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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恢復自由

2024-06-01 19:18:10 作者: 銀耳君

  鄒清儀得知釗明要與崔寒衣和離,連忙將兩人叫到了跟前問明緣由。

  「好端端的,怎麼鬧和離?」鄒清儀看著二人,卻見他們又不似吵嘴的模樣,便對釗明問道:「明兒,你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釗明深深地看了崔寒衣一眼,對鄒清儀道:「母親,當初您替我娶妻之時,並未徵詢我的意願,崔三小姐也並非自願嫁給我,我與她並非兩情相悅,兩心相許。如今我已清醒,感念其救命之恩,不忍將其囿於這宅院,也不願今後和她成為一對怨侶,所以想放她回去與親娘團聚。還請母親成全。」

  可她分明就瞧出兒子對崔寒衣有情,鄒清儀看向崔寒衣,「寒衣,這是你的意思?」

  崔寒衣點頭,「是。當初我與大公子便定下契約,若我替他治好毒,並揪出下毒兇手,他便與我和離。如今毒已解,兇手已自盡,我也該離開了。」

  「契約?」鄒清儀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巡視,最後勸道:「即便有契約在前,難道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你們一點感情也沒有?」她又轉向崔寒衣,「你們崔家如今這般情形,離開後你能去哪兒?不如就留在相府,保你這輩子衣食無憂,且今後待我與老爺西去,這相府便是明兒與你做主。通望出去,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人家,你又何必一心求去?」

  「我自有去處,不勞夫人費心,且此事我心意已定,斷不會更改,還請夫人成全。」

  見她神色堅定,釗明心頭悶痛,卻仍舊幫她勸說鄒清儀:「母親,此事我也已經答應了,和離書也簽了,還請母親成全我們。」

  事已成定局,鄒清儀也無可奈何。她惋惜的看著崔寒衣,雖說自一開始她進府,自己多有不滿,可這些日子以來,她發現這個兒媳婦,雖是庶出,卻有膽識、有見識,且行事果斷、沉穩,又聰敏聰慧,更難得的是還兼具這般容貌。放眼汴京,怕是沒有哪家閨秀能及得上了。

  她看向自己的兒子,心頭嘆道:只盼著日後別後悔才好。

  

  「既然你二人已自信做主,我還能說什麼?」她對崔寒衣說道:「你崔家遭禍,也算受我們牽連,當初給你的聘禮和你的嫁妝,你便通通都帶走吧。日後自立門戶,要用錢的去處多,留著好傍身。」

  崔寒衣拜道:「多謝夫人。」

  她沒有從中作梗便好,上一世釗家已被她殺盡,該清算的已經清算了,看在這一世自己借釗家之勢,出去崔家、陳家的份上,便算作兩清了。

  隔天一早,天不見亮,崔寒衣帶著嫁妝、聘禮,還有明柿,在釗明與崔仙芝的相送下,離開了釗家。馬車壓著傾瀉的天光,緩緩前行,最後來到崔寒衣所購置的宅子前。

  陳雪鳶與巧眉早早等在門前,見到崔寒衣自馬車上下來,不禁都流下了眼淚。

  崔寒衣快步上前,撲進陳雪鳶懷裡,輕喊了一聲,「娘,我回來了。」

  眾人歡歡喜喜地進屋,巧眉與明柿招呼丫頭小廝們,將東西都卸下來,送進房裡安置。

  崔寒衣與陳雪鳶邊走邊打量這座宅子,比崔府小,一堂、兩廳、三院,中庭有個園子,花竹掩映,曲橋流水,很是清淨、雅致,適合陳雪鳶靜養。且左鄰右舍也不干擾,出門拐兩條巷子,便是主街,採買通行也十分便利。

  「這就是你的院子。」陳雪鳶拉著女兒進入一座院子,院子裡灑掃得十分乾淨,一間堂屋,對坐兩間廂房,書房、雜物間。院子裡還種了些花木,正長得茂盛,紅綠相間十分可人。

  陳雪鳶帶崔寒衣把每間房、沒個角落都看了一遍,最後進屋坐著歇息。

  崔寒衣與母親依偎在一起,靜靜看著這間房屋,與在崔家的格局完全不同,亮堂、明淨,陳雪鳶仿佛要抹去崔家所有痕跡,給她重新築一個舒適安穩的窩。

  「今後咱們母女便過自己的安穩日子,再不用看別人的臉色。」陳雪鳶清目含淚,她拍打這女兒的背脊,輕道:「若沒有你,我哪裡能有如今的日子。」

  崔寒衣抬頭抹掉她的眼淚,「若沒有娘,我也不會過上這樣的日子。」

  「這麼些年,咱們終於熬出來了。」陳雪鳶不由得痛哭,崔寒衣心頭也酸脹不已,卻任舊不敢放鬆心弦。

  陰謀詭計都可破,這這天命人命卻難違。

  她剛才替陳雪鳶把脈,發現她的脈象虛弱很多,這些年再怎麼保養得好,也補不齊虧損,她的身子已是至油盡燈枯的地步。

  崔寒衣讓她哭,哭出來倒還好,待她明日便將李濟寧請來給陳雪鳶看病,重定藥方。她們好不容易得來了平靜的生活,她不能讓陳雪鳶還沒享福,便離她而去。

  「對了。」陳雪鳶哭完,抹去眼淚,對崔寒衣說道:「咱們這座宅子還未取名,娘就等著你回來一起取,咱們商量商量,取什麼名字為好。」

  崔寒衣想了想,說道:「不要崔,也不要陳,不如叫雪衣園吧,取娘和我的名字。」

  「雪衣園。」陳雪鳶念了即便,點頭道好,「那我明日便吩咐人去刻匾,糊燈籠。」想了想又道:「還要買些炮仗來放,咱們也熱熱鬧鬧的吃頓溫居宴。」

  崔寒衣笑道:「都聽娘的。」

  陳雪鳶看見她的笑容,心頭軟成一灘水,她的女兒終於會笑了。

  這日,崔寒衣也沒閒著,摸熟園子後,她便著手分理家中事物,剛回來事情多,丫頭小廝們也有些手足無措。

  又差人給李濟寧去送信,請他明日來給陳雪鳶看診,卻不想送信去的小廝回來時,竟帶了一個人回來。

  「蘇二公子?」崔寒衣看著蘇子游有些驚訝,「你怎麼來了?」

  蘇子游再見她,竟隱隱含淚,紅了眼眶,「我方才在醫館聽小廝說你從離開釗家,便迫不及待的跟他一起過來了。」

  「既然來了,便請進屋坐吧。」崔寒衣將人請進堂屋,隨後讓明柿上茶水。

  兩個坐定,蘇子游打量了四周,隨後將目光落在崔寒衣臉上。

  「你與釗明……」

  「我與他和離了。」

  蘇子游聞言,黯淡的眼睛頓添光彩,自從崔寒衣嫁進釗家後,他便日夜難安,想著釗明的病,他好幾次差點忍不住,想闖進釗家將她帶走。直到在她回門那日,見她安好才慢慢放下心來,過後又又聽聞釗明身子逐漸好轉,竟慢慢恢復神智,不再瘋魔,他一時又高興,一時又不是滋味。

  釗明有才且溫潤俊雅,崔寒衣聰慧且艷冠群芳,兩人結為夫妻,難說不會漸生情愫。果然,後來逐漸傳出釗夫人對崔寒衣的誇讚,又傳出小夫妻二人感情和睦的言語。

  他又替她慶幸,又嫉妒得無法自控。

  若不是陰差陽錯,他與她才是天作之合的姻緣。再到後來崔家出事,迅速敗落,他也難免為她擔憂,正想尋機上門探望釗明,順便打聽她的境況,卻不想她竟與釗明和離,自宰相府出走。

  他問道:「你為何要與他和離?他既已康健,又官復原職,門第也高,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為何你卻……」

  明柿端著茶水進來,打斷了他的話。

  崔寒衣請他吃茶,幾巡後,她才緩緩道:「釗明發瘋,是因為被人下毒,我嫁進釗家後,便與他有協定,我替他解毒追兇,他許我自由之身。」

  「下毒?」蘇子游一驚,「難怪,就說他原本好好的,為何忽然就瘋了。」隨後又捉住崔寒衣後半句話,一時有些結巴,「你與他……是協定?」

  崔寒衣抬眼看他,「對。」隨後又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其餘的便別問了,事關釗家的家務事,不好多言。」

  「我還想問一句,你不想與釗明在一起,可有我的緣由?」蘇子游漲紅了臉,問道:「哪怕是一點……」

  崔寒衣差點被茶水嗆到,她無言片刻,答道:「沒有,我只是不想再困在後宅任人擺布,也只想和我母親過安穩日子。」

  蘇子游有些失落,心頭卻猶如注入一灣活水,他輕聲道:「沒有也沒關係,往後……」他說著臉又開始發燙,只要她獨身,那他便還有機會。

  崔寒衣眼下沒心思揣摩他的打算,只說道:「我今日剛回來,家中還有不少雜事要忙,便不留蘇公子了,公子請回吧。」

  蘇子游見小廝丫鬟們都忙著打理院子,便說道:「我今日正好休沐,也沒旁的事,便留下來幫你吧,我瞧著你這兒也缺人手,多一個人也多一份力,能早些安置妥當。」

  說完,也不等崔寒衣表態,便順跟著方才領他回來的小廝,去打樹上的蛛網去了。

  崔寒衣站了半晌,隨他去了,明柿進來問崔寒衣,騰出來的花瓶、玉器怎麼安置,抬頭見崔寒衣嘴角含笑,便問道:「三小姐高興什麼呢?」

  崔寒衣嘴角一垂,又恢復了冷冰冰的神情,問道:「安排你放的東西,可放好了?」

  明柿將冊子拿給她看,「正要來問你呢,這些東西放哪裡?」

  她在冊子上勾了勾,吩咐道:「這幾個淡色的花孤在母親房間裡,這幾對大的放堂屋,白玉擺件放我屋裡,其餘的都收入庫房,小心保管。」

  「知道了。」明柿抱著冊子又急匆匆走了。

  崔寒衣走到院子裡,招呼丫鬟們換門帘、窗紗,換好後又叫小廝們,搬來梯子上房將瓦上的草苔都清理乾淨。

  蘇子游一掃往日的頹喪,渾身像有用不完的勁兒似的,跟著小廝們上了房頂,他坐在房檐上,瞧著站在院子裡,沐浴著日光的崔寒衣,只覺得她猶如一隻白鶴,悄然飛回他心頭。

  他從瓦上拔下一把草,朝崔寒衣喊道:「快讓開,我扔下來了。」

  崔寒衣趕緊避讓,隨後抬頭,瞧著蘇子游意氣風發的模樣,不由得想起他們在崔家初見的時候。

  不知不覺,他們竟已認識這麼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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