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晚了

  何宏打去的電話，虞鶴鳴沒有接，過了一會兒，虞鶴鳴給何宏撥了回來，何宏一聽虞鶴鳴那粗喘的聲音，下意識地問了句。

  「你這幹什麼呢？」

  「跑步。」

  何宏聞言，挑了挑眉，倒是一個發泄的好方式，不過，想到桌上的血跡，他不禁嘆了一口氣，說著。

  「你那手小心不要沾水啊，以免感染。」

  虞鶴鳴那邊聞言，沉默了一會兒，才語氣平穩地問著。

  「什麼事？」

  何宏把剛才那護士形容的情況同虞鶴鳴說了，虞鶴鳴的眉頭瞬間就緊皺了起來，何宏話音未落，他就搶先問著。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今天早上，南南應該是要去找王鳴的，不過王鳴剛下晚班，不知怎麼就去了樓上的露台，發生那件事的時候被護士看到，這才救了下來，那護士說，看南南的那個架勢，好像真的要把自己掐死。我想了想，還是決定把這件事告訴你。」

  虞鶴鳴眉頭緊皺著，聞言，半晌都沒有說話，何宏也沒有追問，知道虞鶴鳴現在一定也很驚訝，而虞鶴鳴又怎麼會只是驚訝，而是想到自己竟然一直都忽略了這件事，他們只知道江南從來不提起陳渺，在陳渺的忌日也不去看她，卻從未想過她為什麼不去，他們都不過是把一些所謂合情合理的理由安在江南的身上，卻誰都沒有去確實地問過江南，她為什麼不去，不過是一句簡單的話，但他們卻誰都沒有問過，就任憑那道不可觸碰的傷痕暗自折磨著江南。

  想到這，虞鶴鳴眸子暗了暗，想起了之前在齊昊陽家時，江南做的那個讓她差點不能醒來的噩夢，再加上這一次自己不能控制地差點掐死自己，兩次事情放在一起就不是偶然了，噩夢裡折磨江南的不是江南自己，那想要掐死江南的那個人又怎麼會是她自己。

  虞鶴鳴深深長出一口氣，伸手掐了掐酸痛的眉心，沉著地說著。

  「這件事我知道了，你不要去問她，問了她也不會說，就當做不知道這件事吧。」

  何宏聞言，點了點頭，想到虞鶴鳴看不見，才答著。

  「恩，我也是這麼想的，放心，我跟那個護士也說了，讓她就當什麼也沒有看見，不過，如果你知道南南是因為什麼才會那樣，還是儘早地解決掉，我看那像是心魔，很多人在遭受過一些難以承受的變故後，都會結下心結，只有徹底除了，人才會真正輕鬆下來，不然，就像是循環的噩夢一樣，折磨著身體，也折磨著精神。」

  「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只是江南的情況很複雜，那個噩夢對於她來說就是支撐她活下去的希望，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她的心結恐怕是解不開。」

  何宏聽到虞鶴鳴口中所謂的「真相」，頓時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了，他其實也已經猜到會把江南折磨成那般模樣的心結會是什麼，無非就是當年害死她父母的兇手罷了，可是為什麼會在今天突然發作？何宏心底有疑問，卻也沒有問出口，只是換了一種輕鬆的口氣，說著。

  「哦？我怎麼覺得，你才是一直支撐著南南的希望呢，畢竟她在那般不清醒的情況下，嘴裡還在叫著你的名字，足以看出你對她有多重要了。」

  虞鶴鳴聞言，沉默幾秒後，才回了一句。

  「何醫生，你太八卦了。」

  話落，虞鶴鳴便掛斷了電話，留下何宏對著手機笑了幾聲，沒辦法啊，人活著本來就很辛苦，自然要學會苦中作樂了。

  這邊的氣氛倒是輕鬆下來了，劉婷病房的氣氛卻不如他們離開之前的那般溫馨，反而透著一些緊繃，原因自然是因為江南臉上的那道巴掌印，偏偏當事人就跟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把輪椅滑到窗邊，拿了一本劉婷的小說看了起來。

  而陳鴻的目光則一直不離江南，眉頭微皺著，似乎在糾結要不要問，陳守玉的目光則在江南和陳鴻之間徘徊著，不時還和劉婷相對一下，交換一下無奈的心情。

  就這麼一直等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陳守玉習慣性地打開外賣軟體，就聽見江南的聲音。

  「別定外賣，去附近的餐廳買，記得讓她們開發票，不能開發票的，就讓他們在帳單上籤上自己的名字。」

  陳守玉聞言，手指一頓，抬頭看向江南，擰著兩道細眉，問著。

  「搞這麼麻煩幹什麼啊？」

  江南沒有說話，劉婷就已經開口了。

  「南南應該是為了留下每一頓飯的帳單給我後媽看的，怕她到時候挑理。」

  陳守玉聞言，仍是皺眉。

  「那豈不是還得把誰是誰的飯分得清清楚楚地啊。」

  江南點頭。

  「沒錯。」

  陳守玉噘嘴，不滿地嘀咕著。

  「那多生分啊，弄得好像我們是陌生人一樣，至於嘛。」

  江南看著不長記性的陳守玉，只覺無話可說，陳鴻看了江南一眼，伸手揪了陳守玉的耳垂，溫和地勸說著自己家的小姑娘。

  「南南讓你這麼做自然有這麼做的道理，不過是做做樣子給劉婷的後媽看的，乖，我和你一起去。」

  陳守玉聽著陳鴻這又出現的哄小孩技能，忙從床上站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說著。

  「得，就幾份飯，我還是拎的動的，別折騰您了，我自己去就成，我去了啊，走了走了。」

  話落，陳守玉就拿著自己的包包，跑出了病房，留下陳鴻看著陳守玉那逃一般跑出去的身影笑了笑，笑過後，陳鴻把目光落到那邊的江南身上，見她又看著窗外發呆，不由微微皺了皺眉，劉婷見狀，對著陳鴻說著。

  「我想出去轉轉，一會兒再回來。」

  陳鴻聞言，眉頭微微展開，問著。

  「用我陪你嗎？」

  劉婷連忙擺手，她本來就是要給他們留下空間的，那還能讓陳鴻再陪著她去了，便說著。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溜達溜達就好。」

  陳鴻讀懂了劉婷的意思，也沒再說什麼，只囑咐了一句「別走太遠，注意安全。」

  等到劉婷把房門關上，陳鴻才走到江南的身邊，緩緩蹲下去，雙手握著江南冰涼的雙手，輕聲問著。

  「和鶴鳴吵架了嗎？」

  江南聞言，眸子顫了顫，眼裡像是有一顆石子落入一般，驚起一片波瀾，江南眨了眨眸子，動了動唇，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陳鴻看著江南的樣子，一些一直忍在心底的話終於忍不住說出了口。

  「南南，其實我早就想跟你談談你和鶴鳴之間的事情，你現在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孩子了，你是一個成年人，無論你對鶴鳴是何種感情，我知道你認準了，就一定會堅持到底，可是，你真的喜歡他嗎？還是因為當年他出現在了你最脆弱的時候，而你把感激之情誤當成了男女之情？」

  說到這，陳鴻看著江南並未有說話的模樣，輕嘆一口氣，又說著。

  「確實，他對你很好，虞家對我們家有恩，他母親這麼多年也把你照顧的很好，能看得出來，是真的把你當成親生女兒一般對待，那你如果執意要和鶴鳴在一起，又準備怎麼同他母親說呢，南南，你要明白，你們不是活在小說里，也不是活在一個只有你們自己的世界裡，現實生活中的愛情從來都不是兩個人的事，如果你沒有做出應對這些情況的準備，那就不要急著去坐實什麼，畢竟。。。」

  「晚了。」

  「什麼？」

  江南唇角勾起一抹絕望的笑容，對著陳鴻驚訝的眸子，搖了搖頭，說著。

  「晚了，我們已經不可能再做回兄妹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