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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借刀殺人

2024-06-01 19:17:49 作者: 銀耳君

  釗明見她遲遲不答,以為自己說中了,一時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自來被捧慣了,打從中毒過後,人人都將他視為洪水猛獸,避之不及,他覺得失落過,卻都沒如今被她厭惡來到讓他覺得難受。

  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說道:「我答應你,只要解了毒,便與你和離。」

  「好。」崔寒衣不怕他反悔,她既然能救他,便能殺他,既然能殺他第一次,便能殺他第二次。

  兩人說定,崔寒衣又道:「過後幾日,你按照我待會的方子,按時服藥,體內的毒便會慢慢消解。但別高興得太早,你體內的毒倒不是麻煩事,麻煩的是你長期服用五石散,已經對其形成依賴。若不戒斷,用不了幾年,五石散仍舊會要你的命。」

  「五石散?」釗明背上浸出冷汗,難怪他會瘋魔,竟是因為五石散的緣故。

  「有人以五石散亂你心智,再以毒刺激你,使你狂躁傷人。為的便是偽造你因癔症而瘋魔的假象,毀你名聲,敗你體魄,最終淪為一個瘋子、廢人。」此法不可謂不狠毒。

  釗明臉色鐵青,任誰被這般算計,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如今,咱們先按兵不動,你只需營造出時而清醒時而癲狂的假象,引誘其對你下手,屆時咱們在瓮中捉鱉,將兇手抓住,審出其背後主使便可。」

  

  「好,便依你所言。」

  釗明盯著崔寒衣,眼前的女子美麗、聰慧,擁有一副冷心冷腸,卻讓人止不住的想靠近,一想到她如今為自己做的這些事,只是為了有一日能離開自己,他便覺得煩悶焦躁。

  崔寒衣察覺到他的情緒波動,慢悠悠地警告道:「若不想再被扎得動彈不得,你最好平心靜氣。」

  聞言釗明壓下心頭浮躁,又躺回了床上,崔寒衣見狀,也不再久待,只說了句「好生歇著」,便離開了。走到門外,崔寒衣招來守在不遠處的小廝,吩咐他們繼續守著釗明,倒不是謹防他發瘋,而是阻止別人靠近。

  正當她要走時,崔仙芝卻端著一盅粥過來了。

  「姐姐要回屋了?」

  「你這是做什麼?」

  崔仙芝垂頭道:「我給大公子送些粥來。」

  崔寒衣將她上下打量了幾眼,便轉身走了。

  她沒有阻止。

  崔仙芝鬆了口氣,推開門進屋了。

  釗明聽見動靜,以為是崔寒衣又回來了,起身朝門口看過來,卻在看清來人之時,表情暗淡了下去。

  「是你。」

  崔仙芝將粥端到他面前,給他盛了一碗,釗明盯著那粥微微皺眉。

  崔仙芝低聲道:「放心吧,這粥是我親自熬的,沒讓旁人插手,不會有問題的。」

  釗明還是沒動。

  崔仙芝眼珠微微一轉,又道:「是姐姐吩咐我熬的,也吩咐從今以後,由我來照料公子的飲食起居,以保萬全。」

  釗明這才接過粥,小心喝了一口,味道倒是不錯。

  見一盅粥都被他喝完了,崔仙芝笑了笑。

  「妾身不打擾公子歇息了。」她並不多言,收了碗便要走。

  釗明卻叫住了她,「等等。」

  她疑惑地望向他,「公子還有什麼吩咐?」

  釗明沉默片刻才道:「留下來陪我說說話。」

  崔仙芝愣了愣,隨後又笑道:「好。」

  崔寒衣正準備就寢,明柿一邊替她更衣一邊說道:「四小姐今日怎莫名其妙地對大公子獻起殷勤來了。」

  崔寒衣換了衣裳,又清面淨足,待打理妥帖,才躺進暖軟的被窩裡,舒服的吁了口氣。

  「她要做什麼便做什麼,只要不壞事,便隨她去。」

  明柿轉了轉眼睛,輕道:「她莫不是真做上了姨娘夢吧?她不想跟小姐走?」

  崔寒衣眼眸一合,哼了一聲,「待事了了,她若願意留下,便留下吧,我還省得輕鬆。」

  明柿嘆氣,隨後又蹲在崔寒衣床前,便像小時候那般,「我不留下,三小姐去哪裡我便去哪裡。」

  崔寒衣勾了勾嘴角,沒有說話。

  過後幾日,釗明的『病情』時好時壞,好的時候便去園子裡走走,不好的時候便照往常犯病那般,將屋裡砸得亂七八糟。

  這天崔寒衣與釗明正在院子中喝茶,外門小廝卻來回,說是崔寒衣的舅母上門拜訪,問她要不要見。她本想讓她吃個閉門羹,可隨後又一想,依她這位舅母的行事,必定會三番五次上門來打擾。

  那便不如讓她將教訓吃個夠,讓她從此聽到她崔寒衣的名字,便不敢再來招惹。

  「讓她去偏廳候著吧,說我過會兒再來。」

  「是。」

  釗明問道:「可要讓我陪你一起去?」

  崔寒衣搖頭,「不用。」隨後又貼近他,與他耳語了幾句。

  釗明聽完,點了點頭,「好。」

  崔寒衣帶著明柿走了,釗明盯著她的背影正出神,卻被耳邊傳來的一個諂媚的聲音給驚回了神。

  「大公子,不如翠屏來伺候您用茶。」

  釗明抬頭看她,這不是那日被崔寒衣罰的丫鬟嗎?這頂著一張還紅腫的臉就往他面前湊是何意?

  他不動聲色的打量了翠屏兩眼,點頭同意了。

  崔寒衣行至偏殿,吳氏已坐定,兩個丫鬟正在侍奉她喝茶,見她進來,吳氏連忙起身,笑嘻嘻的過來牽她的手。

  她抬手避開,走到一旁坐下,問道:「不知陳夫人登門有何貴幹?」

  吳氏讓跟隨的丫鬟奉上一個禮盒,對崔寒衣輕言細語道:「什麼陳夫人不陳夫人的,平白生分了,咱們本是親舅甥,喚我舅母便好。」

  丫鬟給崔寒衣奉茶,崔寒衣低頭喝了一口,並未接話。

  吳氏面上有些尷尬,隨後起身道:「那日是舅母失禮,惹你生氣,舅母在這裡給你賠個不是,便別再怪舅母好麼?」

  崔寒衣這才看了她一眼,吳氏這般三番四次不顧臉面的來找她,想來是陳家遭遇了什麼事。

  「舅母請坐吧。」

  她一句『舅母』讓吳氏心頭一喜,又見明柿也將禮接了過去,心道:終究年輕,麵皮薄,想是在婆家,不好再怠慢她。

  「你肯再叫我一聲舅母,便是阿彌陀佛了。」吳氏拉著她的手,將她端詳一番,隨後誇讚道:「怪道說能進相府得夫人歡心,這副模子竟比你阿娘年輕時還要美上三分。」

  「舅母登門,不會只是來誇我的吧?」崔寒衣抽手,閒閒往椅背上靠,「你幾次找上我,想來是有所求的,不如言明了,也讓咱們都省事,落得個清淨。」

  「瞧你說得,難道舅母是有所圖才來找你?便不能是來瞧瞧我的乖侄女兒?」

  崔寒衣哼笑道:「既然無事,那便讓丫鬟們陪著舅母轉轉,我還有別的事忙,便不奉陪了。」

  說罷,便要起身走,吳氏連忙拉住她,羞臊道:「哎,這話讓人如何說得出口。」又見崔寒衣略有些不耐煩的模樣,才道:「此次上門,舅母確有一事想要求你幫忙。」

  「何事?」

  吳氏瞧了瞧四周的丫鬟們,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我膝下有個不省心的孽子,先前好不容易得了個衙門主簿的差事,可卻因一個案子得罪了人,給革了職。如今賦閒在家,醉酒度日,瞧著也不是個辦法,所以我才求到你面前,想讓你在宰相大人面前美言幾句,給賞個差事。」

  原來是為這起事,她就說十幾年都不曾主動上門之人,這會兒巴巴的找來,能有什麼好事?

  崔寒衣冷笑:「舅母,我這才嫁進宰相府沒幾日,娘家人便找上門來,讓我去找公公要差事,你要他們怎麼看我這個媳婦兒?」

  吳氏賠笑道:「我也知道急了些,可我也實在沒辦法,且聽說宰相大人手底下正有個巡鹽陪同的差事,便想正好合適你表哥,這才找上了你。」

  巡鹽陪同?這差事不正是胡檀想給崔淮安謀的差麼?崔寒衣心思一轉,有了主意。

  「別的事或許我還能幫舅母去說說,只這件事怕是不行。」

  吳氏一驚,「為何?」

  崔寒衣道:「這件差事我母親已替我兄長求去了。」

  「什麼?」

  「想必舅母已聽說過關於我夫君的傳言,舅母以為我為何會嫁到這宰相府?」崔寒衣淡淡一笑,以只有兩人可聞的聲音道:「我家兄長雖並非我主母親生,卻自小養在她膝下,待他跟親生兒子沒兩樣,她為了替兄長謀前程,也像你一般,不顧廉恥,不念親情,將我嫁給一個瘋子。」

  吳氏表情變換,最後自她話里捉住了一絲對胡檀的厭惡,便拼著得罪崔家的風險,低聲道:「寒衣,她既這般對你,你竟甘心?如今你已是宰相府的少夫人,未來的女主人,難道還怕她不成?且你與她又不是血親,這般向著她?咱們才是親骨肉啊,你此次便幫幫你表哥,看她雞飛蛋打,豈不痛快?」

  親骨肉?崔寒衣笑了。親骨肉的血喝起來更為香甜是麼?一個個都想扒著她吸血。

  好啊,她讓她們吸,那便瞧瞧她這身毒血,她們有沒有命享。

  崔寒衣嘆氣,「舅母,話雖這般說,可此事宰相大人已定下,哪有我一個晚輩勸的份兒?」

  吳氏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隨後又聽崔寒衣道:「回門那日,聽我母親說起,啟程的日子就在這幾日了,舅母還是歇了這份心思吧。」

  「可……」

  崔寒衣打斷她,「您別說了,這事我幫不了你,除非哪日我兄長出意外去不成了,否則便絕無轉圜之機。」

  說完她起身理了理衣襟,「舅母,我還要去侍奉婆母,便少陪了。」

  「等等。」吳氏也趕緊起身,然後抓住崔寒衣的手。

  崔寒衣回頭,朝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吳氏一愣,手便鬆開了。

  「舅母,你隨意,我先失陪了。」

  待崔寒衣走後,吳氏許久才回神,隨後心頭隱隱升起一個念頭。

  只要周淮安出意外去不了,那這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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