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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狗皮膏藥

2024-06-01 19:16:45 作者: 銀耳君

  松風閣與留春堂斗得如火如荼,落樟院卻暫得清淨,陳雪鳶如今除了教女兒習字、讀書,閒來無事還要教她音律。

  崔寒衣上輩子沒機會學,這輩子有機會了,卻又覺得學來痛苦不堪。可每當她對上陳雪鳶期望的眼神,便說不出拒絕的話,只好每天板著個小臉,在巧眉同情的目光中,跟著陳雪鳶學習。

  陳雪鳶何嘗不知道女兒不願意學,可她更知道,光憑女兒一腔恨意,根本無法支撐她走到光明的彼岸。她得明理,得知計謀,得通人心,得辯是非……這些都不是仇恨能帶給她的,她得讀書。

  世人皆道女子讀書無用,並非無用,世人是怕女子讀書後不再聽話,不再受其管束罷了。

  她不會再讓自己的女兒,成為那樣矇昧無知、任人擺布之人。

  崔寒衣從陳雪鳶屋裡出來,眼睛都有些發直,巧眉見她這副模樣,直嘆氣。小姐逼三小姐讀書,也逼得太緊了,女兒家,又不用科考,幹什麼這麼用功?

  陳雪鳶此刻正在小憩,崔寒衣趁機想出去透透氣,便對巧眉道:「巧眉,咱們出去走走。」

  

  「可小姐讓咱們少出院子,免得沾惹是非。」

  「少出院子,不是不出院子,咱們往人少的地方去便是。」

  巧眉只好答應了。

  兩人沒有走遠,就在落樟院附近閒逛,猶豫落樟院與碎紅軒離得近,不知不覺便逛到那頭去了。自從薛九娘死後,碎紅軒便一日比一日冷清,到後來,連灑掃的小廝丫頭都不願意去了,嫌晦氣。

  冬日本就陰冷,這碎紅軒又沒什麼人,剛靠近便直讓人背脊發涼。

  「三小姐,咱們回去吧,你瞧這兒鬼氣森森的,多嚇人。」

  崔寒衣被冷風吹得鼻子發堵,瓮聲瓮氣道:「你要害怕便回去,我還想多待一會兒。」

  碎紅軒之所以叫碎紅軒,是因為其院子裡種滿了紅梅,此時正是紅梅盛開的時候,崔寒衣瞧著好看,並不想走。

  她不回去,巧眉哪敢走,只好跟著她在院子裡頂著寒風亂逛。倒還別說,從前薛九娘在的時候,她少有進這碎紅軒,倒不知有這般好景致。

  逛了幾圈,她也漸漸不覺怕了。

  「三小姐,這紅梅開得好,不如咱們折些回去插花瓶裡頭,讓小姐也看了高興高興。」

  「好。」崔寒衣欣然同意。

  隨後兩人便一起進入那片梅林。

  「這枝好。」崔寒衣指著一枝讓巧眉去折。

  「好嘞。」

  兩人正折得興起,卻忽然聽見一聲嗚咽,巧眉嚇得差點從樹上跌下來。

  「三小姐,你、你、聽見了嗎?有有有哭聲……」

  崔寒衣:「聽見了。」說完她抱著一懷梅花,往聲音飄來的地方尋去。

  巧眉欲下不下,看她要走遠了,還是從樹上跳下來,追上去了。

  兩人來到碎紅軒主屋,那哭聲更明晰了,巧眉害怕的拉著崔寒衣的手,整個身子都在往後仰,「三小姐,咱們要進去嗎?」

  「來都來了,為什麼不進去?」

  崔寒衣毫不猶豫的跨進門檻,然後被絆了一跤。

  空氣頓時凝滯了,巧眉又害怕又想笑,然後趕緊將她抱起來,崔寒衣滿懷的紅梅被壓得花枝凋殘,扁著嘴,惱羞成怒地將花丟到了遠處。

  「啊。」屋裡突然想起一陣驚呼。

  巧眉驚恐道:「這花怎地還會叫?難不成真有妖魔鬼怪?」

  崔寒衣瞪她一眼,然後朝裡頭走去,從桌子腳下牽出一個人來。

  「四小姐!」巧眉環視四周,再沒發現其他人和『東西』,頓時鬆了口氣,沒好氣地道:「四小姐,原來是你,可嚇我一跳,還以為是哪裡來的鬼怪。」

  被崔寒衣抓出來的人正是薛九娘的女兒,崔仙芝。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紅兒呢?」

  崔仙芝死死拽住崔寒衣的手,哭道:「紅兒姐姐走了,她也不要我了。」

  「走了?去哪兒了。」

  崔寒衣道:「還能去哪兒?崔府任何地方都比這碎紅軒強。」

  崔仙芝聞言,又哇的哭了起來。

  知道不是鬼,巧眉也不怕了,又怕院裡陳雪鳶醒了找不到人,便道:「三小姐,咱們回去吧。」

  說著便過來牽崔寒衣走,可那崔仙芝卻死死攥住崔寒衣的手不放,哭哭啼啼地說:「三姐,你別走好不好,我一個人害怕。」

  「你害怕是你的事。」崔寒衣掙開了她,正要和巧眉一起走,卻又被她追上來抱住。

  「三姐,我害怕!你不要走。」

  「放手。」崔寒衣小臉鐵青。

  「哇……我不放!三姐,不要丟下我!」

  別看崔仙芝年齡小,可力氣卻不小,扒著崔寒衣猶如一塊小狗皮膏藥,就是撕不下來。

  最後沒辦法,巧眉只好連她一起帶回了落樟院。

  陳雪鳶此時已經起了,沒見著崔寒衣和巧眉,正要讓丫鬟們出來找,卻見兩人正走進院門。再仔細看,崔寒衣身上還趴著個人。

  「這是?」陳雪鳶走近一看,發現是崔仙芝,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你們去碎紅軒了?」

  巧眉一見她皺眉,立馬道:「三小姐聽聞那邊的紅梅開了,想折點回來送給您,讓您看了歡喜,所以才去的。」

  陳雪鳶聞言,神色果然緩緩下來,又問:「那她又是怎麼回事?」

  崔仙芝趴在崔寒衣身上已經睡著了,但仍舊是不鬆手,崔寒衣只好將她給背回來了。

  「在碎紅軒聽見哭聲,初初還以為撞鬼了,過去一看才發現是四小姐。她一見三小姐便死扒著不放,奴婢沒辦法,只好將她帶回來了。」

  陳雪鳶過去摸了摸崔仙芝的額頭,只覺得手下的皮膚滾燙,連忙叫丫鬟們將人從崔寒衣身上摘下來,送到她屋裡。

  「發燒了,白鵲,先前李大夫留下的藥方里,有一劑是退燒的,趕緊找出來熬了給她餵下,這麼燒下去,怕是要出人命。」

  白鵲趕緊去了。

  在眾人合力下,才將崔仙芝跟崔寒衣分開,巧眉將她抱進了陳雪鳶房裡,將她放到了榻上,給脫了衣服,蓋了被子。

  「阿娘……」崔仙芝燒糊塗了,一個勁兒的在叫娘。

  崔寒衣盯著她,目光微微閃了閃,陳雪鳶見著她便想起崔寒衣,心頭也有些發悶。

  「先打水來給她擦臉,拿帕子打濕給她敷上,別燒傻了。」

  幾人好一陣忙活,等白鵲熬了藥來,崔仙芝已經燒得臉通紅,她與巧眉又趕緊將藥給她灌下去。

  崔仙芝喝了兩口藥,嘗到了苦味,邊哭便搖頭,卻還是被壓著喝了。

  崔寒衣想了想,去桌上的陶罐里拿出來一顆飴糖,塞進她嘴裡,她才不鬧了。

  等到天黑,終於退燒了,陳雪鳶又叫小廚房熬了粥,讓人給她餵了下去,這才睡熟了。

  夜深人靜,白鵲守在外間,崔寒衣擠在陳雪鳶的被窩裡,緊緊貼著她。

  「這崔仙芝娘打算怎麼辦?」

  「先看主母主君的安排。」

  「他們的安排,多半便是讓她自生自滅。」崔寒衣沉默片刻又問:「聽娘的意思,是有想留下她的心思?」

  陳雪鳶摸著她的背,「瞧著她,我便會想到你,想到我死了你是不是也是過的這種日子。」

  崔寒衣何嘗不會因她而想到自己?只是這落樟院尚且朝不保夕,多一個人便是多一份負累。

  「我不同意。」崔寒衣話雖這麼說,心卻已經軟了,不是對崔仙芝心軟,而是對曾經的自己心軟。

  陳雪鳶聽出她語氣里的口是心非,笑了笑,將她拍著哄睡了。

  第二日,崔仙芝醒了,又開始哭。崔寒衣被她哭得頭大,只得板起臉嚇唬她,「再哭把你扔回碎紅軒。」

  效果立竿見影,崔仙芝頓時住嘴,只拿一雙水汪汪的可憐眼睛看她。

  陳雪鳶嘆氣,用了早膳,便去松風閣找胡檀去了。

  胡檀自那日訓了胡枝子後,沒得意兩天,便又叫胡枝子拿被訓斥作筏子,說自己太過自責而病倒,在崔浩面前博得了可憐,順勢將他攏過去了。

  陳雪鳶到松風閣的時候,胡檀正大發脾氣。今日一早她差人去留春堂請崔浩過來用膳,卻被打發了回來,丫鬟還遭好一頓奚落。

  陳嬤嬤來通報,她本在氣頭上不想見任何人,可想到前些日子因著陳雪鳶,崔浩才宿在這院裡頭幾天,便准許她進來了。

  陳雪鳶請過安後,胡檀讓人賜坐上茶。

  「主母瞧著臉色不大好,可是沒睡好?」

  胡檀沒好氣道:「何必明知故問?」又道:「你說來投誠,你的誠意就這麼點?如今主君又讓那賤人攏了去,已經好幾日不來這松風閣了。」

  陳雪鳶笑了笑,徐徐道:「主母您還是太過心急了,忍一時便是她的過錯,您立時將她發落了,倒讓她藉機稱病乞憐。」

  胡檀嘴硬,「我為主母,難道連妾室犯了錯,都不能懲罰了?」

  「主母,請恕妾直言,這並非能不能懲罰的問題,而是懲罰的時機問題,小不忍則亂大謀。」

  「忍?我還要忍她多久?」胡檀沒忍住將心頭苦楚倒了出來,「自小在家裡便忍她,嫁到這崔家還得忍她,我都忍了她多少年了?」

  陳雪鳶安撫道:「妾明白主母的苦楚,所以妾願意站在您這頭。」

  胡檀望著她,「你還有什麼辦法?」

  「打蛇打七寸,小胡夫人的七寸,便在她的兩個兒子。」

  「我何嘗不知道?可我能拿那兩個孽種如何?總不能殺了他們吧?」

  陳雪鳶嘆氣,「並不是打殺才叫殺,捧殺也叫殺。」

  胡檀聞言一愣,隨後覺出些許意味來。

  「說句不合適的話,兩位公子生性輕狂,卻由於被大公子而處處受制。這樣的性子,與其壓著,不如放逐自流,且瞧他們能造出多大的浪。」

  胡檀腦袋登時清明,她看向陳雪鳶,卻見其神色篤定,心頭竟生出幾分依賴之心。

  這飽讀詩書的女子,果然不同於薛九娘那個草包。

  她壓低聲音問道,「你且說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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