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賤妾張狂
2024-06-01 19:16:20
作者: 銀耳君
崔寒衣在門前走來走去,晃得巧眉頭暈眼花,卻又不敢勸,只好抬頭望著天,儘量不去看她。
主母派過來的丫鬟、小廝都在各自做各自的事,偶爾有人支起耳朵瞪起眼睛來打聽的,都被巧眉給瞪了回去。
正在此時,兩道人影卻直衝沖地從院門外闖進來,巧眉一看,眉毛頓時豎了起來。
「看門的小子死了嗎?怎麼什麼野雞都往院裡放?」
薛九娘叉腰怒罵:「賤婢,你嘴最好放乾淨點!」
一個小廝從門外跑進來,賠笑道:「姑娘,姨娘要進來,小的實在攔不住,誰叫人家是主子呢?」
崔寒衣站起來,冷冷看著他。
巧眉指著他罵道:「瞎了狗眼的東西,別忘了你在替誰看門?主子?咱們落樟院便只有兩位主子,何時輪得到一個賤妾來這兒充主子了?」
那小廝被罵後,悻悻退到一旁,眼裡隱隱透著不服。
「我聽說有外男私闖落樟院,所以才來看看,陳雪鳶呢?怎麼沒看著?莫不是正與那外男苟合吧?」
「閉上你那張雞嘴,別當了雞,便看誰都是雞!什麼外男?那是咱們請示了主君與主母,正經請來的大夫,輪得到你在這兒胡編亂造?」
「你!好個伶牙俐齒的死丫頭,看來主母那幾十個耳光還沒能讓你長教訓。」
「彼此彼此,你上次挨的那頓耳光,不也沒讓你長教訓,竟還敢來咱們院子裡撒野。我勸你們識相的快滾,要不然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紅兒道:「巧眉,別仗著如今你主子得勢便耀武揚威,你算什麼東西?咱們家姨娘出生再低,也算主子,如今大公子又深得主君主母歡心。你若再出言不遜,小心我讓他上告主母,將你懲辦。」
巧眉哈哈大笑,「你莫不是以為這樣便能哄住我?大公子?哈哈,說出來也不怕人笑,大公子還認你家主子這個娘嗎?只怕是將你家主子視作瘟神,躲都來不及呢。」
巧眉這話簡直就是在誅薛九娘的心,她氣得直捶胸口,指著巧眉,對紅兒吩咐道:「打,給我打這個賤婢。」
紅兒想起上次被巧眉按在地上打的悽慘模樣,遲疑道:「姨娘,咱們不是說好不動手的嗎?若又像上次,便得不償失了。」
薛九娘抬手甩了紅兒一個巴掌,「沒用的東西!你難道就看著這丫頭這般欺辱你的主子?」
巧眉哼笑,「欺辱?我何曾欺辱你了?分明是你自己上門來討罵,這叫什麼來著?哦,對,這叫自取其辱!」
薛九娘終於沒忍住,大叫一聲朝巧眉撲來。
巧眉看了周圍的丫鬟們一眼,罵道:「都是死人啊?還不過來拉人!」
可周圍的丫鬟們卻一動不動。
巧眉暗罵一聲,只好獨自迎戰。薛九娘衝過來,照著巧眉的臉就要打耳光,巧眉攔住她的手,一把就抓住了她的頭髮,瞬間將她滿頭朱釵扯得個七零八落。
趁兩人打得火熱,紅兒四處查看,見陳雪鳶的臥室緊閉,便迅速走了過去。走到階前,卻被崔寒衣攔住了。
「你做什麼?」
「三小姐,陳姨娘是不是在屋裡?這青天白日的關著門,該不會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吧?」
「娘在治病。」崔寒衣面無表情的驅趕道:「滾!」
「治什麼病,奴婢進去探望探望,還請三小姐讓路。」
「滾不滾?」
「三小姐……」紅兒話還沒說完,忽然覺得額頭一陣劇痛,她下意識的去摸,卻摸到一手血。
崔寒衣手中舉著一隻小釵,釵上沾滿了鮮血。
她晃了晃,差點從台階上摔下去,崔寒衣想也不想的便揮了第二釵,這一釵劃破了紅兒的喉嚨。
「不滾就死吧。」
眼見第三釵沖她眼睛扎了過來,紅兒朝後一仰,立即從台階上滾了下去。崔寒衣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神猶如看一件死物。
「我最後說一次,滾。」
紅兒盯著她,腦子有一瞬的空白,隨後自心頭湧起陣陣寒意。
「死丫頭!你還愣著做什麼,過來幫忙啊!」巧眉果然沒辜負自己常年撕架的豐富經歷,將薛九娘按在地上捶,掙扎間薛九娘衣衫也被扯開,頭髮披散,猶如瘋婦。
環兒卻像是沒有聽見薛九娘的叫喊一樣,猛地從地上爬起來,連滾帶爬的衝出了門外。
看熱鬧的幾個丫鬟也是一愣,他們只顧著看巧眉和薛九娘撕扯,也沒注意紅兒與三小姐發生了什麼,等她們朝崔寒衣看過去,卻只看到她被嚇得眼淚汪汪的臉。
「見鬼的死丫頭!跑什麼!」薛九娘見自己丫頭也跑了,使出吃奶的力氣將巧眉推開,然後爬起來也跑了,邊跑還邊罵,「賤婢,你給我等著!」
巧眉從地上爬起來,頂著一張還沒消腫的臉,神情卻是十分得意,「等著便等著,等著你來一次,我打一次。」
她抬頭看見幾個看熱鬧的丫鬟,冷笑一聲,心說過後再來收拾你們。
「都是些死人!還站著幹什麼,散了散了!」
丫鬟們怕她打得興起拿自子撒氣,便作鳥獸散了。
巧眉轉身,見崔寒衣正在擦手中的小釵,再定睛一看,那釵上沾著的是血跡,頓時覺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難怪紅兒那丫頭跑得快,遇到這鬼娃修羅,跑慢點怕是只剩下屍體了。
崔寒衣將小釵遞給巧眉,巧眉不明所以。
「替我簪上。」
「哦哦。」巧眉趕緊接過來,抬頭將小釵重新紮回她腦袋上的發包里。
恩,又是可可愛愛的三小姐一枚。
夭壽,她怎麼會覺得三小姐可愛,腦袋莫不是生鏽了。
兩人在門外直等到晌午,崔寒衣越來越焦急,不時墊著腳往門縫裡看。
巧眉也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怎麼還不出來?別是出什麼事了吧?」
剛說完,腳上就被踩了一記,她低頭對上崔寒衣冷冷的眼神,趕緊閉嘴。
又等了好一會兒,門才終於打開了,李濟寧走出來,腦門上全是汗,整個人看著也十分萎靡,像是被抽走了精魂一樣。
「好了。」
崔寒衣一頭撞進屋裡,直直朝床榻跑去,只見陳雪鳶躺在被子裡,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皮膚又青又白,猶如死人。
「阿娘?」崔寒衣輕輕叫了一聲,陳雪鳶卻沒有回答,她伸手去探陳雪鳶的呼吸,感覺到一絲微弱的氣息,這才放心下來。
「死不了。」李濟寧透完氣走了進來,「毒已經逼出來了,身子虛睡著了而已。」
崔寒衣抬頭對他小聲地說了聲:「謝謝大夫。」
李濟寧垂眸看了她一眼,隨後眉頭擰了起來,他一把將人抓起,拉到外間的椅子上坐下,然後給她診脈。
越診臉色越難看,「小小年紀,憋成這樣,作死呢?」崔寒衣脈象溺沉,氣血凝滯,肝火又重,偏又體寒體虛,若不再疏通調理,起一場病便能要她的命。
白鵲聞言,趕緊走出來盯著自家小姐看,臉色果然不太好,「大夫,我家小姐怎麼了?」
「離死不遠了!」李濟寧沒好氣的說,「你們也別只顧著大人的病,忽略了孩子啊。」
白鵲嚇了一大跳,連忙拉住李濟寧的手:「李大夫,那請你救救我家小姐。」
李濟寧甩開她的手,去藥箱裡找出一個瓷瓶,倒出三顆藥丸,然後掐著崔寒衣的嘴給餵了進去。
那藥極苦,且沾舌便化,崔寒衣剛張嘴要吐,卻被李濟寧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硬生生的給她憋了回去。
藥入喉嚨,崔寒衣眼淚都被苦出來了,李濟寧見她不再吐了,才將她鬆開。
崔寒衣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不是她想哭,是實在太苦了,忍不住。
李濟寧冷酷道:「抱出去哭,別吵著病人。」
白鵲只好將人抱了出去。巧眉在門外見哭聲正要進屋,卻見白鵲抱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三小姐出來,整個人都傻在了原地。
「三三三……三小姐怎麼哭了?」她結結巴巴的問。
白鵲一邊替崔寒衣拍背一邊無奈道:「吃了李大夫餵的藥,被苦哭了。」
「苦哭的?」巧眉簡直不敢相信,這殺人都不帶眨眼的三小姐,還能被苦哭?她轉身朝屋裡看去,李濟寧正在收拾藥箱,她盯著他竹竿似的背影,只覺得偉如泰山。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李濟寧出來,叮囑兩個丫鬟,「這兩日先別給夫人用藥,讓她睡,按著時辰餵些湯水便可。藥等她神智清醒後再吃,一日一服,五日後,我會再來複診。」
白鵲記下了,「是。」
他又看向哭得直打嗝的崔寒衣,說:「一個月內,別給小孩吃葷腥,多吃些蔬果和粥一類易克化的食物。」他將方才拿瓶藥交給白鵲,囑咐道:「一日兩次,一次三顆,務必盯著她吃,仍是五天後我來看效果。」
崔寒衣一見那藥瓶,頓時啞了聲,像是呆住了似的。
巧眉一把從白鵲手裡搶過藥,樂滋滋地道:「大夫放心,我一定盯著咱們家三小姐服藥,一顆也不會落下。」
崔寒衣聞言,面無表情的瞪她,她自裝作沒看見,寶貝似的將藥揣進懷裡。
李濟寧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不知她為何這般高興,不過也隨她去了。
待李濟寧和小童子走後,崔寒衣又進屋陪了她娘親一會,然後讓白鵲守著,出門將巧眉叫去了自己屋裡。
巧眉心中忐忑不安,沒想通自己如何得罪了她,到她屋裡後,才發覺原來是自己多慮了。
崔寒衣叫她來不是要收拾她,而是跟她商量,如何收拾別人。
「我不便出面,白鵲又嘴笨,想來想去此事也只有交給你。」
「放心交給奴婢,這種事奴婢最在行了,三小姐你放心!」巧眉信誓旦旦且躍躍欲試。
崔寒衣勾了勾嘴唇,「誰塞來的人,便叫誰帶回去。」
「知道了。」
崔寒衣揮揮手,「去吧。」
巧眉恭敬的從她屋子裡退出來,然後朝院子裡看,心道:看來有人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