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人都是會變的

  在這個世界上，科學家對於人這種生物已經有了一定的研究，即便是再複雜的人，也可以通過各種試驗數據最終總結出一些答案來。

  至少，王桃子就能看出來，張家園已經不那麼純潔了，已經從一頭人畜無害的食草獸，變成了一頭面目猙獰的食肉獸。

  

  夢裡面的場景色香味俱全，也過於真實，明明知道是夢境，卻讓張家園本人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女人們走了，張家園也就坐在窗前的桌子上開始讀書了，他覺得今年年底的國考不能錯過。

  參加國考的文化課考試，對於張家園來說沒有難度，因為只有《行政職業能力測驗》與《申論》。

  前者主要測查與公務員職業密切相關的、適合通過客觀化紙筆測驗方式進行考查的基本素質和能力要素，包括言語理解與表達、常識判斷，數量關係、判斷推理和資料分析。

  後者主要考的是從事機關工作應當具備的基本能力。

  這兩門課都沒有給個人思想自由發揮的空間，說實話，從事公務員重要的是自上而下的政策理解與執行，不是個人主義嚴重的自由發揮。

  這裡所有的題目其實都在大題庫中間，後面發言稿，公文的書寫也是有一定格式的，只要多做題，考高分的可能性很高。

  這種考試，對於張家園這種善於總結學習的學霸來說一點都不難。僅僅是一個上午，他就已經把手裡的書看了一小半。

  在他看書的時候，那隻烏龜就不斷地在他的書桌上爬行，由於沒有給它搭建橋樑，所以，它就只能從桌子的這一邊走到桌子的那一邊，來回走，好像永不知疲倦。

  一張令人討厭的臉出現在張家園家的院牆上，由於院牆不高，正好卡在脖子的位置上，因此，每次張家園從屋子裡向外看人的時候，都只能看到一個擱在牆上的腦袋。

  來的人是張大嶺！還把兩隻捆綁起來的雞丟進院子裡。

  「我媽死了，我來辦手續。」張大嶺的臉上看不到半點悲傷的模樣，當然，也看不到歡喜的模樣，不管怎麼說，那個跋扈的女人終究是他的母親。

  「顧道人活得好好地，我甚至覺得這個老傢伙還能活好長，好長時間，你媽不在了，你想過回來嗎？」

  張大嶺搖搖頭道：「我是一心求道的，我想把我媽留下的房子給劉玉花，你跟田成文說一聲，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給她一點補償。」

  張家園搖搖頭道：「他們不會要的，人家恨不得跟你家把關係摘得乾乾淨淨呢。」

  張大嶺點點頭道：「也是，我家風水不好，我媽又死在了院子裡，她又是一個執拗的人，即便是死去了，估計也會留在她守了一輩子的家裡。

  能不能拜託你幫我把院子跟地都處理掉，價格隨意，錢就留給那個孩子，希望何秀蓮能把他平安地撫養長大。」

  「你為什麼不把這事拜託給村主任他們呢？」

  「古井村的好人不多，你張家園算一個！再加上你想讓你爹當鄉長他爹的事情已經傳遍古井村了，沒人敢胡亂打你的主意，拜託了。」張大嶺打開院子門走了進來，將各種文書放在窗台上，朝張家園作了一個道揖，然後就背著一隻手，搖晃著空蕩蕩的道袍走了，看他的背影，多少已經有了一些出家人的灑脫。

  張家園看了一下張大嶺拿來的東西，發現這一摞子文書裡面居然還夾著一個牛皮紙袋，打開一看，厚厚的八摞錢出現在眼前，這應該就是張婆子賣張大嶺那筆錢的剩餘。

  不過，賣劉玉花的錢不在裡面，也不知道張大嶺這個人是怎麼想的，做好人只做一半，不全做，是一個很有性格的人。

  張家園覺得這堆東西給何秀蓮好像更合適，想到這裡就把東西裝在一個大塑膠袋子裡包好，徑直去了何秀蓮的家裡。

  自從有錢之後，何秀蓮的小飯館就不開了，老柳樹底下的石頭桌椅還在，上面落滿了枯葉與灰塵。

  何秀蓮正在背對著張家園餵雞，她的背影如同以往一樣的好看，長長的粗粗的，黑黑的辮子依舊在她豐滿的屁股蛋上跳躍，看起來極有風情。

  沒人陪伴的時候，張家園是不會進入一個寡婦家裡的，這是村子裡的習慣，也是很多地方的一個習俗。

  所以，張家園就從地里折斷了一根掃帚草，三兩下就把石頭桌椅打掃乾淨，坐在凳子上對院子裡的何秀蓮喊道：「你過來一下，有些事情跟你說。」

  何秀蓮回頭發現是張家園，就露出來了燦爛的笑容，把盆子裡的雞食統統潑在地上，任由一群雞爭奪，然後就用剛剛裹著肚皮的小圍裙擦擦手，笑吟吟地坐在張家園對面。

  「恭喜發財！」張家園很正經地朝何秀蓮拱拱手。

  「你又要分錢給我？」

  「想多了，這一次是張大嶺給你錢，準確地說是張大嶺給孩子的生活費，共計有八萬塊錢，以及宅基地一塊，房子一套，地——應該是六畝八分。」

  何秀蓮皺皺眉頭，嫌棄地將張家園推過來的文書又退還給張家園。

  「不夠晦氣的。」

  「晦氣不晦氣的另論，這個孩子從法律層面來說，就是人家張大嶺的，你如果把這些東西收了，就證明你對這個孩子真正有了委託撫養權。」

  「不要！」

  張家園從裡面找出戶口簿朝何秀蓮搖晃一下道：「這東西你也不要？」

  何秀蓮咬咬牙，最終還是把一堆東西收了起來，用手指點著文書道：「既然這樣，我就準備把那院房子給賣掉。」

  張家園站起身道：「隨便你處置，好了，我走了？」

  何秀蓮不滿地道：「你也不多坐坐？」

  張家園瞪大了眼睛道：「我有病啊，一個大小伙子坐在一個風韻猶存的寡婦家不走，別人嚼舌根怎麼辦？走了！」

  「張家園，我看你就是一個膽小鬼！」

  張家園回頭怪怪地笑了一聲道：「擱在半年前，你就不敢對我說這樣的話，要知道那時候的我就是一頭食肉猛獸！」

  張家園說完就走，他還是不敢在何秀蓮這裡多停留，一個敢脫褲子誘惑他的女人，還有什麼事情是她不敢幹的呢？

  「你是個混球！」何秀蓮的聲音從後邊傳來，很是有些氣急敗壞的意味。

  老爹來電話說他去了白銀市，估計好幾天都不會回來，張家園自己也懶得做飯，眼瞅著天就要黑了，就準備去田柔家裡混頓飯吃。

  王桃子在！

  這個女人現在似乎賴上田柔了，不過，這個時候她正拿著一個錄音筆聽田老大講他們過去的草莽生活。

  很多事情張龍川都跟張家園說過，一群人跟叫花子一樣的滿世界騙人，在張家園看來他們的經歷實在是乏善可陳。

  說真的，如果把他們杜撰的那些神奇的事情去除，剩下的全是一些偷雞摸狗與一些關於爛桃花的故事。

  田老爹兩口子跟劉玉花，田成文，田柔他們在裝窮，張家園看了一眼田柔正在做的漿水麵條，就立刻打消了在這裡混飯的想法。

  漿水面這種東西不頂飽，別看吃上一大鍋，到了半夜依舊能把人餓醒，酸漿水這東西專門刮腸子裡的油，吃多少一泡尿出去之後還是餓。

  天知道今天晚上老龜會不會放過他，如果他還是需要被老龜在馬敬文的世界裡原地滿血復活，繼續報仇的話，吃不飽可不成。

  還是回去把張大嶺拿來的雞殺了吃掉比較好。

  田老爹見張家園一直在看田柔，就豪邁地揮揮手道：「你們去吧！」

  田柔聞言，立刻把擀麵杖往母親手裡一塞，洗洗手就蹦蹦跳跳地來到張家園身邊，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模樣。

  趁著王桃子還在採訪田老爹，張家園拉著田柔的手就在田老爹以及她母親的笑聲中離開了家。

  「我想去給你做飯，又不想打擾你看書。」

  「那個破書有什麼好看的，都是類型題，選擇題多的要命，這明顯不是考公務員，重點不在考了多少分，重點在於面試這一關，所以，這樣的考試，本身就是公務員家族的一種福利。」

  「咦，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你還說，這也算是國家的掄才大典，與古時候的科考有異曲同工之妙。」

  張家園嘆口氣，指指腦袋道：「沒辦法，最近受刺激了，人就變得偏激了。不管這些，回去之後咱們就殺雞，炒一大鍋辣子雞吃。」

  「又吃雞啊，這可不能少了我！」

  王桃子陰魂不散的聲音又從背後傳來。

  「你們不用管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我去了就只帶一張嘴，吃飽了就去何秀蓮那裡睡覺，不打擾你們。

  張家園，你最近的情緒非常不穩定，這個時候你最好不要碰田柔，別在激動的時候把你暴虐的一面給勾引出來，她死在你床上的可能都有！」

  「我又不是野獸！」張家園憤怒地道。

  「人不是人的時候，野獸可比不了，張家園，你是真的殺人了，這一點我非常地肯定！」王桃子的嘴巴似乎又變得尖長，在張家園看來，那隻熟悉的黃鼠狼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