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公子子游

  崔寒衣和巧眉同時瞪大了雙眼。

  許久巧眉才問：「你見她做什麼？」

  蘇子游道：「久聞她才名，想拜會拜會，很奇怪？」

  不奇怪才有鬼，早不來晚不來，這個時候來。

  巧眉道：「陳姨娘在養病，不見客，何況你一個外男，若是見了，傳出風言風語，那可要命。」

  「你們這宅院裡也忒呆板了，偷偷見一面也不行？」

  崔寒衣板著臉，「不行。」

  蘇子游忍不住去掐她的臉，問道：「不行？那你們這是在幹嘛？」

  主僕二人頓時無語。

  蘇子游與她們打商量，「你帶我去偷偷看她一眼，我幫你們把大公子帶去見他生母，咱們倆都不損失什麼，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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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眉低頭看著崔寒衣，示意她做決定，崔寒衣思索了片刻，點頭同意了。

  「好。」巧眉替她答應了下來，想了想又說：「不過只能遠遠地看，不能進院子。」

  「成交。」蘇子游爽快地答應了，然後問道：「你們大公子地親娘姓什麼？」

  「姓薛，薛姨娘。」

  「知道了，我這就去。」說完他又揪了揪崔寒衣的小發包，笑眯眯地威脅道：「可不要出爾反爾，要不然我就去揭發你們。」

  說完他便鑽出去了，那張嬤嬤見他從花木里出來有些詫異，卻又不敢多問，只問了聲安，便讓他進去了。

  「他為何非得見咱們小姐？」巧眉不解問道。

  崔寒衣將前世地記憶搜刮半天，也沒想出他們與這個蘇子游之間有什麼交集。

  「靜觀其變吧。」

  「啊？」巧眉苦著臉，「咱們還要在這兒躲著啊？」

  「不看怎知道他能不能辦到？」

  「奴婢不明白，三小姐你將大公子引去碎紅軒幹什麼？不是白白讓那個薛九娘露臉麼？」

  「她不露臉，胡檀又怎會看到她？」

  巧眉恍然大悟，貼著她的耳朵興奮道：「你想借刀殺人？」

  「哼。」

  得知原因，巧眉也不抱怨了，盯著綠蓼町的眼睛直放精光，只要能看到那個薛九娘倒霉，讓她蹲多久她也願意。

  約莫半個時辰後，崔淮安領著幾名公子出來了，出來的除了他們還有崔靜嫻和崔蓁蓁二人。

  「哇，那位便是蘇家大公子麼？果然一表人才，英俊瀟灑。」巧眉神情迷醉，直愣愣地盯著蘇子游身旁的那個藍衣公子。

  可崔寒衣在看清那人臉時，身子驟然一僵，小臉變得煞白，那人哪裡是蘇家大公子，便是化成灰崔寒衣都認得，那人分明是宰相府公子，他前世的夫君——釗明！

  「那不是蘇家大公子。」

  「不是？」巧眉疑惑死盯著看，可那群人已經走遠，再也看不清楚了。「不是蘇家大公子又是誰？」

  巧眉疑惑地看向崔寒衣，卻被她臉上的神情嚇一跳，「三、三小姐……你怎麼了？」

  崔寒衣此刻面無表情，眼神卻陰沉得可怕，她盯著釗明離去的方向，仿佛下一刻便要衝上去咬斷他的喉嚨。

  巧眉頓時想起她教訓自己時的場景，冷汗都流下來了，這三小姐與那位公子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三小姐，他們人走了，咱們還要去嗎？」巧眉裝著膽子拍了拍她的肩。

  崔寒衣撫平劇烈的心跳，恢復了平靜，她沉聲道：「跟著。」

  崔靜嫻與崔蓁蓁二人跟在幾位公子身後咬耳朵。

  崔靜嫻：「那蘇二公子好端端地為何會提起薛姨娘？還非得去看，有什麼好看的？」

  崔蓁蓁哼道：「定是那薛姨娘使了什麼詭計，她你還不知道麼？就想扒著大哥不放。」說完她的目光落在了蘇子游身上，兩頰浮起粉霞，「本以為蘇大公子已經夠俊了，卻不想這二公子更勝一籌。」

  「還是蘇大公子好，端方君子，看著就敞亮，聽說好多人壓他明年春闈上榜呢。」崔靜嫻看著走在最後的那位公子，眼中也是秋波粼粼。

  「起身那位釗明公子也不錯，聽聞父親就要升宰相了，也文采不輸大公子，前途無量啊。」崔蓁蓁惋惜道：「只是人才跟蘇家二位公子比起來，稍遜一籌。」

  「死丫頭，你還挑上了，等人家看得上你再說吧。」

  很快，一行人便來到了碎紅軒，紅兒在外頭罰跪，見大公子領著人來，先是一驚，隨後立刻衝進屋朝薛九娘報信。

  薛九娘聽聞，喜出望外，隨後趕緊抹了一臉殘粉，將自己因為發瘋而扯亂的衣襟繫上，急沖沖地跑出去迎接。

  崔淮安一見她，表情變得十分僵硬，卻又不得不礙於幾位同窗在場，沖她扯出一個難看的笑來。

  「薛姨娘好。」

  「好好好。」薛九娘差點喜極而泣，隨後又故作矜持地向幾位公子行禮問安。

  崔家兩姐妹見了，皆翻了一個白眼，卻礙於幾位公子在場，不好說難聽的話。

  幾位公子見她面容憔悴，臉上還帶著巴掌印，也不禁皺眉，這崔府對妾氏看來十分苛刻呀。

  崔淮安與薛九娘客套了幾句，便想領著幾人離開，薛九娘卻想著兒子好不容易來，又帶著尊貴的公子們，哪能連茶也不喝一杯就走？便道：「吃口茶再走吧。」

  崔淮安本想回絕，可蘇子游卻搶先一步答應了，「好啊，我正好口渴了。」

  「正好，正好，妾這兒有好茶，紅兒！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去煮茶來，這位公子渴了！」薛九娘看蘇子游的眼神仿佛看金疙瘩，這公子簡直就是她的福星。

  蘇子游叫渴，崔淮安只好不情不願地將人請進了碎紅軒，他看著周圍熟悉卻陌生的環境，只覺得心頭煩躁。

  見人都進了碎紅軒，巧眉壓著聲音，陰陽怪氣道：「瞧那潑婦的模樣，還『公子好，妾身有禮了』，嘖嘖，她自己聽了不會犯噁心麼？」

  見她學得惟妙惟肖，崔寒衣不禁『噗嗤』一聲，隨後立馬又板起了臉。

  「三小姐，你剛剛笑了吧？」巧眉瞪眼，「一定笑了。」

  「沒有，你聽錯了。」

  「奴婢才沒聽錯。」見崔寒衣又瞪她，她趕緊閉了嘴。

  碎紅軒里，薛九娘的笑聲就沒斷過，蘇子游見她纏著崔淮安說話，便假稱入廁，找空隙溜了出來。崔寒衣見他四處張望，定是在找她們，便讓巧眉起身同他招手。

  蘇子游一見她們，果然跑了過來，邀功道：「如何？我說話算話，將人帶過來了。你們是不是也該兌現自己的承諾了？」

  巧眉將他拉來蹲下，然後看了看四周，小聲道：「我們可以帶你去，你要幫我們保密，還有就是不能進院子，只在外頭偷偷瞧，知道了嗎？」

  蘇子游舉手保證，「知道了。」

  「好，陳姨娘的院子就在這附近，我們帶你去。」巧眉打量四下無人，便帶著蘇子游和崔寒衣回落樟院了。

  落樟院與碎紅軒本相隔不遠，沒走多久便看見了落樟院的院門，巧眉讓蘇子游等在遠處，隨後牽著崔寒衣進了院子。巧眉將看門小廝支走，又將院中地丫鬟支去辦別的事，讓崔寒衣獨自進了陳雪鳶的臥房。

  陳雪鳶已經睡醒了，她醒後沒見到女兒，本想叫白鵲去尋，女兒卻又回來了。

  「去哪兒了？」陳雪鳶摸了摸女兒的腦袋。

  「去院子外逛了逛，外頭花好看，想給阿娘摘些回來。」

  「摘回來做什麼？摘回來別人不就沒得看了？」

  「可阿娘悶在這屋裡，我怕你不開心。」

  「我這兩天喝了藥，身子好些了，可以出去走走了。」

  崔寒衣邁著小腳『吧嗒吧嗒』地跑去衣架上扯下陳雪鳶的大氅，對她說：「那咱們這便出去看看吧，就在院子門口，不走遠。」

  女兒都把衣服抱來了，陳雪鳶哪有不答應的，便讓白鵲服侍她更衣，然後牽著崔寒衣出門了。

  出門一遇冷風她便咳嗽了兩聲，崔寒衣立馬停住腳步，說道：「阿娘，要不咱們還是不去了。」

  陳雪鳶拍了拍胸口，覺得還好，便道：「阿娘沒事，只是不小心嗆了口風，走吧。」

  兩人走到院門外，崔寒衣指著遠處一樹茂盛的紫薇讓陳雪鳶看，巧眉趁機往蘇子游躲的地方看了一眼。蘇子游躲在一棵灌木後，見陳雪鳶牽著那個小女娃出來，才明白原來那個女娃就是陳雪鳶的女兒。再看陳雪鳶，雖裹了大氅，看著卻依然消瘦，且臉色蒼白，雖然卻是美如天仙，整個人卻透著一股危重的病氣。

  看來病得不輕。

  沒等他多看幾眼，陳雪鳶咳嗽起來，巧眉和白鵲趕緊將人扶進院子，崔寒衣落在後面，等他們進去了之後，朝蘇子游這邊跑了過來。

  「人看到了，你快走吧。」

  蘇子游盯著她的臉，想起方才見到的陳雪鳶，覺得母女二人長得十分神似，這小丫頭以後長大了，也定是個美人。

  「你何先前不告訴我，你是陳雪鳶的女兒？」

  崔寒衣反問道：「為何要告訴你？」

  蘇子游笑了，又抬手去捏她的發包。

  崔寒衣拿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他，卻見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玉蟾，掛在她腰上。

  「送給你的見面禮。」

  崔寒衣剛要扯下，卻被他按住，「又不是什麼值錢玩意兒，你留著它，以後你娘和你若需要什麼幫助，儘管拿著它來蘇府找我。」

  說完從她頭上扯下一隻小釵，「如果你覺得拿人東西不好，這個就當交換。」

  說完，將那小釵揣進懷裡，又捏了把崔寒衣的臉，說了句，「我得回去了。」便轉身就走了。

  「自說自話的小鬼！」崔寒衣氣得只鼓腮幫子，將腰間的小玉蟾取下來就要扔，可想著是用她阿娘替她做的小釵換的，又下不去手，只好恨恨的捏著它跑回了院子。

  陳雪鳶見她氣鼓鼓的跑回來，將她拉過去詢問。

  「剛才還高高興興的，這會兒又是怎麼了？」

  崔寒衣自不能說實話，只編了個藉口，「我的小釵不見了一隻。」

  陳雪鳶摸著她的頭笑了笑，「不見了就不見了，阿娘再給你做一隻就好了。」

  「恩。」崔寒衣將她阿娘抱住，心頭卻在猜測蘇子游的意圖。

  他究竟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