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釜底抽薪
2024-06-01 19:17:56
作者: 銀耳君
吳氏興高采烈地進門,還未打招呼,笑容便僵在了臉上,她飛快的看了崔寒衣一眼,又堆起笑容,沖胡檀道:「原來崔夫人也在。」
胡檀此時沒有什麼心情與她攀談,本身就是小門小戶,又不必結交,便隨口應付了一聲。
崔寒衣請吳氏坐,吳氏瞧著母女二人的神色都不大對,便問:「這是怎麼了,悶悶的。」
「沒什麼。」胡檀看了她一眼,問道:「陳夫人來找我家寒衣有事?」
有胡檀在,陳夫人自然不好將話說出口,只尷尬的看著崔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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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寒衣面露難色,隨後嘆道:「我知舅母為何而來,只是舅母所求之事,上次我便說過絕無可能,還請舅母回去吧。」
吳氏有些急了,「可……」她看著胡檀,又不敢將話說得明白。
「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半天說不出來。」胡檀聽二人打啞謎只覺得心煩,「既然寒衣說不可能,你便求別家去吧,我們母女倆還有事要說。」
眼看宰相南下之日將近,今日若不將事敲定,那便再無機會了,吳氏也顧不得胡檀在場,便道:「好侄女,上次你說事情辦不成,那是因為你大哥哥要去,如今你大哥哥摔斷了腿去不了,這事也黃了,正好可以將你表哥頂上去呀。反正都是一家人,誰去不是去?」
胡檀先是一頭霧水,聽到後來才知道她原是打這個主意,不由的怒了,「可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吳氏沒理她,而是拉著崔寒衣繼續說道:「如今宰相這頭還沒定人選,就當舅母求求你,若此事成了,你要舅母怎麼報答都可以,好不好?」
崔寒衣搖頭,「舅母,你可是忘了?我家並非只有我大哥哥,還有二哥哥和三哥哥,如今我父親已讓我二哥哥接替了我大哥哥的名額,同我公公南巡。他們是我的血親,此事又與我崔家有益,我又怎麼可能將這樣的差事外放?」
吳氏一時沒想到這茬,呆住了。胡檀聽了忍不住怒道:「方才我如何同你說的,你難道忘了?此事絕不能給留春堂的孽種。」
崔寒衣勸道:「母親,咱們應已大局為重,且我也不敢為這事去得罪爹爹,您還是忍忍吧。」
一個『忍』字戳中胡檀的逆鱗,她怒道:「忍什麼?我忍了她胡枝子多少年?如今好不容易將她壓下去,你還要我忍?忍到她再次爬上來,踩在我頭上耀武揚威?」
「母親,您別光顧著她,也想想咱們崔家。」
「你用不著教訓我,我為崔家多少年了?嫁妝都填進去大半,我還要如何?我為崔家,崔家又何曾為過我?你父親、你那兩個姐姐,留春堂那兩個孽障,我為他們收拾了多少爛攤子?可到頭來誰念著我的好了?」胡檀冷道:「這些年我算是看清了,人只有自己為自己才能過上安穩日子。」
吳氏在一旁聽出了端倪,原來這是這崔家自家人殺起自家人來了,這對她來說不正是個好時機?
「親家姐姐!」她趕緊拉住憤怒的胡檀。
「誰是你姐姐?」胡檀扯開手。
「我方才也聽出親家姐姐的意思來了,親家姐姐既然不想便宜了那賤人的孽種,何不將此機會讓給妹妹?反正咱們也不是一回搭手了,你將這差事讓給我,如此一來既壓住了那個賤人,又施了咱們陳家恩情,日後咱們陳家便任憑親家姐姐差遣,正好一舉兩得,你道是也不是?」
「給你家?」胡檀一愣。
「左右這個差事你不想要,給誰不是給?正好咱們又有姻親,豈不比隨便給個外人好?」
胡檀還未發話,崔寒衣便拒絕了,「此事我不答應。」隨後又對胡檀道:「母親,我阿娘還在府里,我不會因為這事,而得罪父親,讓我阿娘過苦日子。」
「這……」這死丫頭怎麼一放出去後,越來越不好拿捏了,胡檀正要罵,卻被吳氏攔住了。
吳氏道:「姐姐消消氣,讓我來給寒衣說。」隨後又對崔寒衣道:「乖侄女,我知道你的顧忌,你看這樣如何?此事不需要你動手,咱們眼前不正有個活生生的例子麼,大公子如何不能去,那便讓他二人如何不能去。」說完又看向胡檀,「何況,大公子受傷,難說不是中了那個賤人的暗算,咱們如此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
胡檀聞言,細想之後,覺得此法可行。崔寒衣還依,卻被胡檀一把按住,說道:「此事不由你,我與你舅母商議便罷,不走你手上過,只要那差事不落到那兩個孽障手裡,給誰都不與我相干。」
說完便拉著吳氏要走,「親家嫂嫂,我們出去詳談。」
吳氏見崔寒衣冷著張臉,便趕緊哄道:「怪侄女,你只等著我,我明日再來找你。」
說著便同胡檀一起走了。
兩人走後,明柿跑進來問道:「少夫人,主母與那陳夫人怎麼走一塊兒去了?」
崔寒衣起身整了整一群,勾唇一笑,輕道:「等著吧,很快便有一出狗咬狗的好戲要上場了。」
明柿滿臉疑惑。
「回去吧。」
吳氏沒有食言,第二天上午便登門了,崔寒衣依舊是在偏殿接待的她。
「好侄女兒,還氣著呢。」吳氏見崔寒衣冷著臉,忙勸道:「此事也不從你手裡過,你害怕什麼?」
「那畢竟是我娘家哥哥,你們這般算計,還指望我開心?」
「哎喲,我的好侄女兒,你咋這麼不會想?看看你嫡母,她說得好,為誰都不如為己,你想著他們做什麼?你不如想想自己。」
「我自己?」崔寒衣譏笑道:「我已是宰相府少夫人,如今崔家都指望著我,我還有什麼可奔的?」
「你便是不為你自己,也要為你阿娘啊。」
「阿娘……」
見崔寒衣神情黯然,吳氏便自認為捏住了她的軟肋,繼續道:「此事只要不從你手上過,便牽扯不到你阿娘。且只要你肯將這個差事謀給你表哥,咱們家也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好處?你如今都求到我面前了,還能給我什麼好處?」
「哎,到底是年輕,不懂得盤算。」吳氏低聲對她說道:「相府這般大,你做為少夫人,要想站穩腳跟,便少不了打點,打點可是要使銀錢的。雖說有崔家和官家給你的嫁妝,可總會有窮盡的時候,你要懂得存些體己錢,以備不時之需。」
崔寒衣神色微動,吳氏見她動搖了,繼續循循善誘,「只要你給陳家活路,陳家也自然也能給你好處。」隨後又笑道:「再說咱們是自家人,你身上也留著陳家人的血,舅母不會虧了你的。」
崔寒衣沉思片刻,問道:「那舅母說說看,你能給多少。」
「你答應了?」
「那便要看舅母給的值不值我三個哥哥的損傷和崔家的前程了。」
吳氏一愣。
崔寒衣冷道:「舅母該不會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吧?不在母親前拆穿你,是念著那一點舊情罷了。」隨後她又露出嘲弄的表情,「只是這舊情我給了,舅母總要還回來,可不能讓我剃頭挑子一頭熱。」
這擺明著是在威脅她,吳氏驚覺自己小看了崔寒衣,竟舉一反三,學得這般厲害。
她擠出笑容,「寒衣說的是什麼話,舅母自然不會虧了你。」她沉思半晌,將來時心頭定好的價,往上頭加了些,「你看三千兩如何?三千兩白銀,可是咱們府上大半的現錢了。」
「三千兩?舅母方才不還說在這相府,再多的銀子都不夠花的麼?三千兩對相府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又能使什麼用?我若將這個名額給別家,豈止這三千兩?」
吳氏咬牙,「四千兩,你也知道,咱們門戶小,這四千兩已見底了。」
「我記得舅舅的官職,可是個油水肥厚的差事,舅母拿四千兩打發我,可是欺我年輕,不通俗事?」
「那你說,你要多少?」
崔寒衣豎起食指,「一萬兩。」
吳氏蹭的站起來,「一萬兩?」這死丫頭約莫是瘋了!她怎麼敢開口。
崔寒衣淡淡道:「一萬兩,少一兩都免談。」
「一萬兩,我們怎麼可能拿得出來?」吳氏已沒了方才的得意,她臉色鐵青道:「寒衣,你沒當家,不知道這一個家的開銷,你若真要一萬,那我們全家都得去喝西北風了!」
「可若是拿到這個差事,舅母還怕撈不回一萬兩?」
「這,這不是一回事。」
「此事我本不同意,舅母不願給便作罷,日後也莫要再上門來找我。」
崔寒衣起身欲走,吳氏也跟著站了起來,拉著她的手說道:「畢竟這麼多錢,你讓我一時拿,我拿不出來,不如這樣,我先給五千兩,待差事成了,我再湊五千兩給你可好?」
崔寒衣推開她的手,「說一萬便是一萬,不折不託,若舅母不依,自有人依。」
說完她抬腿便走。
吳氏心頭猶如被野貓亂抓,又痛又慌,趕忙叫住她,「好!我答應你!」
誰教她有個沒出息的夫君和兒子,她心頭在滴血,「我答應你!」
崔寒衣回頭沖她一笑,「這才是一家人嘛,既然說定。公公南下已沒幾日功夫了,舅母可得看著時辰,過時不候,若耽誤了,舅母可別怪我不幫你。」
「眼下我手裡沒那麼多現銀,三日之內,待我將手裡的田鋪變賣後湊齊銀子,親自給你送來。」
「好,那我便等舅母三日。」
「醜話說在前頭,這錢我給,若差事飛了,可別怪舅母魚死網破。」
「我這頭不會出差錯,只要舅母與母親那頭不出差錯便好。」
吳氏哼道:「這你大可放心,此事我親自看著,斷沒有出錯了理。」說完她便告辭了。
明柿守在門外,聽了一耳朵,比著一根指頭跑進來,結結巴巴的道:「一、一……一萬兩?」
崔寒衣看她一眼,她立即捂住嘴。
一萬兩算什麼,崔寒衣冷笑,一萬兩又怎能彌補她娘這些年所受的苦?
她要不止要陳家這一萬兩,她還要陳家傾家蕩產,要讓吳氏竹籃打水一場空,更要讓陳柏年眼睜睜看著,當初賣她阿娘換來的官職,是怎麼丟的。
陳家以她阿娘血肉換來的榮華富貴,該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