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老龜的惡趣味

  王桃子自稱累得要死，自己回客棧睡覺了。

  那個女人抱著孩子坐在油燈前，把自己的影子印在窗戶紙上，顯得又無助，又可憐。

  沒辦法，這個女人沒有客人，張家園還要留在河邊幫她火化她的弟弟或者她的情人。

  天快亮的時候，張家園睡眼惺忪地瞅了一眼火堆，此時的火堆已經快要熄滅了，黑色的炭火中躺著一具被燒得焦黑的骨架。

  張家園請來的陰陽先生帶著幾個專門做這個行當的漢子，用夾子把屍骨從炭火中取出來，放在一個大石臼里用木棒搗爛。

  

  這些人很能幹，半個小時之後就把一個裝滿骨灰的黑陶罈子拿給了張家園，張家園付清了尾款，兩伙人就兩不相欠，一個回客棧去了，陰陽先生們帶著錢回家了。

  黑陶罈子還帶著那個男人骨頭散發出來的熱量，張家園雙手捧著來到那個女人房前，敲過門之後就抱著罈子進去了。

  此時，孩子已經沉沉睡去，那個女人直起上身，胸口上松垮垮地掛著一個紅色的肚兜，肚兜看起來也太鬆了一些，張家園很擔心她的肚兜會掉下來。

  他把骨灰罈子放在桌子上，瞅著女人道：「用不著這個樣子，我如果喜歡女人，去蘭州有不少相好的。」

  女人抿嘴看著張家園一把扯下自己的肚兜，飽滿的胸膛被近處的油燈照耀後，就散發著暖玉的光澤，怪不得古人會把女人的身體比作暖玉，這是很有道理的，後世的燈光過於強烈反而沒有了這種渲染的效果。

  張家園的目光沒有躲避，抱著欣賞藝術的心態看過女人飽滿的胸膛後，就指著桌子上的骨灰罈子道：「他的骨灰還沒有變涼呢。」

  女人沒有把肚兜扯上去意思，更沒有用被子包裹住的意思，就這樣坐在炕上，模樣讓張家園想起了黃河邊上的黃河母親像。

  「人死了，什麼都沒了，你想要做什麼，現在就做，等孩子睡醒了會影響你的興致。」

  張家園無聲地笑了一下，指指骨灰罈子，又指指沉睡的孩子道：「把被子拉上去，受涼就不值當了。

  我們把你從駱駝客手裡買回來，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所以，你也就不用自作多情。

  天亮的時候，我們有很重要的事情立刻趕到蘭州城去，你要是想一起走呢，就跟著走，你要是不願意，想要留在青城裡，也隨你的意。」

  張家園說完話，就從叮噹作響的口袋裡摸出十個銀元放在骨灰罈子邊上，起身就要出去，走到門口，他又走回來，又摸出兩個銀元放在桌子上，無奈地對死死盯著他看得女人道：「真的不能再多了。」

  女人依舊不說話，張家園聳聳肩膀又道：「我知道當一個女人脫掉衣服站在一個男人面前的時候，男人轉身就走，這很傷女人的自尊心，不過，這沒辦法，我答應我未婚妻不再胡來，就只好委屈你了。」

  女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一笑讓張家園終於發現這個女人美麗在什麼地方上，她最美的就是那一雙眼睛，笑得時候雙眼彎彎的，還顯得波光粼粼的。

  根據張家園對女人豐富的經驗來判斷，這種女人就是名副其實的禍國殃民的狐狸精，不管是那個男人要是跟這樣的女人沾上了，不死也會脫層皮。

  一個弄不好，下場絕對不會比桌子上這位骨灰溫度尚溫的仁兄好不到那裡去。

  「你就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嗎？」

  女人媚笑著，看起來更像是有臂膀的維納斯。

  張家園一個虎跳就跳到門外，咣當一聲幫女人關好房門，然後，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就從房間裡傳了出來。

  張家園快速回到隔壁房間，王桃子似乎剛剛睡醒，手裡還拿著一個陶瓷茶杯，看樣子，這個女人剛才應該是將茶杯扣在牆上偷聽來著。

  「這就回來了？」

  張家園脫掉鞋子往床上一躺，把王桃子向一邊推了一下道：「給點地方，讓我好好地睡一會。」

  王桃子警惕地瞅著張家園道：「你不會在那邊被人家撩撥得慾火攻心的，想拿我湊數吧？告訴你，雖然我覬覦你的美色，但是呢，拿我當別人的替代品我可不干。」

  張家園把厚厚的棉被蓋在自己身上，打了一個呵欠道：「你就放心地睡吧，我對你實在是沒興趣，太熟了。」

  說著話就抬手抓抓靠在床邊的野狼腦袋，片刻之後，就起了鼾聲。

  王桃子舉著茶杯瞅著進入夢鄉的張家園嘆口氣道：「這讓我怎麼睡呀。」

  張家園是被一陣雞叫聲驚醒的，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狼頭，狼嘴裡還叼著一隻雞腿，這年月能拿雞腿餵狼的只有王桃子一個人。

  起來之後，洗漱完畢，果然看到王桃子正抱著另外半隻雞在啃，見張家園來了，就挑起大拇指道：「真正的農家吃糧食長大的溜達雞，味道一流。」

  張家園沒看到那個女人跟孩子，就問道：「那個女人準備留下來，不跟我們走了？」

  王桃子指著剩下來的半隻雞道：「你吃不吃，要是不吃我一個人就吃光了。」

  張家園沒有碰那半隻雞，拿起一個饅頭喝起了稀粥，王桃子把啃得亂七八糟的半隻雞丟下，又拿起另外半隻雞繼續廝殺。

  不一會，張家園才吃了兩個饅頭，喝了一碗粥，王桃子就已經把整隻雞給啃了，夥計立刻走進來，把雞骨頭端走，王桃子拍著鼓鼓的肚皮對張家園道：「你手裡的錢，能不能讓我在蘭州城當一次大家小姐？」

  張家園笑道：「夠了。」

  王桃子鬆了一口氣道：「我就怕你昨晚精蟲上腦，把我們的錢都給了那個女人，告訴你吧，人家天不亮就跟著一個商隊走了，沒給你留下任何話，走得那叫一個利索。」

  張家園把最後一口饅頭塞進嘴裡，笑著道：「大家本就是萍水相逢，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挺好的啊。」

  「咦，你這一次扮的是大俠？」

  「想我張家園，孤身與殺人如麻的馬賊纏鬥，單人匹馬將惡賊斬殺在了龜城，解萬民之苦於倒懸，如何就不能稱一聲大俠呢？」

  王桃子瞅著張家園看了半天，點點頭道：「沒找我問女人去了哪裡，多少有些江湖俠客的意思，告訴你吧，那個女人走的時候要我告訴你，她欠你三條命！

  聽起來那個女人也夠豪氣的，唯一不足的一點她沒有告訴我姓名，所以，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想要趕快跑路的騙子。」

  兩人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的廢話，終於讓兩人的心情都好了起來，客棧活計卻端著一大碗雞湯走了進來，雞湯聞起來很香，就是材料不好，是王桃子啃剩下的雞骨頭。

  今天要過星星灣，張家園也不敢多浪費時間，雞湯不喝也罷，倒是王桃子端起湯碗，咕嘟嘟一口氣喝了半碗，丟下飯碗，就跟著張家園來到馬廄，騎上自己的馬，告別客棧掌柜就要離開。

  「那個女人把少爺的馬給帶走了。」掌柜的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小。

  張家園笑道：「本就是給她買的。」

  說著話在馬屁股上輕輕拍了一巴掌，就帶著王桃子跟那匹野狼朝城門口跑了。

  掌柜的搖搖頭，對端著雞骨頭湯猛喝的夥計道：「看到沒有，這才是真正的世家子弟，青城高家可比不了。」

  還以為在星星灣能看到土匪，好給王桃子展現一下自己好得出奇的槍法，結果，星星灣里安靜地如同一個死地，連常見的麻雀都見不到一隻。

  路上的馬糞倒是很多，看樣子，那些商隊裡的騾馬到了這裡，為了快快趕路，基本上連屎都給累出來了。

  「你說星星灣有土匪，怎麼沒看到？」王桃子伸長了脖子四處瞭望，沒有看到真實版本的土匪讓她非常地失望。

  張家園抽了王桃子的馬匹一鞭子，兩匹馬，一匹狼立刻就加快了速度穿過了星星灣崎嶇的黃土道路。

  才登上山頂，一股濃烈的腥臭味就從前邊傳過來，明明是寒冬臘月的，也不知道什麼東西會腐爛發臭。

  野狼伸長脖子長長地嚎叫一聲，就連脖子上的毛都豎起來了，張家園取出馬槍，子彈上膛，尋找臭味的來處看過去。

  王桃子大叫一聲，差點從馬上掉下來，被張家園一把扶住，她才能坐在馬上。

  這一次張家園沒有怪罪王桃子一驚一乍，就算是見多識廣的他，看到山頂的木頭架子上插著的十幾具腐爛的屍體，也寒氣直冒。

  按理說冬日裡的屍臭味不會太大，只是這些屍體的主人也不知道得罪了誰，竟然被人家開膛破肚，累累垂垂的內臟就掛在肚皮外邊，就算是冬日，也有非常大的味道傳過來。

  屍體旁邊有一個木牌，木牌上貼著一張告示。

  張家園看完了告示，對驚慌的王桃子道：「你想看的土匪馬老六的屍體就掛在左邊第一個，被官府剖腹挖心，死得不能再死了。」

  王桃子尖叫道：「快走，快走，我敢保證，這一定是老龜的惡趣味，它就是想把我活活地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