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曲終人散是常態（2）

  明明痛下決定再也不會對他動心，可是在簡森出現在草屋抱住她的那刻，心裡的防線悄然崩塌。桐夏意識到自己有死灰復燃的跡象，理智上她絕對不能允許。她都能料想到是再一次重蹈覆轍，就算她向簡森走一百步，也不會有任何一步走進他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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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桐夏望著天上的太陽逐漸變成染紅天際的夕陽，而她留不住這時間。

  「飛往T市的乘客，請準備登機。」廣播傳來語音提示。

  簡森面無表情地合上書：「我們走吧。」

  桐夏拿好登機牌同他一起去排隊檢票，然後登機找到座位坐下，簡森恢復了一貫的沉默少言，繼續看自己的書。見他沒有想要聊天的意思，桐夏也不願打擾，索性閉目養神。

  就要回去了，回到再尋常不過的日子裡。

  她並沒有睡著，空姐過來倒飲品的時候她馬上睜開眼，要了一杯白開水。空姐看向簡森時略帶嬌羞：「先生，請問您喝點什麼？」

  「白開水，謝謝。」

  空姐倒好水遞給他後問：「請問還有其他的需要嗎？」

  周圍這一圈人都沒聽到她多問這句，連桐夏都感覺出空姐對簡森的格外關照。

  「不用了，謝謝。」簡森禮貌回絕後繼續看書。

  空姐露出失望的表情，推著飲品繼續往後走。桐夏憋住嘴角的笑意。

  過了快二十分鐘後，空姐再次返回來，路過簡森身旁停下：「先生，請問需要給您續上水嗎？」

  「不用了，謝謝。」簡森似乎沒有發現她的過分熱情。

  空姐猶豫了一下，然後下定決心似地說道：「先生，可以給我一張你的名片嗎？」

  簡森這才抬起頭，眼神中帶著不明所以。

  「麻煩給我加杯常溫水，謝謝。」桐夏不開心地遞出紙杯，有意打斷他們。

  空姐好脾氣地接過，給她又倒了一杯，然後繼續期待地看著簡森。

  桐夏一飲而盡：「麻煩我還要一杯，謝謝。」

  空姐無奈地又倒了一杯給她。

  「先生，可以……」空姐試圖重複一遍之前的話，再次被桐夏遞出的杯子打斷，她不得不打住。

  在第四次桐夏遞出紙杯時，空姐的臉上終於掛不住了，並且倒了一杯開水給她，桐夏氣得直瞪眼。簡森已經含笑看她折騰了半天，終於碰了壁似乎不開心，他才幽幽說道：「對不起，我已經快結婚了。」

  桐夏在一旁點頭，十分讚許簡森的反應。

  空姐表現出意外又尷尬：「對不起，原來你們是……」她說到一半頓了頓，「看你們一直沒說話，我以為您是一個人的。」

  看來空姐理解成他們是一對，桐夏羞得連連擺手，卻被對方誤以為是沒關係的意思。

  「真的很抱歉。」空姐面露歉意，「那祝二位愛情美滿，永結同心。」

  桐夏還來不及解釋什麼，空姐已經灰溜溜地走開，見簡森笑而不語，她捂住羞紅的臉。竟然有人祝福他和簡森愛情美滿，這感覺無地自容心情又十分奇妙。

  害怕簡森有不悅，桐夏把頭扭到另一邊佯裝睡覺。

  「喝了那麼多水撐不撐？」簡森問。

  桐夏繃不住了：「我去趟WC。」

  她走後簡森手握成拳頭放在嘴邊暗暗偷笑，大概從來沒有意識到桐夏這麼有趣。剛才聽到空姐祝福他們倆的時候，簡森真有種兩人剛度蜜月回來的錯覺。又想起了陸棉，他感覺這樣不妥，於是驅散所有的思緒，嚴肅考慮起回去以後的事。

  桐夏回來看到簡森在認真地看書，便也沒打招呼，剛才小小的插曲就算過去了。

  兩個多小時的航行時間過得很快，語音播報飛機即將抵達T市機場，請大家提前做好下機準備。桐夏感覺到失落感襲來，內心對於飛機降落是抗拒的，這座城市對她來說代表著壓抑。

  也代表著與簡森形影不離的兩天兩夜結束了，回到各自的平行軌道。

  飛機停好後，簡森默默站起來側過身讓桐夏先走，她帶好背包平靜地下機。再艱難的生活也要去面對，想想開心的事吧，至少自己活著回來了啊！

  和簡森錯開相隔不遠的距離往出走，桐夏的心裡總覺得應該再和他說點什麼，作為這件事情的圓滿落幕。望著他步履矯健的背影，桐夏鼓起勇氣上前。

  「謝謝你讓我平安回來。」她對簡森說。

  「不用客氣。」他簡短地回復。

  桐夏沒話找話：「其實樹林中的原始人生活還挺難忘的，蠻想多待幾天的。」

  「嗯。」

  這是表示贊同還是敷衍呢？桐夏一時想不明白，在周遭嘈亂的環境下，她脫口而出了不該問的問題：「簡森，如果當初我在林佑之前認識你，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她想過很多次這個問題。

  簡森的腳步突然慢了下來，複雜的思緒環繞上來，桐夏的假設如果成立……他們會有是戀人的可能嗎？簡森想到了這個他從未動過念頭的可能性，這個問題他應該怎麼回答？從不在意識中存在的假設，他不應該給出曖昧不清的答案。

  他是個底線分明的人，想到陸棉和盧赫涵，更覺得不該說出荒唐的話。簡森用冷淡一些的語氣回答桐夏：「不會，那樣我們甚至連泛泛之交都談不上。」

  桐夏尷尬地點點頭：「也是哈。」心中悵然所失。

  即使在假設的情況里，也沒有一種可能是他們會在一起。她失望地想。

  望著簡森快步往出走的背影，是急於見到陸棉吧？桐夏不由放慢腳步，與他拉開距離，任人群穿梭於他們之間。

  是曲終人散的時候了。

  簡森看到了站在接機口處焦急等待的陸棉，心中負疚，這時他又看到旁邊站著的盧赫涵，墨鏡掛在花襯衫上，滿是痞氣的不良少年模樣。簡森心中不悅，看到他就有一種想要打架的感覺，不知道這傢伙是幹什麼吃的，桐夏發生了那麼危險的事，他卻這般怡然自得。

  怎麼都覺得是一個特別不靠譜的人。

  「簡森！」陸棉早已按耐不住多日的想念，跑上前撲進簡森懷中。

  簡森站在那裡，任由她抱著自己，有些彆扭但也沒說什麼。這一幕自然落入桐夏的眼底，她看到的是戀人間的小別勝新婚，不善表達的簡森和他的未婚妻般配至極。桐夏有些猶豫該不該上前打招呼，她不敢面對陸棉。

  她有一種無處可逃的惶恐感，注意力正集中想這件事的時候，突然一個身影堵到面前，然後輕輕抱住了桐夏。

  「乖，不要看了。」盧赫涵拍拍她的後背，安慰道。

  沒有想到盧赫涵會出現在機場，疲憊的桐夏顧不上驚詫，靠在他不寬厚卻溫暖的肩膀上，深深地呼吸，感覺心裡不好受。

  機場和車站一樣，都是讓人感觸頗深的地方。

  「走吧。」簡森提醒沉浸在懷抱中的陸棉，「我有些累了。」

  陸棉這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他懷中：「嗯。」

  簡森回頭準備和桐夏打個招呼走，看到抱在一起的兩人時微怔住，恰巧這時桐夏也準備走，拉著盧赫涵的胳膊與簡森的目光相撞。二十米的相隔，似乎是天涯海角。

  她硬著頭皮走上前和陸棉打招呼：「陸小姐，你好。」

  「你好。」陸棉禮貌地回應，並挽住了簡森的胳膊，像是在宣示主權。

  桐夏本就心虛，盧赫涵一把摟住她肩膀，刻意對簡森說：「承蒙你對我家桐夏的照顧了。」

  簡森不願與他搭話，看著桐夏淡淡地說：「那我們先走了。」

  「好，柯總路上慢點。」桐夏自動轉變了稱呼。

  這裡是T市，他是赫赫有名的柯氏集團公子，旁邊站著他的未婚妻，她得把握這其中的分寸。

  「嗯。」簡森應了一聲，對桐夏柔和的目光移到盧赫涵身上時，對方單邊上揚的嘴角使他目光瞬間冷漠，和陸棉一同往出口走去。

  「我們也走吧。」盧赫涵拉著桐夏，語氣中滿是心疼，「都會過去的。」

  桐夏有氣無力地走著，控制不住自己總會偷瞄簡森的背影，被他留在身後遠遠看他的場景太熟悉了，只是從前那孤獨的背影現在有了另一個人陪伴。以前她以為自己會嫉妒的瘋掉，可現在只是平靜地接受了命運的安排。

  陸棉是自己開車來機場的，到車前簡森讓她坐進副駕，他準備上車前不放心地回頭，再次看向桐夏，心裡像是被什麼牽絆住。她看起來精神狀態很差，受了驚嚇加上山里休息不好，還記掛著同事，不知道會不會病倒。

  「桐夏，你不是喜歡藍色嗎？我今天特意開了一輛藍色的車來接你。」盧赫涵想讓桐夏開心點。

  桐夏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確實是輛藍色的普通轎車，終於能低調一回了。然後她看到前面的車旁站著向過望的簡森，他們的目光再次交織到一起。他是面無表情的，但眼神中卻透著溫度。

  無法形容的震撼。

  這麼多年，簡森第一次會回頭看桐夏，而不是毫無留戀地走開。

  這算是身為「朋友」的榮幸嗎？其實她寧願不要。桐夏微微笑了一下示意友好，然後移開目光，繼續走自己的路。簡森上了車，隨後發動車子離開機場。

  下次見面該是在他的婚禮上了吧？只是不知道桐夏會以好友還是記者的身份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