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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借刀殺人

2024-06-01 19:16:22 作者: 銀耳君

  因陳雪鳶養病,落樟院裡的小廝丫鬟們懈怠不少,莊嫂也被帶累得越來越懶,連早晚膳食都不做,只讓去大廚房領。崔寒衣冷眼看著並不發作,而是將其縱得越發肆意過後,才讓巧眉出去散播風聲。

  明說這些丫鬟,趁著陳雪鳶生病,便以下期上,以奴欺主,暗道主母挾私報復,刻意送這些丫頭來磋磨落樟院。

  沒幾日,風言風語便刮進了松風堂,胡檀的耳朵里。

  這日巧眉正在訓一個丫鬟。

  「這都什麼時辰了?自己院裡不做飯便罷,讓你們去大廚房領飯菜也都踏著不動,難不成還等著主子們來伺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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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鬟憤憤道:「眾人都閒著,偏叫我去,打量著我性子軟好欺負,我才不去,要去讓別人去。」

  巧眉掐住她的耳朵,罵道:「你性子軟?敢嘰嘰喳喳地跟我叫板叫性子軟?」

  丫鬟一把推開巧眉,「都是丫頭,你又憑什麼來支使我?姨娘都還沒說什麼呢。」

  「姨娘這會兒病著起不來,就叫你們這些小蹄子爬到頭上來了,等她醒了,看怎麼料理你們。」

  「料理我們?哼,咱們在主母院裡的時候,你們落樟院還在吃灰呢,連主母嬤嬤們都從未罰過我們,輪的到你們這個病秧子來料理?」

  瞧著丫鬟趾高氣昂的模樣,巧眉氣得牙直痒痒,恨不得上前撕了她那張臉,可又記起崔寒衣的話,便是忍了又忍,才將這股窩囊氣給吞下去。

  然後冷笑道:「好,主母派的丫鬟小廝,原是咱們姨娘不配使喚,便罷,你們愛怎地怎地,待姨娘精神好些,便秉明主母,將你們打發回去。免得你們一個不忿二個不甘的。」

  「我們還巴不得呢。」那小丫鬟呸了一聲,便要跑出院子。剛走到門口,就見主母跟前的陳嬤嬤領著兩個小廝站在院門外,不知已聽了多久了。

  她嚇得趕緊跪下,諾諾地叫了聲,「嬤嬤。」

  巧眉也正提著一個食盒出來,一見陳嬤嬤,趕緊行禮,「嬤嬤好。」又問:「嬤嬤怎麼來了?真是稀客。」

  陳嬤嬤打量了她一眼,問道:「這是要去作甚?」

  巧眉嘆道:「去給我家三小姐和姨娘領點吃食,就這時辰了,還餓著肚子呢,小丫頭們使喚不動,我只有自己去了。」說完又拜道:「嬤嬤先請,待我領了主子們的飯菜再回來招待您。」

  說完便提著食盒忙忙叨叨地去了。

  陳嬤嬤眉頭緊皺,又忽聞院裡傳來哭聲,趕緊走了進去,卻是崔寒衣正被一個丫頭從台階上推下來。

  她趕緊喝道:「好大的膽子!」

  那丫頭嚇了一跳,手足無措的看了看崔寒衣,又看了看陳嬤嬤,語無倫次地道:「我沒有,不是我推的。」

  她只是路過,沒見著三小姐突然從屋子裡出來,兩人不知怎麼的便撞上了,三小姐就滾下去了。

  白鵲在裡頭聽到聲音,也趕緊出門來看,一看到崔寒衣趴在地上哭,趕緊將她抱起來,對那丫鬟怒道:「讓你們照看三小姐,就是這般照看的?」

  說完又將崔寒衣仔細檢查了一遍,見沒有受傷,才鬆了一口氣。將人扶起來後,轉身見到陳嬤嬤,規規矩矩地施了一禮,表情卻有些不快。

  「陳嬤嬤好。」

  陳嬤嬤趕緊過來,親自將崔寒衣檢查了一遍,「三小姐,你沒事吧?」

  崔寒衣噙著淚點點頭,委委屈屈地說了聲,「嬤嬤,我餓。」

  陳嬤嬤沉默片刻,將崔寒衣交給白鵲,然後沖剛才那兩個丫鬟吩咐道:「將其他人都給我叫來。」

  兩個丫頭戰戰兢兢地去了,沒過一會兒,除了去領飯菜的巧眉外,所有下人都站在了院子裡。明柿本在小廚房內燒火,出來見崔寒衣哭哭啼啼,趕緊跑到她身邊替她擦眼淚。

  「小姐,別哭,明柿剛才熬粥了,一會兒就能吃了。」明柿自己都還是個不大點的小人兒,這話一出口,陳嬤嬤臉色便更加難看了。

  「太不像話了!你們便是這樣伺候主子的?」

  主母派來的那幾個丫鬟小廝被這一吼,紛紛下跪,垂著腦袋不敢言語。

  陳嬤嬤疾言厲色地訓道:「主母是瞧你們幾個平日能幹利索,才將你們派到陳姨娘這裡來服侍,可你們倒好,服侍得主子餓肚子!莫不是想著是從主母房裡出來的,便高人幾等,連主子都不放在眼裡了?」說罷又冷笑一聲,「今日我若不是來瞧見了,過幾日這落樟院的主子是不是就該換人了?」

  「原本因著陳姨娘的病,主君責怪下來,將趙嬤嬤都發賣了,主母也受了叱責。想著送你們來細心照料著,以免再出差錯,卻不想你們這些個不長心不長眼的東西,竟陽奉陰違,以奴欺主,白白糟蹋主母一番心意,壞了主母往日的賢名。今日不將你們教訓一番,你們便不知道什麼是安守本分,什麼是尊卑上下。」

  陳嬤嬤此番話一出口,院子裡頓時響起了一片求饒聲。

  「今日,老婆子便代主母行令,罰每人四十板子。」陳嬤嬤吩咐跟隨她來的兩個小廝,「一個一個的,拖去門外打,好叫別人也看看,不尊主子,以下欺上的下場。」

  小廝拉著方才頂撞巧眉那丫鬟出去了,沒過多久,院外便響起了丫鬟的慘叫。

  「嬤嬤饒命!我再也不敢了,四十板子下去,命都要沒了,求嬤嬤看在咱們從小伺候主母的份上,饒過我們吧。」方才那撞了崔寒衣的丫鬟拉著陳嬤嬤的衣裳求情,可陳嬤嬤卻不為所動。

  約莫半柱香後,小廝將那個丫鬟拖回來扔在眾人面前,只見那丫鬟自腰部以下、大腿以上的部位,已經被血糊了一片,人已經沒氣了。

  別說那些丫鬟小廝,臉崔寒衣都白了臉。看來這胡檀借著此事不僅是要扶自己的名聲,而且還要殺落樟院剛冒頭的威,好叫人知道這內院中誰才是真正的主子。

  又一個丫鬟被拉了出去,叫得比方才被打死那個,更加悽慘,陳雪鳶被驚醒,掙扎著起身,來到了房門邊。

  「住手。」

  「阿娘!」崔寒衣一見她,立馬跑到了她身邊,「阿娘,你終於醒了。」

  白鵲見狀趕緊上前扶住她,明柿則跑到屋裡去給她找外衣來披上。陳嬤嬤見她臉色青白,形容消瘦,整個人罩著一股死氣,心道:看著是不中用了。

  「陳嬤嬤。」陳雪鳶咳了兩聲,緩緩道:「丫頭們年齡小,犯懶是人之常情,何必下這麼重的手?教訓教訓便罷,若真打死幾個,蒙著白布抬出去讓人見了,說得好聽是主母治下嚴謹,說得難聽,還以為咱們崔家是什麼吃人的地獄魔窟。」

  她歇了一會,才又接著道:「這落樟院本就用不了這麼多人,且大夫又說了我這病要靜養,鬧得雞飛狗跳,也不利於養病。若這些丫頭念著主母,不願服侍我,帶回去便罷。」

  剛說完,外頭打板子的聲停了,小廝進來報,那個丫鬟也沒撐過去,斷氣了。

  陳雪鳶聞言劇烈的咳嗽起來,邊咳邊道:「不要了,不要了,勞煩嬤嬤將剩下的都帶回去吧,替我多謝主母好意。」

  陳嬤嬤為難道:「姨娘可別為難奴婢,主母既然已經將人給了落樟院,再領回去,說起來也不好聽。」

  「恕妾直言,若真給了咱們落樟院,又何必不支會妾一聲,便差嬤嬤您來將咱們院裡的人打死?」

  陳嬤嬤一陣語塞,沉聲道:「陳姨娘,主母也是為您出氣教訓奴才,你這般不領情,將主母一番好意置於何地?」

  「人是主母送來的,打殺也是主母派人打殺的,落樟院如今平白擔著幾條人命,讓妾領什麼情?托嬤嬤回去告訴主母,妾已沒幾日可活了,再忍不下妾,也忍不了多久了,不必拿著這些冤孽來催命。」

  陳嬤嬤臉色陰沉下來,「陳姨娘怕是病糊塗了,主母沒這意思。」

  陳雪鳶懨懨道:「有沒有這意思妾都不在乎了,人還是請嬤嬤帶回去吧,若不然我只能去請示主君,讓他來處置。」

  見她心意已決,陳嬤嬤轉身對剩下的兩個丫鬟小廝說道:「都聽到了?如今因你們服侍不周到,姨娘將你們打發回松風堂,回去如何處置你們,全憑主母做主。」她瞧了一眼陳雪鳶,拖長聲音道:「走吧——」

  回去就是個死!

  剩下的兩個丫頭、小廝忙朝陳雪鳶磕頭求道:「奴婢願意跟著陳姨娘,今後再不偷懶!還請姨娘別趕我們走。」

  「奴才也願意伺候姨娘,請姨娘別送走咱們。」

  崔寒衣捏了捏陳雪鳶的手,待她看過來之後,示意她別心軟。可看丫鬟小廝們哭得慘烈,陳雪鳶確實於心不忍,且難保這幾個去了,會不會有新的來,便拍了拍崔寒衣的手,對陳嬤嬤鬆了口。

  「讓他們留下也可以,還勞煩陳嬤嬤稟告主母,既要妾擔這幾個人的身家性命,那便將他們的身契交給妾。一來方便管束,二來日後若闖了禍,也免去主母擔責。若主母捨不得,那妾也不奪主母若愛,定請示主君,讓其決定去留。」

  陳嬤嬤沉吟片刻,說:「此事需得回明主母再作決斷。」

  「那便勞煩嬤嬤了。」說完陳雪鳶看了院裡的屍首一眼,不忍道:「這兩個丫頭的屍首,還請嬤嬤帶走吧,另外,三小姐還小,見了這種場景,怕是晚上都睡不著了,還請嬤嬤請先生來做一場法事,超度亡魂。」

  「知道了,陳姨娘病重,便好生歇著吧。」說完陳嬤嬤命小廝一人拖著一具屍首走了。

  人一走,巧眉便回來了,瞧著滿院的血,也有些後怕,心道:主母下手可真狠,自己還好沒真去松風堂服侍。

  留下的兩對丫頭小廝已經嚇軟在地上了,巧眉見狀,趕緊喝道:「傻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起來打掃乾淨!嫌不夠晦氣還是怎麼的?」

  丫鬟和小廝趕緊起身,先朝陳雪鳶磕了幾個頭,謝她的救命之恩,隨後才拿水的拿水,拿掃帚的拿掃帚,打掃起院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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