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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西風愁起綠波間 7

2024-06-01 18:42:33 作者: 張納言

  車門打開,甘小滿聽見女服務員中發出深深的吸氣,而她自己也在一瞬間長吸了口氣!

  他,果然來了!

  雖然剛才看到他的字隱約覺得他會露面,但甘小滿還是沒能拿準以徐聞水的人品會結交到蔣慶康。但很快她就明白,蔣慶康不是衝著徐聞水來的,那幾個捧場畫家中的兩三人和他走在一起,熟稔隨便,緊挨他左手邊的是淳于淵,甘小滿早該想到他們是一起的,而他右手邊的居然是白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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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小滿偶爾和小林聯繫,知道藍城對外招租就在這幾天,蔣慶康該是為這事兒過來的,參加徐聞水的畫展該純粹是被畫家拉著湊熱鬧。

  他穿隨意一件休閒衫,身形挺拔修長。淳于淵正說著什麼,他略歪頭聽著,容顏清減,金色的陽光灑在他身上,甘小滿覺得他的髮絲都閃著光。然而下一秒,他就從她眼前消失了,徐聞水帶頭,許經理和若干人等在後,急匆匆從樓里湧出來,把蔣慶康包圍並裹挾著帶進了展廳。

  甘小滿的豆漿一口也喝不下去了,屋子裡靜了幾秒鐘,一個女服務員緩過神:「畫展也請明星嗎?」

  「是明星嗎?我怎麼不認識?」

  「不是明星怎麼那麼帥啊?簡直可以刷臉吃飯了!」

  「你們說待會兒他會不會來喝豆漿,我要找他簽名!」說這話的是個年輕女孩兒,滿臉花痴。

  「幹活了幹活了!「店長發話,「別做夢了,我還想跟他合影呢,也得他能來啊,沒見過明星午餐喝豆漿的。」

  女孩兒很執著:「我們還有打滷面。」

  店長笑:「你該上去告訴他,滷子不要錢!」

  服務員哄地樂了。

  甘小滿樂不出來,因為老李找來了,正在窗外朝她擺手,示意她進去。甘小滿一縮脖子,把自己藏在一排隔板後,老李本來見她半個頭,一眨眼沒了,有點納悶,推門進來,叫:「小甘?」

  硬生生將甘小滿擒回了展廳,邊走邊說:「徐總問了幾遍了,說剛才還見你,怎麼沒了,讓你立刻回去。」

  甘小滿自然明白其中緣由,恨得咬牙。上樓的時候,只覺得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她的手心一直出汗,每當緊張的時候,她的手就愛出汗。她一直落後於老李,終於邁上最後一級台階,展廳大門敞開,裡面人影晃動,老李突然發現甘小滿沒跟上來,而是掉頭飛快跑下了樓,他不知道怎麼了,喊她:「誒,小甘,你要幹嘛去?」

  甘小滿管不了許多了,為了工資她可以勉強熬著周旋栗德生,但她不願見他!

  他不是已經把自己弄得如同一滴水從她的生活里蒸發了嗎?為什麼還要相見?

  她不是一直膽怯著不敢付出也不願付出,看這一段情緣天意安排,有始無終?為什麼還要相見?

  他對她置之不理,她也對他置若罔聞,這樣不是很好?

  他的「鴉生」也好,他的《將進酒》也好,完全是為了一場並不知她在的應酬。所以,還是把自己剔除吧!

  她快步跑下樓梯,老李隨後跟下來,邊喊:「小甘,徐總等你進去呢。」

  甘小滿四下亂看,樓梯背面隱著一道後門,並沒鎖上,她想也不想推門出去,反手把門從背後關嚴。老李追下樓梯,不見小滿,以為她出了樓,從前門一路找出去了。

  甘小滿靠在門上喘氣,心還是跳得厲害,她蹲下身捂住胸口,但很快就抬起了頭,因為離她不遠的地方,有個人正略帶驚訝地瞅著她。

  這是少年宮的後院,狹小的空間植了兩棵櫻桃,過了花期,結了累累的綠珠。頑強的野草無處不在,沒有了水泥馬路的滅頂,它們在原始的泥土裡長得歡快,滿地綠意。就在櫻桃樹旁,栗德生正吸菸,對於甘小滿的闖入,他先是意外,接著笑了。

  他彈了彈菸灰,眯眼朝甘小滿打量:「來找我?」

  「不是。」甘小滿騰地站起來,感到今天註定是個多事之秋。

  「不是?那你跑這兒來幹嘛?」他慢慢走上來,「裡面正畫展,你卻跑到這兒來?難道不是跟蹤我?」

  他鬆手,半支沒吸完的煙掉在地上,他伸出雙臂撐住甘小滿後面的門,把她圈在中間,看著甘小滿蒼白的臉,她好像在害怕,可這種蒼白是她最好的裝飾,楚楚動人。

  他目光里著了火:「我知道你是來告訴我,我說的話你已經想好了,我知道……」

  他猛然低頭吻她,甘小滿被他的架勢嚇傻了,在他滿是煙味兒的嘴巴湊過來的時候,本能朝邊上躲,他的手臂箍上來:「你怎麼知道我喜歡欲迎還拒?有意思!」

  甘小滿腦子裡瞬間閃過無數女孩兒被非禮的新聞,她一邊抵抗著他一邊大叫:「放開我!」

  栗德生覺得自己不能罷手了,他今天其實是打算來看她的,這個看上去脾氣不大好的女孩子讓他很久沒有動過的心難以自制。不然他才不會像個傻子一樣迎合徐聞水的什麼書畫聯誼,巴巴地親自畫了幅畫兒送來。

  巴結他的女人太多,這種疏遠的態度說明她更聰明,也更合他的胃口。不過他不打算讓她玩弄股掌之上。

  甘小滿像一條出了水的魚樣撲騰掙扎,栗德生覺得她還真是有把力氣,硬是從他的手臂里掙脫開,兩人撕扯到櫻桃樹下,栗德生終於把她撲倒在地,占了上風。可讓他意外的還在後面,他強行把她的手鉗住,嘴巴得逞地觸到她的嘴唇,她突然狠命給他來了一口,他哎呦一聲,立刻嘗到血的咸腥。

  他真火了,左手鐵箍樣擒住她的兩隻手腕,右手捏住她的下巴,她被迫仰頭看著他——

  他幾乎咬牙:「徐聞水不是把你送給我了嗎?你演得太過了,裝什麼清純烈女?」

  「你想錯了。」甘小滿給他捏得兩腮酸痛,硬擠出聲音,「他們是他們,我沒有這意思。你放開我。」

  栗德生有給人玩弄的憤怒:「想做我的生意還想耍我?我不打算放開你,即使徐聞水不把你送給我,我也要得到你,跟著我你什麼都會有……」

  他話沒說完,門砰地開了,一個人走過來,彎腰一把抓住栗德生的後衣領,將他從甘小滿身上掀翻,栗德生還沒看清他的樣子,臉上就重重挨了一拳,對方的拳頭又快又狠,他覺得自己的牙齒都快被打掉了。

  來人將甘小滿從地上扶起,拉到自己背後,「混蛋,不許碰她!」

  栗德生一輩子沒吃過這樣的虧,他捂著腮幫子站起來,才發現來人是個年輕人,由於憤怒,那人眼睛通紅。

  他上下看了看對手,「你是她男朋友?」

  「你管不著。」

  倒出栗德生意料:「不是她男朋友,發的哪門子瘋?」

  盛怒之下,對方語氣還是平靜:「再打她的主意,我對你不客氣!」

  泡妞的時候挨了一拳,又被人用這種口氣說話,一般人會跳起來和他拼命,栗德生當然更不能忍受,卻沒妄動。他直覺此人不可小覷,他說話的語氣帶著只有一貫發號施令的人才有的味道,而且,從他的眼神來看,他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也可能從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除了身後正在發抖的女子。

  栗德生清清嗓子:「如果你不是她男朋友,除非你是她親哥,不然你沒任何理由說這話。」

  栗德生不知道自己的話居然會像一柄從匣中跳出的要命長劍,噗地刺中對方要害,年輕人神色間竟然掠過一絲深痛。栗德生明白自己占了上風了,冷笑:「我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根本不屑勉強誰。這種事你情我願,她一直在給我暗示,所以年輕人,你還是不要亂出頭吧!」

  蔣慶康扭頭看了看甘小滿,她臉上血色褪盡,連嘴唇都是白的。他又看了看栗德生,他的樣子頗有些狼狽,不過看得出衣著考究,養尊處優,神情更是充滿自信。

  「你其實是壞了我們的好事。」栗德生明白自己馬上就要打垮他了,所謂四兩撥千斤,是他慣用的手法,他已經準確地洞察對方的死穴,現在蔣慶康滿臉寫著「我難過得要死!」。

  突然蔣慶康一挑眉:「你放屁!再胡說八道我捏斷你脖子!」拉起甘小滿就走。

  甘小滿一個子兒工資也沒得到。徐聞水在辦公室里把她臭罵了一頓,讓她滾,她便默默滾出來了。

  是的,她又能怎麼辦呢?她沒有精力為一個月的工資維權,也不能在眾多人面前把自己所遭遇的說出來,沒有人會苛責徐聞水或者栗德生,甚至會大多數人會相信是她自願對栗德生投懷送抱,至於最後為什麼徐聞水與栗德生交易未果,大約是栗德生根本沒看上她。

  徐聞水那天的狼狽不亞於栗德生,本來栗德生說出去吸支煙,結果他在展廳里左等右等,不見人回來。最後栗德生的一個副總接到個電話,招呼也沒打,就帶著通行的人呼啦啦撤了。偌大展廳,徐聞水瞪著牛鈴大眼,腆著啤酒肥肚,傻愣著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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