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人性

  收攤回家，剛到家門口，許蟬就瞧見了齊有勝和莫小蘭。

  「蟬姐兒，回來了。」

  許蟬有些雲裡霧裡，在瞧見齊有勝桶里滿滿的田螺後，許蟬眉眼揚起，「有勝叔，你這抓的也太多了些。」

  「怕你急著用，這桶是養了幾天的，這桶是昨兒和今兒剛撈的。」許蟬年紀小，和她說這時齊有勝還有些不好意思。

  「養了的？」

  「是，前兩天你熬高湯時用的不是養了幾天的田螺，我想著養幾天你也方便些。」

  「蘭嬸兒和有勝叔有心了，快進來。」許蟬推開門，將推車拉進去，齊有勝和莫小蘭墊後，很快便將放在外頭的東西搬了進去。

  一進院，莫小蘭就著手開始清洗，齊有勝也將清洗的田螺和沒清洗的分開來。

  

  家裡沒秤，這田螺又是河裡的，許蟬便定價一桶五文錢，養了的十文。

  「蟬姐兒，聽你蘭嬸兒說，這田螺要去尾巴，我都給你去了。」沒等許蟬拒絕，齊有勝就回了自個家，搬來了刀和菜板。

  齊有勝幹活利落，許蟬就只聽見田螺累在一起的咚咚聲。

  正打算將沒養過的田螺去煮了，齊家三個小子和李巧來了，無不是手裡提著桶，桶里都是田螺。

  許蟬：...

  大家都挺默契的，湊在一起了。

  田螺爆滿，許蟬全給收了，巧嬸兒和蘭嬸兒還挺心有靈犀，田螺都是一半養了一半沒養，許蟬便打算將養了的做成嗦螺，沒養的當成明天的食材。

  自然，巧嬸兒也加入了幹活的行列中。

  田螺煮了兩大鍋，倒了滿滿兩大盆，齊磊、齊昊、齊鵬三兄弟拿針挑田螺，後頭堇哥兒和瑤瑤也回來了，拿著針線也加入了挑的行列里。

  許蟬、齊有勝、莫小蘭和李巧就剁田螺尾巴，有些田螺尾巴偏硬，得剁好幾下，有些偏軟，一刀下來尾巴就沒了。

  叮叮噹噹，忙活到天暗。

  許蟬開始準備調料，做嗦螺。

  姜蒜切片，鍋熱後加入干辣椒一起爆香，倒入洗淨的田螺，翻炒均勻加入清水，調味後放八角、桂皮、辣椒粉、米酒，米酒去腥，大火煮出香味，收汁後再撒入一大把野地里扯的紫蘇葉和香蔥，嗦螺便完成了。

  洗淨的嗦螺有兩大桶，許蟬是分兩鍋炒的，第一鍋出鍋，許蟬立馬折騰第二鍋，趁著煮的時候，許蟬給了齊有勝和李巧工錢，並且各自給承了嗦螺嘗鮮，說辭自然是員工福利。

  「巧嬸兒，天黑慢點走，嗦螺吃完湯汁拌飯拌麵都好吃。」李巧應下後便急匆匆的回了。

  齊家三個哥兒早就望眼欲穿，許蟬給這一家子裝了大盆，三哥兒跟著爹娘回家，還沒到家就一人捏了個嗦螺，燙的舌頭髮麻也不肯松嘴，吸了湯汁吃了肉，直至嗦的田螺殼沒了味道，才意猶未盡的嘬了嘬手指頭，心裡暗暗決定，下回他哥三幾個沒事還要去摸田螺。

  這一晚，有人大朵快頤肚滾圓，心滿意足，有人饞的口水直冒畫餅充飢，各有各的樂趣煩惱。

  翌日

  蟬記又增了新菜，許蟬也在賣螺螄粉的基礎上增了嗦螺，螺螄粉沒賣多少，嗦螺倒是推出沒多久就賣的精光，因為田螺進價不貴，許蟬定價是三文一碗。

  知道這嗦螺才三文一碗後，昨兒被苦苦折磨吃不到的村人紛紛咬牙買了一份，越吃越辣，越吃越上癮，剩餘的湯汁再拌麵，味兒也是賊香。

  因為爭搶的緣故，許蟬昨兒特意騰出來的那半鍋子嗦螺不到一刻鐘便賣的精光，後來的只能聞香吃口水。

  有嫌貴的覺得三文錢買一份嗦螺不值錢，就自個去河裡摸田螺自個做，做出來的嗦螺卻是難以下嘴，沒啥味還帶著腥臭味，吸上一口恨不得將膽汁都給吐出來。

  許蟬倒是看中了這個商機，正所謂薄利多銷，日積月累的這塊的利潤也很可觀。

  隨著嗦螺的火爆，僅僅依靠齊家和巧嬸兒摸的田螺那是遠遠不夠，許蟬便讓莫小蘭放出消息，收購田螺，養了三天的十文一桶，沒養的五文一桶，且每日只收三桶，有這個前提在，村里人自發的往十文錢靠攏，當然，也有不遵循硬要走偏路的，胡秀玲就是。

  收田螺是由莫小蘭負責的，誰家養的田螺好，有沒有壞的，空殼的，莫小蘭扒拉幾下，看一下心裡就有數，利落的收了前兩桶，莫小蘭利落的付了錢，輪到第三桶時，莫小蘭眉頭緊蹙，這田螺髒兮兮的，哪裡是養了三天的，而且廢的還不少。

  「這桶不收。」

  「憑啥不收？不是說沒養的五文一桶，莫小蘭，你不能因為我不給許蟬供菜了就這麼區別對待我。」見莫小蘭不收她的，胡秀玲立馬不幹了，指著莫小蘭開罵，好似被人欺負了般。

  「我要因這事就不收你的，在你提著桶過來的時候我就攔著你了。」莫小蘭冷哼一聲，「胡秀玲，別把人當傻子，你拿來的田螺都是什麼樣，你自己心裡是有數的很，臭味熏天，空殼的還多，我隨便摸一把也比你的好，噁心人也不帶你這樣的，我還想說是不是上回你不給供菜了特意來這搞事呢。」

  「本就是自由買賣，你的貨質量不好，我還必須得收，你還想強買強賣不成？將你的桶拎回去，你就當是我區別對待你好了。」莫小蘭提著桶往旁邊一放，手一揮，就不再看她。

  「莫小蘭，你和許蟬也太黑心了，嗦螺一份你們就賣三文錢，這麼一大桶你們才收五文錢，賺那麼多，怎麼就不給我們提高點價格，難道別人都說你們蟬記黑心，搶錢呢。」胡秀玲臉一橫，滿臉不甘，莫小蘭本是和胡秀玲小打小鬧，被這麼一鬧，臉立即就沉了下來。

  「呵，這麼一大桶才五文錢，你倒是到別地去賣，看這一桶田螺值不值五文錢，說蟬記賣的貴？去尾不是力氣活？柴火不要錢？調料辣椒不要錢？你們自己去鎮上打聽打聽，那香料店裡的香料和干辣椒多少錢一份？你們真要覺得價格低，那都到別處去，別來蟬記。」莫小蘭氣的狠了，拎起桶進院，摔上了門。

  「哎，別走啊，不是每日收三桶，還有一桶呢。」

  「不收了，愛誰要誰要。」莫小蘭狠狠啐了一口，不再出聲了。

  圍觀的幾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眼裡或多或少都帶著驚慌和無措，宛若驚弓之鳥似的。

  「這田螺要真不收了可咋辦？我家裡還養著一大盆田螺呢。」

  「我家也是。

  「這田螺好歹是河裡的，只要去摸就有，就費點功夫，又不費錢，五文錢一桶好歹是能賺點，去別的地，也就送去酒樓能賣點錢。」

  「可酒樓比蟬記還黑心，一桶才三文錢呢。」

  「多少能賺點，不好嗎？」

  「胡秀玲，都怪你，人家都不收了。」

  「咦，你這拿的都是些什麼田螺，怕不是臭水溝子裡撈上來的，難怪莫小蘭不要。」不知誰湊到了胡秀玲那去瞅了瞅她桶里的田螺，立即被那股子臭味給熏到了。

  「虧我先前還覺得她說的有理。」

  「有理個鬼，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一群馬後炮，我剛說的時候你們哪去了，現在倒是一個個的就知道噴我，莫小蘭和許蟬要真不收了，那也是你們活該，呸。」胡秀玲氣急了，對著桶狠狠一踹，桶里的田螺便倒了一地，胡秀玲猶覺得不解氣，便拎起桶，將桶里的田螺都給倒了，氣呼呼的提著空桶回去了。

  其餘人也沒臉，垂頭喪氣的回了。

  「什麼東西，一個個不知感恩的白眼狼，給你口飯吃就該感恩戴德了，還叫囂錢少了，要沒蟬記，你們這還一桶還一文錢都沒呢。」

  「真真是斗米恩升米仇，還一個個都想附和胡秀玲，胡秀玲這個狗娘養的，還罵蟬姐兒，氣死我了。」

  莫小蘭被氣的不輕，許蟬倒是淡定的很，邊幹事邊安慰莫小蘭。

  「蘭嬸兒，不氣不氣，我們不跟她們一般見識。」

  「不行，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不然還以為我們蟬記好欺負呢。」莫小蘭胸膛劇烈起伏，臉色鐵青，許蟬拍了拍莫小蘭的肩膀，「那蘭嬸兒打算如何？」

  「她們不是嫌一桶五文錢低？覺得蟬記賺錢容易，那就讓她們也嘗嘗這辛苦錢，吃飽了撐著才一個勁的給她們好處，蟬姐兒，我想著這價還能再壓點。」

  「以後就不收沒養的田螺了，費工夫費水，還難收拾。」

  「以後就養了三天的田螺五文錢一桶，養了去尾巴的十文錢一桶。」在沈家溝幾十年，莫小蘭最懂這些長舌婦的德行，能在官道擺攤且賺到錢的鳳毛麟角，多數還是閒置在家，靠下地幹活討生活的，這活計，即使錢壓下來了，也沒啥人願意放棄，畢竟，下地幹活可比這活辛苦多了，還是長遠利益。

  「那就按蘭嬸兒說的辦。」許蟬笑著應和，兩人對視一眼，許蟬笑意更濃，「蘭嬸兒你這招可真高啊。」

  「這就叫殺雞儆猴，有些人啊，就是賤，好處給多了還真覺得欠他的，理所當然了。」

  許蟬同意了她的做法，莫小蘭心裡的怒火也消了，天色漸暗，莫小蘭加快動作清洗田螺一遍後，又添上了清水，打算明兒早點起來，剁田螺尾巴，人多力量大，還是能趕得及的。

  送走莫小蘭，許蟬洗了把手，坐在了小杌子上，嗯，有點期待田螺降價後沈家溝的村人會怎麼幹了，是將髒水潑到她身上還是胡秀玲身上呢。

  人性皆有惡的一面，平時和氣，真當觸及既得利益，這就比較考驗人性了。

  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