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怒斥惡主
2024-06-01 19:16:32
作者: 銀耳君
經過碎紅軒,聽見從裡頭傳來了哭罵聲,還有砸東西的動靜。兩人駐足片刻,聽薛九娘將所有人都罵了一遍,確信她這次真的氣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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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眉譏諷道:「一朝為伎,終身為伎,以為抬了妾,別人就能高看她一眼,做什麼白日夢。」
崔寒衣抬頭看她,「照你這麼說,豈不是一朝為奴終生為奴?一朝為庶終身為庶?」
巧眉一愣,隨後悶聲道:「不然呢?人的出生是天定的,為奴為主,為嫡為庶,誰都改變不了。」說完又自嘲道:「想我身而為奴,倒也資格去笑薛九娘。」
「那可未必。」這深宅大院,若人人真甘於命運,那便不會有爭鬥了。「你以為那胡檀坐著主母之位,便真的安穩安心了?她也怕一朝被人拉下來,從天上雲成為腳下泥,所以才對院裡的妾氏處處提防,可見這所謂尊卑嫡庶,有一天也是會變的。」
她雖然恨毒了薛九娘,可也不得不佩服她敢爭敢搶,只是她爭錯了人,搶錯了對象。
「等著瞧吧,這崔家,總有天翻地覆的一日。」
夜晚,賓客散盡,崔浩讓人將薛九娘帶到了松風閣,人剛跪下,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他一記窩心腳給踹倒在了地上。
「你這個賤婦,誰讓你到前廳去的?」
薛九娘慘叫一聲,哀道:「是主母,主母叫妾去的。」
崔浩回頭看向胡檀,斥道:「你安的什麼心?明知道她什麼身份,還讓她去前廳丟人現眼?」
胡檀也委屈,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主君,您可是冤枉我了,這些日子不是您吩咐我,說她在蘇家與釗家幾位公子面前露了臉,讓我好生照應麼?今日本是想著那幾位公子要來,所以讓他們見一見,以彰顯咱們善待淮安生母之心,誰知道會撞見薛姨娘的舊故,還將她給認了出來?將我這一片這好心給帶累壞了。」
「你別想撇清,宴請的賓客皆有名單、請帖,你安排的宴席,會來什麼人你不知道?」
胡檀一怔,驚道:「主君,那賓客名單可是你親自擬的,你可記得有這人?」
崔浩聞言也愣住了,他細細回想,「沒有,我與這人並不親厚,怎會請他?」
「陳嬤嬤!」胡檀朝門外一喊,陳嬤嬤立刻進來了,「去查今日賓客遞迴的請帖,將那浪蕩子的給我找來。」
「是。」陳嬤嬤領命去了。
崔浩冷哼一聲,又看向地上躺著的薛九娘,陰陽怪氣道:「九娘好大的名頭啊,這麼多年過了,都還有恩客記著你念著你,跟著我只當個妾可是委屈了你?」
薛九娘心頭確實委屈,可當著崔浩的面哪敢這麼說,「主君明鑑,妾從未如此想過。」
「從未想過?聽聞這些日子你在後院作威作福,興風作浪,打著淮安的名頭四處招搖。說來我也覺得奇怪,那蘇家公子好好在綠蓼町呆著,又沒見過你,怎會突然提起要去看你?莫不是你在其中耍了什麼把戲?」
「妾也不知。」薛九娘只當是崔淮安記起了她這個當娘的,所以才帶人來看她,她哪只其中內情。
別說她,便是胡檀也沒將此事看明白過,甚至一度懷疑是崔淮安動了二心,將人引去的。要不是崔淮安指著天發毒誓,又想著他平日的恭順,她也不會打消懷疑和顧慮,只將此事想做是薛九娘的詭計。
可薛九娘有這種腦子嗎?
不管她有沒有腦子,既然心頭動了不該有的念頭,便留不得了。
胡檀順勢說:「那日在率蓼町,薛姨娘的確想硬闖,還被張嬤嬤給打了回去。」說完,她思忖片刻,又道:「可張嬤嬤又說那蘇家二公子嫌廳里悶,去院子裡頭透過氣。回來便勸說淮安去看他生母,一群人這才去了碎紅軒,不知這裡頭是不是有薛姨娘的緣故?」
「這還用想?定是這賤婦見那蘇家公子出來,動了歪念頭,少年人耳根軟,哪裡經得起她風月場裡練出的迷惑人的鬼話?」說著崔浩又動了氣,指著她罵道:「你也不想想,以你低賤的出身,也配在大家公子們面前露臉?也配去我崔家正廳面客?」
「哎,好在今日沒當眾揭了淮安的底,那幾位公子我也托人去求了,讓他們替淮安保密,他們也都答應了。淮安明年便要參加春闈了,此事若傳出去,他便仕途無望了。」
「都是這個賤婦!早知道便不該收了你!讓你爛死在那風月場。當初我也是豬油蒙了心,怎會將你收進門,就你這樣的人,這樣的心腸,也配入我崔家?」
薛九娘被他幾句話扎得幾欲吐血,想著今日的恥辱,想著當前的辱罵,想著親生兒子避如蛇蠍的態度,她心頭恨極。
歌伎是她願意當的嗎?
這崔府是她願意入的嗎?
一胎二胎的是她願意懷的嗎?
是他給了她承諾,卻沒有做到,是他給了她希望,又將它踩碎,是他給了她一個兒子,卻又把他送給了別人!
「我是不配。」薛九娘再也忍不住了,她站起來捂著胸口,顫抖的抬起手指著崔浩,乾脆豁出去了,「可你崔家又多高貴?不都是靠著攀附權貴砸銀子、干下流勾當爬起來的?別打量著我不知道,他們喝多了,把你爹當狗使的時候,老娘都見過!」
罵完只覺得渾身痛快,她哈哈大笑,邊笑邊繼續罵:「你崔浩又多乾淨?我出生歌伎是我命,我在風月場迎來從未是逼不得已,可你呢?自詡文官清流,實際卻卑鄙下流!若說我薛九娘是汴京名伶,那你崔浩便是有名的嫖客!想當初你為了追捧我,多不要臉的話都說過,多下賤的詩都寫過,我壓箱底收著呢?要看麼?」
崔浩先是被她的言行震驚,隨後又因她的話被氣得臉色鐵青,竟一度說不出話來。
胡檀在一旁,竟也看呆了聽傻了,這薛九娘怕是不要命了。
「當初,是你說讓我跟了你,你會給我榮華富貴,會給我榮寵地位,我瞎了眼聾了耳朵才會信了你這樣一個虛偽無情,喜新厭舊的雜種。是,我薛九娘的確是不配進你崔家門,不配見你崔家客,更不配當你崔家兒子的母親。你們這崔家,猶如茅坑,爛人、爛種、爛心肺,處處飄著惡臭,如今我是連站在這裡跟你說話都覺得噁心。」
她轉向胡檀,指著她罵:「還有你,什麼高門貴女,不過是鬼怪披了人皮,明面上端莊大方,實際吃人不吐骨頭。這些年從你院子裡抬出去的死人少嗎?堆起來你猜能不能從你的床榻疊到房頂?聽說前幾天才又在落樟院打死兩個?你也不怕他們來找你索命!」
「你閉嘴!」胡檀臉色煞白。
「你怕什麼?怕我說?可我如今倒不怕你了,我就是要說,將你乾的缺德事,都說出來。就好比當年的陳雪鳶,人人都道是我下毒害她的,可實際是你怕她生出兒子來,才給我毒藥威脅我下毒的。我是恨她,可我更恨你,你自己生不出來兒子,又怕別人生兒子,最後乾脆搶別人的兒子。我告訴你,這都是報應,老天爺給你的報應!」
胡檀起身怒吼:「來人!將她給我拿下!給我堵住她的嘴!」
張嬤嬤聞言,立即帶著兩個高壯的匍匐跑了進來,將薛九娘死死壓在了地上。
「你們夫妻倆,一個虛情假意、道貌岸然,一個佛口蛇心、喪盡天良,老娘咒你們不得好……唔!」張婆子扯下身上汗巾,將她的嘴堵了個嚴實。
屋內頓時安靜下來,薛九娘瞪著赤紅的雙眼盯著胡檀,猶如一條被逼得發瘋的毒蛇。
「殺了她,殺了她!」崔浩被罵得腦子嗡嗡作響,原來以往這個女人對他的乖順和諂媚都是裝的,原來在她心底從來沒有真正的順服過他,也從來沒有戀慕過他,竟然還敢看不起他,看不起崔家。不殺她難解心頭之恨!
胡檀瞧著他的模樣,心頭又是痛快又是痛恨,面上卻壓著怒氣,硬裝出賢良來,「殺了她容易,可是她今日才在宴席上露了臉,明日就蓋著白布抬了出去,會讓人落了話柄。況且,今日又是主君的壽辰,殺人見血不吉利,再說她畢竟是淮安的親娘,為她一條賤命讓父子離心,不值得。」
「她方才那般罵你,你還為她求情?」崔浩朝她撒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暗地裡乾的那些勾當,不揭穿是給你臉,今日她把一切都捅穿了,你還在我面前裝什麼端莊賢良?」
胡檀氣得腦仁疼,可嘴裡還要哄,「主君,咱們才是真正的夫妻,我忍恨留她一命,為的是咱們的名聲和好處,你又何必跟我說氣話。」
崔浩冷哼一聲,「那你說該怎麼處置她?」
「咱們先留著她,可這張嘴卻不能留了,以免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等過段時間,便對外稱病,說她亡故了,也不會惹來閒言碎語。另外,她不是不願意當這個妾嗎?那便將她打回伎子,主君那些同僚多的是風流客,每次來咱麼府上不是嫌乏味嗎?那便讓這個享譽汴京的名伶作陪,一來可以解主君您的心頭之恨,二來還可以籠絡關係,豈不是一舉兩得?」胡檀字字句句中,莫不透著狠毒。
薛九娘聽完,眼珠都快瞪出來了,若不是嘴被堵著,人被壓著,怕是要衝上來生吃了她。
胡檀走到她面前,露出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笑,「死多麼容易,難的是生不如死。」
薛九娘此時才覺得害怕,又後悔不該逞一時口舌之快,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她也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此時,陳嬤嬤回來了,卻告訴胡檀和崔浩,那張請帖並沒有找到。
崔浩冷哼一聲,「讓我知道是誰搗鬼,決饒不了他!」隨後又看向薛九娘,對胡檀說道:「她便按你的辦法處置了吧。」
說完,便拂袖出門,往留春堂去了。
崔浩走後,胡檀命幾個婆子將薛九娘拉出去,灌啞藥,然後扔回碎紅軒,好好看守。
幾個婆子將薛九娘帶走後,她大發雷霆,將整個松風閣砸了個稀碎,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