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願意

  「你，你們。。。」

  江南點頭，陳鴻倏地站了起來，但由於剛才蹲了一會兒，又起得急，眼前不由一黑，腿一軟，身子栽到了一旁，把江南嚇得瞳孔一縮，顧不得自己腳上的傷，起身想要去扶陳鴻，卻沒有扶起來，反而，也摔到在了陳鴻的身邊。

  「舅舅，你摔哪了！」

  江南焦急地問著，一雙手也在陳鴻的胳膊上撫著，卻被陳鴻緊緊地握住了手，陳鴻很想對著江南笑一笑，在如同往常那般說沒事，但他現在卻是笑不出來，而是倏地抬起一隻手就要扇到江南的臉上，手已經高高舉到半空，卻在看著那與陳渺有幾分相似的面容，尤其是那雙眼睛時，怎麼也下不去手，江南眼中閃著淚光，看著陳鴻忍得泛紅的雙眼，淚水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江南的眼淚一流出來，陳鴻就算有千氣萬氣，也是發不出來了，他此刻可真的是明白了什麼叫做痛心疾首，痛到極點就是麻木，陳鴻緩緩放下手，別開看著江南的眸子，搖著頭，輕輕說著。

  「是我的錯，當年就不該縱容你，你那時不過是個孩子，又怎麼會明白什麼是喜歡呢，是我沒有做好家長的責任，沒有教育好你，讓你做出這麼不自愛的事，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南南，你這樣讓我以後有什麼臉面去見你的父母呢，我要如何向他們交代呢。」

  江南聞言，眸子狠狠地顫了顫，她眼裡閃過瘋狂的神色，用力地抓住了陳鴻的手，幾乎歇斯底里地說著。

  「你為什麼要向他們交代，一個心始終就沒有放在家人身上，另一個心裡只有她的丈夫，那我算什麼，你要向他們交代什麼，是，我不懂什麼叫做愛情，我不懂什麼叫做喜歡，我只知道在我需要安全感，渴望溫暖的時候，是虞鶴鳴一直陪在我的身邊，我愛他，我願意把我自己交給他，我有錯嗎！我錯在哪了，你們從來都只是會在看見了結果之後才後悔這個，後悔那個，為什麼不想想我為什麼會這麼做，如果有選擇的話，我寧願當初和她一起跳下去，也不必現在每天都在噩夢裡被她折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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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落，江南看著陳鴻痛苦的雙眼，彷如夢醒一般，鬆開了抓著陳鴻的手，迴避了那雙眸子，咽下喉頭的苦澀，啞著嗓子，一字一字地說著。

  「這件事，您以後不要管了。」

  陳鴻聞言，眸子顫了顫，斂下眸子裡的情緒，伸手握住江南的手，把江南拉進了自己的懷裡，下巴抵著江南的額頭，清晰地感受著江南渾身的顫抖，低聲嘆了口氣，輕輕說著。

  「南南，你說的對，只因你不說，我便認為你不怨不恨他們，這麼多年我都不曾真的問過你，是不是怨過恨過他們，其實，怎麼會不怨不恨他呢，不過是無法說出口罷了。」

  江南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逼迫自己不要再掉一滴眼淚出來，忍得牙關都在泛著酸痛，她就這麼咬著牙關，顫著嗓子說著。

  「我確實怨他們恨他們，但這並不影響我愛他們，愛與恨從來就不是分開的，除了那種不摻雜感情的痛恨才是我最不能忍受的。」

  江南言辭中的冷冽與狠辣是陳鴻清晰能夠聽得見的，正是因為聽得足夠清楚，陳鴻擁住江南的力道也愈漸加重，他力道和緩地在江南的後背上輕撫著，試圖安撫江南顫抖的身軀和心靈。

  之後的一段時間裡，江南和陳鴻誰都沒有再說話，直到房門被從外推開，是遛彎歸來的劉婷，而她並不是自己回來的，跟在她身後的還有去而復返的虞鶴鳴，她們一前一後進門，卻都同時停在門口，停頓的原因自然是因為陳鴻和江南都跌坐在地上的原因，還有就是兩人那幾分相似的眼睛，和通紅的眼眶。

  劉婷尷尬地察覺到了自己或許是回來早了，看了眼江南，卻發現江南的眼睛壓根沒有看向她，也沒有看向任何人，而是直愣愣地看著地面上的瓷磚，陳鴻倒是看向了劉婷，但不過一瞬間就移到了她身邊的虞鶴鳴身上，那一貫溫和的眼睛迸射出了幾絲並不溫和而是十分冷冽的光芒出來，讓劉婷更覺尷尬。

  而就在這尷尬的時候，虞鶴鳴先有了動作，他走到江南和陳鴻身邊，想要先把江南抱起來，卻在伸手的時候被陳鴻握住了手腕，虞鶴鳴動作一頓，望向陳鴻，陳鴻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說話的語氣卻是一如往常般溫和。

  「不用了，我來就好，你們總歸是不方便。」

  語氣溫和，但話里的警告意味卻是十分明顯的，而虞鶴鳴卻像是沒有聽懂一般，唇角輕勾，不知怎麼動作了一番，手腕就那麼從陳鴻的手裡脫離了出來，隨即動作迅速又流暢地把江南抱了起來，沒有放在輪椅上，而是一直抱到了床上才放下，放下後，江南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同虞鶴鳴對視一眼，又別開了眼睛，側著躺著閉上了眼睛，虞鶴鳴見狀，把被子給江南蓋上，一套動作完成後，才走回到陳鴻身前，沒有拉他起來，而是坐在他的身邊，說著。

  「沒什麼不方便的，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

  陳鴻聞言，輕聲嘆了一口氣，發出如同嘆息一般的聲音。

  「感情的事哪有什麼事情是應該的，只有願不願意。。。」

  陳鴻話還沒有說完，虞鶴鳴就率先打斷他的話。

  「我願意。」

  陳鴻被虞鶴鳴這一搶話弄得一愣，微微睜了睜眼睛看著虞鶴鳴，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

  虞鶴鳴眨了下眼睛，神色淡然，用著平淡的語調說著下面的話。

  「我本來想要找個正式的場合兩家人坐在一起好好聊聊，既然您現在已經知道了，那我也不必再和您繞彎子，我處理完馬雄飛的事就會打申請退伍，到時候家庭和工作的事，我會一件件去辦，江南這兒，我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過去我給不了，是因為我身上的軍裝容不得兒女情長，舒適安逸，如今，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該屬於我承擔的責任，一件我都不會推卸，不過，就像您說的，感情的事只有願不願意，如果我不願意，就是腦門頂著槍口，我也不會勉強的，這個您可以放心，我愛江南，也願意娶她過一輩子。」

  虞鶴鳴這番話一說完，陳鴻直接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他雖然對虞鶴鳴談不上多了解，但因為江南這層關係，他們好歹也算是認識了這麼多年，陳鴻對於虞鶴鳴的為人也限於正義凜然，有能力有魄力，對江南也是真的好，不光對江南，對她們任何人都是嚴厲中不乏溫柔，總是沉默地去用行動表達他自己，像現在這般用言語這麼明確地去表達他對江南的愛，陳鴻還真的是第一次聽到看到。

  無論是虞鶴鳴現在無比認真又堅定的眼神，還是他那樸實又動人的話語都似乎讓陳鴻無法拒絕，無法說出任何反對的話出來，所以，陳鴻動了動唇後，卻只是說了一句。

  「既然你們兩情相悅，我自然不好再反對，畢竟現在也不是舊封建社會，但我還是想提醒你一句，南南現在歲數還小，還有很多的想法要去完成，成家可以，但要想進一步還是不到時間，她那，我不好多說什麼，所以，你就多注意一下吧。」

  陳鴻嘴裡的「進一步」的意思，虞鶴鳴自然是聽懂了的，臉色也不如剛才那般正經了，帶著幾分不自在，不過好在陳鴻的目光沒有看著他，也就沒看到虞鶴鳴臉上那意外的不自在，虞鶴鳴沉默了幾秒後，才答著。

  「恩，我會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