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家人

  之後的時間裡，江南就坐在虞鶴鳴身邊小口地吃著蘋果，半個蘋果下去，蔣薇也在廚房叫著兩個人去吃飯。

  虞鶴鳴聽見蔣薇的聲音，下意識地就直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準備去餐廳吃飯，結果只是剛剛站起來，虞鶴鳴就感覺到了一股阻力，他低頭望去，就見自己的衣擺被江南緊緊地攥著。

  江南一手拿著半顆蘋果，另一隻手則緊緊地攥著虞鶴鳴的衣擺，望向他的那雙眸子裡亮晶晶地，並不害怕或是緊張，就是這麼目不轉睛地緊緊地盯著他。

  虞鶴鳴會意，莞爾一笑，大手握住了江南的小手，微微俯下身子，對著江南笑著說著。

  「你要跟著我，對嗎？」

  江南聞言，眨巴著大大的眼睛，堅定地點頭，冰涼的小手回握住了虞鶴鳴的大手，身子也向著虞鶴鳴的方向靠了靠，完全是一副依賴的模樣。

  而這種模樣卻是虞鶴鳴完全陌生的，他是獨生子，就算有朋友，也是紀潮生這種類型的，都是男人，自然也談不上誰依賴誰，所以，如今江南這種完全信賴他的模樣，叫虞鶴鳴覺得這或許就是有了妹妹的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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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鶴鳴心中不自覺地流淌過一陣暖流，拉著江南的小手，走進餐廳，坐到了餐桌後，江南自覺地鬆開了虞鶴鳴的手，而是轉為用左手緊緊地攥著虞鶴鳴的衣擺，大概是怕影響虞鶴鳴吃飯吧。

  這是個很細心的女孩，虞鶴鳴心想。

  蔣薇從回來後就一直在廚房裡忙碌，而現在看著餐桌上這一道道花樣繁多，色香味俱全的菜餚，讓虞鶴鳴清楚地感覺到了蔣薇是真的下了心思了，要知道他這個母親是許久許久都沒有下廚了。

  「南南，大娘知道你現在沒什麼胃口，我不勉強你多吃，你就能吃多少吃多少，反正這麼多樣，你一樣夾一筷子嘗一嘗也行，好嗎？」

  江南聞言，望向蔣薇，嘴唇動了動，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緩緩伸手拿起筷子向著一道離她最近的菜夾去，之後就真的像是蔣薇說的那樣，一樣夾了一筷子，桌上的菜夾完一遍後，就放下了筷子。

  這動作看得蔣薇真是哭笑不得，這孩子還真是聽話啊。。。但她話都說了，也不好再說些什麼，不管怎麼說，江南也算是吃下了些東西。

  這麼想著，蔣薇也就沒再出言讓江南多吃些，而坐在江南身邊的虞鶴鳴看見江南放下筷子後，立即湊頭過去，低聲問著。

  「吃好了？」

  江南頓了下，喃喃道。

  「沒，不想吃了。」

  江南這句話說得喏喏的，卻並沒有敷衍他，而是把她的真實想法告訴了虞鶴鳴，這讓虞鶴鳴再次對江南覺得有些驚訝，這個女孩似乎並沒有他想像中的脆弱。

  虞鶴鳴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話落後，桌上一時便安靜了下來，但虞鶴鳴和蔣薇還在用餐，江南在一旁坐著，大眼睛盯著她自己的餐盤發著呆，蔣薇就坐在江南的對面，看著她的樣子，心裡不禁覺得不好受，輕聲說著。

  「南南，你還有個舅舅是嗎？」

  被點到名字的江南回神，目光投向對面的蔣薇身上，腦子裡回想蔣薇的話，反應了幾秒後，才點了點頭。

  蔣薇也隨著她點了下頭，對著虞鶴鳴說著。

  「對了，你有沒有拜託潮生跟南南的舅舅說一聲她今晚住在咱們家裡？」

  「說了，潮生的父親和南南的父親是同事，他們家也有些交情，如果南南的舅舅不放心會打電話來的。」

  「恩，這還差不多，因為你爸和老紀的交情，潮生那孩子從小跟你就關係好，你說說你要是15歲不下部隊，現在不也是名牌大學畢業的警察了。」

  話趕話的，蔣薇就不禁抱怨了虞鶴鳴這一句。

  虞鶴鳴聞言，面色未動，絲毫反應都沒有，平靜地夾著菜吃著，咽下後，才說著。

  「我上的雖然是軍校，也是大學學歷，況且我在軍校學的技術一般大學裡學不到，名不名牌的都沒有實用重要。」

  「是是是，你有理，一說這個，你就跟你爹那德行一樣一樣的，反正他也不在了，我乾脆給你改名叫虞有理算了！」

  「。。。」

  這已經不是蔣薇第一次提議虞鶴鳴改名了，每次一到這個話題，虞鶴鳴都自動地沉默以對。

  提到虞鶴鳴的父親，蔣薇的心情不由也瞬間低落了一些，眸子低垂著，拿著筷子的手扒拉著碗裡的米飯，神色跟剛才完全變了個模樣。

  虞鶴鳴看著蔣薇的模樣，動了動唇，想說些什麼，就聽見他身旁的江南說著。

  「大娘，鶴鳴哥哥的父親也去世了嗎？」

  蔣薇聞言，眼中閃過驚訝，抬起眸子，對上江南那雙澄澈大眼，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點完頭後，眸子不禁轉向虞鶴鳴，帶著些詢問的意思，似乎在問著她是不是說錯話了。

  虞鶴鳴接收到蔣薇詢問的眼神卻也沒法回答她，因為他也不知道江南問這個問題是想要問些什麼？

  而江南也沒跟他們繞彎子，她眨了下眼睛，繼續說著。

  「大娘，你能收留我嗎？我想跟著鶴鳴哥哥。」

  「收留？你是說讓我收養你嗎？」

  江南搖頭。

  「我有舅舅，不具備被收養的條件，但如果你願意收留我，我可以說服我的舅舅留在你們身邊。」

  有理有據，邏輯清晰，江南這番話絲毫不像是15歲平凡家庭里孩子會說的話，更不像是剛剛經歷過雙親離世過的孩子。

  所以，蔣薇直接愣住了，似乎是聽錯了一般，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坐在江南身邊的虞鶴鳴，他蹙了蹙眉頭，轉身看向江南，說著。

  「南南，既然你知道我們不能領養你，也應該明白你總不能以一種不明不白的身份和我們住在一起，況且，過兩年，你就成年了，到時候，你就不是女孩了，而是一個女人，和我們住在一起，難免會有些不方便的地方，更何況，你現在只知道我救了你，但歸根究底地說，你根本就不認識我，這件事情不是小事，不要衝動。」

  江南聽著虞鶴鳴的話，稚嫩的小臉上沒有露出一絲的不高興，反而唇角抿了抿，抿了絲笑意出來，稱得她頰邊那抹淺淺的梨渦都若隱若現地隨著她微笑一般，目光從虞鶴鳴的臉上轉到了那邊複雜眼神的蔣薇臉上。

  「我明白我的這個決定一定會給你們帶來很多的麻煩，我的舅舅也確實對我很好，他或許也不會同意我的這個決定，但我想說，我現在已經失去了我的父母，舅舅家的條件也不好，他還要養我的妹妹，我不想讓自己成為他的負擔。」

  江南說到這，頓了一下，她把身子向桌子前面湊了湊，用那隻空閒的小手從飯桌上緩緩地向著蔣薇握著筷子的手探去，最後附在了蔣薇的手上，唇角輕輕地勾起，對著蔣薇笑著說著。

  「您沒有了丈夫和女兒，我沒有了父親和母親，如果您願意，我也願意做您的家人。」

  就是這一句話，讓蔣薇渾身狠狠地抖了一下，她無法形容在她聽見江南說出這句話時，她心底那震顫是什麼，但她清楚江南這句話真的是說到了她的心坎里。

  同樣被震撼到的還有虞鶴鳴，他看著江南望著蔣薇那認真的側臉，心裡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更重了一些，江南很聰明，她知道這件事關鍵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他，而是蔣薇，如果蔣薇點頭，那就容不得他搖頭，而虞鶴鳴自己也確實沒想搖頭。

  就在虞鶴鳴也輕輕勾起唇角的時候，他聽到了蔣薇顫抖的聲音，是充滿著激動和興奮的顫抖。

  「好，好，好一個家人，好啊，能說出這一番話的確配得上是我虞家的人，就這麼定了，定了！」

  江南在聽見蔣薇的答案後，才將頭轉向虞鶴鳴，虞鶴鳴看到江南的目光後，伸出手輕輕地蹭了下江南的小鼻子，輕聲問著。

  「為什麼這麼相信我？就因為我救了你？」

  江南點頭又搖頭，她將那隻緊攥在虞鶴鳴衣擺的手緩緩向上移到了他心臟的位置，不知何時已然有些溫熱的小手附在虞鶴鳴心臟的位置上，她的目光也望著虞鶴鳴心臟的位置，低低輕輕地說著。

  「因為你是我要跟著的人。」

  那時的虞鶴鳴對江南的這句話並未深想，只當是小女孩的心思，而現在想來卻沒料到那時的江南就已經對他情根深種。

  晚飯後，也到了該睡覺的時間了，蔣薇看著江南半步都不離虞鶴鳴的樣子，也沒勉強她和自己睡，反而對虞鶴鳴囑咐道。

  「你晚上睡覺小心點啊，沒壓到南南啊！」

  虞鶴鳴也是有苦說不出，畢竟江南不是七八歲的孩子，她已經十五歲了，就不說身材如何，最起碼該發育的地方也發育了，這再讓他們睡在一張床上，難免不會尷尬啊，摟摟抱抱的他還勉強能忍，可這一起睡真的就些觸及到了虞鶴鳴的底線。

  但對著蔣薇那張護南心切的臉，他倒是不能說出一句反駁的話，只想著和江南回到房間後自己商量吧。

  可這真到了房間後，江南仍舊是寸步不離地跟著他，柔軟的小手緊緊地握著他的大手，那雙澄澈的眸子也不離他的臉，就這麼握著，望著，讓虞鶴鳴真的是對晚上的住宿問題犯了難。

  「南南，你。。。」

  虞鶴鳴這說了半句話，在對上江南的眼睛後，後半句就生生地變了意思。

  「要不要洗個澡？」

  江南聞言，楞了一下，似乎想著虞鶴鳴這是在嫌棄她嗎？不禁微微垂下了眸子。

  江南突然有些失落的神色讓虞鶴鳴也覺得自己剛才的話里有了歧義，忙解釋道。

  「我是說，睡前洗一個熱水澡會更舒服，我沒有別的意思，而且，就算你不想鬆開手，我也要去洗個澡的，你也不能和我一起進去的，對不對？」

  江南聞言，只是這麼低垂著頭，不答話不抬頭。

  虞鶴鳴就這麼同江南僵持了五分鐘後，嘆了口氣，微微搖了下頭，決定放棄。

  他拉著江南的小手，睡衣也沒有換，就這麼躺在了床上，而江南也在虞鶴鳴的身體躺在床上後，迅速地爬到床上，然後緊緊地抱著虞鶴鳴的腰，把自己的腦袋鑽到虞鶴鳴的肩窩處，整個人陷進虞鶴鳴的懷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