的時候,從來都是一副頤指氣使的態度,也從來沒有給過他任何選擇,就連孩子也是趁著張家園離魂回家的時候,自己從張家園身上索取的。
張家園不喜歡她,這一點張艷紅知道的清清楚楚,可是呢,這沒關係,只要自己喜歡他就成了。
張家園是張艷紅此生遇見的最像夢中情人的人,這個男人霸道,張揚,勇猛,卻又善良,一諾千金!
她知道張家園看不上她,看不上是對的,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鄉間蠢婦,如果不是這個男人憐憫她,自己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想到這個男人即便是赴死的時候,還不忘把她的生活安排得穩穩妥妥的,甚至在最後時刻給了她一個豪門大院裡的名份。
這需要有一副多麼寬闊的胸襟,才能為一個萍水相逢的女人做到這個地步。
現在,這個男人又回來了,眼中儘管還是滿滿地嫌棄意味,身邊還有一個大屁股女人,張艷紅不在乎,她只想從樓上跳下去,看看這個沒心肝的男人到底會不會接住她。
可是,這個沒心肝的男人竟然帶著那個洋婆子女人騎著馬走了,連多看她一眼的心思都沒有。
一年多以來,張艷紅在碩大的顧氏,為了給孩子博一個好的未來,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淚,使用了多少骯髒的手段,終於拿到了顧氏掌家大權。
自己這樣做,還不是為了給這個沒心肝的留下一道血脈,他竟然就這樣大喇喇地帶著另一個女人走了。
想到這裡,一股氣從張艷紅的心頭升起,她緊緊地攥著門框,衝著遠去的張家園的背影大聲嘶吼道:「我真的就不值得你多看一眼嗎?」
張家園聽到了,卻不理睬,照樣騎著馬穩穩地朝前走。
王桃子嘆口氣對張家園道:「張家園,你是一個真真正正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