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救贖

  江南聽到陳渺的話，連忙點著頭，說著。

  「挺好的，舅舅把我照顧得很好。」

  

  說到這，江南停頓了一下，眼睛也跟著轉了一下，再出口的語氣中帶著幾絲的猶豫。

  「你，呢，我看你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很累吧。」

  江南問這句話的時候基本上都不是用的疑問的口氣，而是肯定的，因為她自己十分清楚陳渺現在又怎麼會不累的，只怕已經處在了崩潰的邊緣才對吧。

  陳渺聞言，表情有一瞬的怔忪，卻又很快的垂眸斂去，她伸手捋了捋額前的碎發，並沒有回答江南的問題，而是轉了話題。

  「我們有陣子沒來這裡了，我想你一定很想念這裡的提拉米蘇，對嗎？」

  若是平時，江南一定會不假思索地立馬點頭，可現在，就算是再美味的甜點放在她面前，只怕她也不是很有胃口，但她仍舊還是點了點頭。

  「恩，確實是有一陣子沒來了。」

  江南話落，陳渺的思緒似乎又不知飄到了哪裡，也沒有再說話，而是目光十分呆滯地看著桌下一個角落發呆。

  江南看著陳渺的這幅模樣，秀眉緊緊地蹙起，母親的狀態太奇怪了，她還從未見過這樣的陳渺，雖說平時的陳渺就不是什麼張揚活潑的性格，卻也不如現在這般陰鬱，她們在一起的氣氛也從來不像現在這般尷尬地沒話說。

  難道是父親。。。

  想到這，江南倏地抬起頭，她瞪大了眸子，嘴唇都不由在顫抖，那個瞬間，江南雙手緊攥成拳，指甲狠狠地陷進肉里，讓自己保持冷靜，冷靜，冷靜。

  冷靜了幾秒後，江南仍舊緊攥著雙手，垂著眸，嘴唇卻動了動，試探地問著。

  「爸爸他。。。」

  只三個字，江南就覺得喉嚨被扼住一般，接下來要怎麼說，「爸爸他還好嗎？」，「爸爸他為什麼一直沒有聯絡我們？」是的，江南應該這麼問的，因為陳渺不知道她已經知道了事實是怎麼樣的，但是，知道事實真相的江南卻是什麼也問不出口。

  垂著眸的江南也沒有看到當她說出「爸爸」這兩個字時，陳渺不自覺地顫抖，她的目光從桌下移到江南的身上，深深地望著江南，似乎有千言萬語要對她說，當陳渺張開嘴唇，要說些什麼的時候，服務生卻把提拉米蘇端了過來。

  「您好，提拉米蘇，請慢用。」

  陳渺要說的話被服務生打斷，她合上了沒什麼血色的唇，扯了個笑容，輕輕說著。

  「南南，快吃。」

  陳渺剛才的猶豫和糾結，江南沒有看到，當她抬眸時只能看見陳渺臉上那抹蒼白無力的笑容，而和她形成強烈對比的就是眼前這道美麗甜蜜的提拉米蘇。

  江南發誓，這是她吃過的最難吃的一塊提拉米蘇，苦澀難以下咽，那濃濃的巧克力和牛奶的香味甚至讓江南覺得噁心，但她仍然忍著噁心把這一整塊提拉米蘇吃了個乾淨。

  陳渺看著那空空如也的盤子，唇角似乎勾勒了一抹欣慰的笑容，她就這麼笑著緩緩地對著江南說著。

  「南南，你爸爸他死了。」

  南南，你爸爸他死了。

  你爸爸他死了。

  死了。

  這幾個字眼循環地出現在江南的腦海中，她不知道當她聽見陳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露出了什麼樣的表情，甚至是之後的事情，江南都如同斷片一樣，絲毫沒有任何的印象。

  眼前是模糊的，腦海里也是旋轉的，那一刻，江南如同失了感官一般，喪失了一切的感覺。

  死，是什麼概念？

  很難過的，對嗎？

  突然，江南覺得她在哭，還覺得她似乎聽到了江軍喊她的名字，又似乎聽到了陳渺對她說了什麼話，但她都不能聽得真切。

  江南覺得她的身體被人拉扯起來了，似乎還有大風襲在她的身上，耳邊是風聲還有人群的吵鬧聲。

  就在江南努力要聽清到底是什麼聲音的時候，她聽到了陳渺的聲音，溫柔迷離。

  「南南，我們去找爸爸吧，他很想我們，你也很想去陪他的，對嗎？」

  找爸爸嗎？

  好啊。

  就當江南要說出那句「好」的時候，她卻感覺她的身體被人重重向後推了一把，那股力量一瞬間就讓江南如同夢醒一般，她的感官恢復了正常，她清楚地感覺到了就在她要摔倒的時候，被一個人穩穩地抱在了懷裡。

  那一刻，江南的眼前出現了一張陌生的男人臉龐，英俊的眉眼，焦急的神色，但他的目光卻並沒有落在江南臉上，而是望向前方，大吼著。

  「快拉住她！」

  江南只是一抬眸，便看到了陳渺從高樓上掉落時飛揚的裙擺，那麼的潔白，那麼的優雅，那麼的。。。決然。。。

  一滴淚從江南眼角流過，她一眨不眨地望著陳渺跳下去的那個方向，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江南眨了眨眼睛，擠掉眼中的淚水，無聲地叫了聲「媽媽」，雙手撐著地面站起來，就想向著陳渺的那個方向衝過去。

  然而，江南站起來後，只是有一個想要起跑的動作，就被身後的人拉了回來，牢牢地抱在懷裡，不容她動彈一分。

  但那個時候的江南卻如同是離了水的魚一般，拼命地在男人的懷裡掙扎著，用手打，用腳踢，甚至是用牙咬，就如同是瘋了一般地在男人懷裡折騰，但男人的懷抱就如同是牢籠一般堅固，儘管江南無所不用其極，卻仍是沒能掙脫。

  崩潰的江南雙手用力地擊打著男人的後背，聲嘶力竭地哭喊著。

  「你憑什麼攔著我，你放開我，我要去找他們，你放開我啊，放開我啊。」

  那時的江南個子才到男人的胸口，基本已經處於崩潰邊緣的江南一口便咬住了男人的胸口，能有多用力就有多用力，用力到江南嘴裡滿是血的味道。

  「南南，醒醒。」

  不知是那血的味道，還是這句低沉隱忍的聲音喚回了江南的理智，江南掙扎的動作緩緩停了下來，咬著男人的牙齒也鬆了下來，她緊緊地抱著男人，哽咽地哭泣著。

  那個瞬間讓江南直到現在都難以忘記，難以忘記撫在她腦後那個掌心的溫熱，難以忘記那句低沉的「南南，醒醒。」

  難以忘記那個男人。

  虞鶴鳴。

  這個名字出現在腦海的時候，江南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伴隨著的還有那含在眼眶中的淚水。

  江南平躺著合眼緩了幾秒後，又睜開眼睛，伸手打開一旁的床頭燈，將枕頭豎起來墊在背後，坐了起來。

  江南抬眸看了眼牆上的時間，凌晨四點，她看到這個時間，眼中閃過笑意，只要是做這個夢，她就一定是在這個時間醒，神奇嗎？

  江南搖頭笑了笑，伸手拉開床頭櫃，將裡面的煙盒拿出來，抽出一支煙，點燃，靜靜地抽了起來。

  江南不常抽菸，一是因為虞鶴鳴不喜歡抽菸的女人，二是因為有害身體，所以，江南基本上不抽菸，只有做到這個夢的時候，她才會抽菸。

  因為聞到這種香菸的味道，會讓她覺得有安全感，因為這是虞鶴鳴喜歡抽得煙，更是因為那些年裡每當她從噩夢中醒來，都會被一個帶著這種煙味的懷抱抱住。

  一支煙五分鐘的時間，足夠江南從剛才的夢靨中緩過神來，時間尚早，卻是一個腦子十分清醒的時間，江南將菸頭捻滅在菸灰缸里，掀開被子，下床走到電腦桌前，打開自己的電腦，登上Death。

  忘了說，Death不知是誰開發出來的軟體，但卻可以說是一個破案者的天堂了，而且是破案者的天堂，裡面的案子也不是一般的命案，都是一些懸案，或是關注度很高的案子，有舊案也有新案，凡是通過了註冊關卡的用戶均可以提交案例供天才的破案者來破。

  而Death里的所有用戶也就是所有的破案者都有一個任務箱，那個任務箱在一定的一段時間裡會有一個上限，最先完成上限的那個破案者的個人中心裡就會跳出一個求助選項。

  而這個求助選項可以滿足這個破案者一個心愿，無關金錢和榮譽，必須與案子有關，也就是說可以提供給破案者一個她需要的線索，無論是什麼案子的線索，至於那個提供線索的人是誰卻是不得而知的。

  也就是這個所謂的求助選項，吸引了那批的人去註冊Death，但僅是註冊的關卡就會將大批的人關在門外，只有真的天才才可以通過，然而，儘管通過了，對於那個求助選項，大家也都是抱著懷疑的態度去看待，畢竟這聽起來就很匪夷所思。

  江南也不例外，她可以說很輕鬆地就通過了註冊的關卡，卻一直沒有做任何的任務，因為她向來不做無用功，她必須要等到有人真的用了那個求助選項，並且真的受益了，才會去投入付出。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第一個完成全部任務的人出現了，他就是墨寒。

  江南結識了這個神秘古怪，有著特殊情話癖好的墨寒，從他口中知道了這不是假的，便開始對Death產生了興趣，也和墨寒稀里糊塗地結成了好友的關係。

  隨著她和墨寒交往的深入，江南知道了墨寒擅長計算機，更簡單地說，他就是個黑客。

  將那便讓他黑進了H市的警局電子資料庫，為的就是獲得當年她父親那個案子的全部資料，然而，資料是取到了，只可惜有用的信息很少，這也是墨寒稱呼她為「身負血海深仇的頂尖大學畢業的犯罪心理學博士」的原因。

  江南父親那個案子的結案詞很是潦草，十分的公式化和官方，就像是在百度上複製的一般，可笑又敷衍。

  所以，想要知道當年她父親那個案子真相的唯一方法就是利用Death，利用那個求助選項，獲得有用的線索，從而找出當年那個真正的兇手，為她父親報仇。

  但因為江南一直在國外上學，便也沒急著去做這個任務王，但現在就不一樣了，回國的日子指日可待，也就意味著江南要開始為江軍的案子鋪路了。

  想到這，江南點開下一任務季的時間，手指輕輕點著滑鼠，在腦子裡算著時間，想著距離下一任務季開始還有段時間，正好利用這段時間來做些準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